一旁的程咬金听得眼皮又是一跳。
一万两黄金!
自己家满打满算怕是只有两千两,这侯君集,家底果然厚实!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这老小子打仗贪功,平时手脚也不干净,能拿出这个数,倒也在意料之中。
楚天青听了侯君集报出的数目,没有马上回应。
他微微偏过头,手托着下巴,指尖轻轻地点着桌面,心里飞快盘算起来。
虽说要薅羊毛,而且这头羊也确实肥。
但前提是羊毛得薅得出来,还不能把羊薅死了。
唐朝黄金存量本来就不多,硬通货主要还是粮食和铜钱。
侯君集家底再厚,真要他一下子拿出三万两甚至更多黄金现钱,恐怕真能把他逼得上吊,那可就鸡飞蛋打,得不偿失了。
一万两黄金,已经足够填平欠系统的巨额积分了!
而且自己的医院要维持运转,要雇人,要应付日常开销......这些都需要钱,而且是大量的钱。
黄金虽好,但有时候,流通更广的白银和铜钱反而更实用。
想到这里,楚天青坐直身子,看向面如死灰,等待发落的侯君集,语气显得“通情达理”起来。
“罢了,谁让我是大夫呢,心太软。”
他顿了顿,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一万两黄金,要现钱,或者容易兑换的金器,必须成色足、分量够。”
这个数字一出,侯君集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些。
虽然一万两黄金仍是巨款,但比起之前的三万两,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可楚天青的话还未说完。
“至于剩下的两万两......”
“两万两,可以折成白银,按眼下长安还算公道的市价,一两金大概抵十两银,那就是二十万两白银。”
“如果白银一时也不凑手,用上好的官铸铜钱抵一部分也行。”
“具体比例,就按交付时东西两市官价和民间行情的中间价来算,公平合理,绝不让你吃亏。”
他微微前倾身子,目光平静却带着压迫感。
“记住,我说的是一万两金,再加上值两万两金的银钱。总数三万两金的价码,一文都不能少,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至于这三万两金的财物你怎么凑,那是你的事。是典当夫人的首饰、变卖库房的古玩,还是出让名下的田庄、铺面,甚至长安城的宅子......我不管。”
他抬起眼皮,淡淡扫了侯君集一眼。
“我只要在三天之后,见到足额的东西。明白吗?”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比任何厉声威胁都让侯君集感到刺骨冰凉。
它彻底堵死了侯君集拖延或讨价还价的路,明确告诉他:价码定了,期限定了,方式你自己想,但结果必须做到。
否则......
侯君集喉结滚动,满心苦涩。
他知道,自己根本没得选。
能争取到用白银和铜钱抵掉大部分,已经算是对方开恩了。
变卖家产固然肉痛,会让他潞国公府实力大损、颜面扫地,但总比立刻被逼上绝路,或者承受那年轻人更可怕的怒火要好得多。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不甘、屈辱和绞痛,哑着嗓子道。
“谢楚大夫宽宏。三日之内,三万两金之物,必定......如数奉上。”
楚天青听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程咬金在一旁听得暗暗咂嘴,心想楚小子这手玩得真漂亮。
既狠狠割了侯君集一大块肉,让他痛到骨子里、伤及元气,又还让他心存感激。
高,实在是高。
李世民也暗自松了口气。这个结果比他预想的要好,既惩戒了侯君集,又没真的闹出人命或不可收拾的乱子。楚天青这小子,心里看来是有杆秤的,知道分寸。
只不过这分寸......总带着点让人哭笑不得的邪气。
与此同时,楚天青端起已经半凉的茶盏,慢悠悠啜了一口,随口又道。
“钱,只是赔偿我医馆的损失,但你动手打了我医馆的人,这又是另一码事儿了。”
侯君集刚松下去的心骤然提起,不知道楚天青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楚天青看着他。
“得亲自去给她赔个不是。也不用太复杂,当众,诚心诚意地,给她磕个头,道个歉。她什么时候点了头,说原谅了,这事儿就算完了。”
“轰——!”
这话如同一个炸雷,劈在侯君集的天灵盖上。
磕头?道歉?还是给一个身份低微的医馆侍女?
这简直比当众鞭挞他更甚,比韩信承受胯下之辱更让他难以接受!
一旁的程咬金听得眼皮又是狠狠一跳,手里捏着的胡须差点拽下几根来。
他看向楚天青,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而这辱人尊严,尤其是羞辱侯君集这般曾经位极人臣者,简直堪比诛心!
这是要把侯君集里子面子彻底扒光,踩进泥潭最深处。
侯君集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青筋暴跳,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肉里。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楚天青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时,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又顿时熄灭了。
反驳?抗争?他有什么资格?
三万两金的巨额赔偿像枷锁套在脖子上,对方神秘莫测的手段和与皇室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更如利剑悬在头顶。
此刻的屈服,固然痛彻骨髓,但若是不从......
他不敢想那后果。
所有的愤怒、不甘、骄傲,在这绝对的实力碾压和生存现实面前,被一点点压碎。
半晌,侯君集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筋骨,他闭上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低微得几乎听不见。
“......好。”
这一声“好”,仿佛用尽了他残存的所有气力,也碾碎了他最后一点身为国公的体面。
楚天青得到想要的答复,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实的笑容,他收好枪,随即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行了,事情既已了结,我也就不多留了。”
李世民和程咬金见状也时站起身,然而楚天青刚走两步,突然啧了一声,回头道。
“那什么,潞国公,口说无凭,我现在就需要带一部分钱走,算是定金,我也好安心回去收拾医馆。你府上现在能拿出多少现成的黄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