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的脚踩进黑暗，地面不再是坚硬的岩石，而是湿滑的苔藓。他往前走了一步，手还按在胸口，逆命刻印的热度没有退，反而随着深入变得更明显。
身后传来脚步声，三人跟了上来。
通道向下倾斜，墙壁上的刻痕依旧存在，但很快被一层灰白的东西遮住。那不是灰尘，也不是水汽，而是一片突然涌来的雾。
它从四面八方围过来，速度极快。前一秒还能看清前方三步的距离，下一秒视线就被吞得干干净净。
“停。”苏砚立刻抬手。
其他人停下。
他转头说：“别散开。”
洛九璃合上记录册，指尖刚碰到封皮就发现上面的文字在模糊。她用力眨了眨眼，以为是眼睛不适，可再翻开时，纸页上的符文已经变得断续不清。
“我的刻印失效了。”她说。
萧千绝站在中间，掌心凝聚灵力，一道风刃打出。前方雾气被撕开一道口子，可裂痕只维持了瞬间，立刻又被填满。
“不对劲。”他说，“这雾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玄月贴着岩壁走了一段，刀没出鞘，但她能感觉到雾在动。它不像普通的烟会随气流飘散，反而像是有意识地绕开人的身体，在皮肤附近缓慢流动。
“它在躲我们。”她说。
苏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逆命刻印还在发烫，红光微弱，但能感知到方向。他抬起手臂，让掌心对着前方。
“我能感应到路。”他说，“跟着我走。”
四人重新排成一列，苏砚在最前，左手伸直探路，右手始终压在胸口。他每走一步都放得很慢，脚底打滑了好几次，苔藓层比想象中更厚。
洛九璃紧跟在他身后，手里册子闭着，但她开始默数步伐。左转一次，右转两次，斜下坡走了约莫三十步，然后又是直行。她在心里记下这些细节，以防回头时找不到原路。
萧千绝走在第三位，双臂微张，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他不再尝试用技能驱散雾气，刚才那一击已经证明没用。他现在只能依靠听觉和触觉，任何一点异常都不能放过。
玄月殿后，目光扫过两侧岩壁。她发现雾气在靠近石面时会凝结成细小的颗粒，像盐粒一样附着在上面。她伸手碰了一下，指尖传来轻微刺痛，像是被静电击中。
“别碰墙。”她低声提醒。
话音刚落，苏砚忽然停住。
“怎么了？”洛九璃问。
“前面有东西。”他说。
他把手往前伸，指尖触到了一面冰冷的表面。不是石门，也不是岩壁，而是一种光滑如镜的障碍物，横在整个通道中央。
他沿着边缘摸索，发现这东西呈弧形，高度与头顶齐平，宽度刚好挡住去路。
“挡住了。”他说。
萧千绝上前两步，伸手摸了摸。“不是实体。”他说，“我的手能穿过去一点点，但会被弹回来。”
玄月走到侧面，侧身贴过去试了试，结果肩膀刚进入就感到一股阻力，像是撞上了无形的膜。
“卡住了。”她说。
苏砚闭眼，集中精神。逆命刻印的波动传到大脑，他感觉到前方有一丝牵引力，比之前更强。那股力量不在障碍之后，而是穿透过去的某个点。
“这不是终点。”他说，“路还在前面。”
“那就破开。”萧千绝退后半步，双手交叠，灵力在掌心压缩成团。他猛地推出，一道锥形冲击波撞向屏障。
轰的一声闷响。
空气震荡，雾气翻滚，可那层东西依旧完好。
洛九璃皱眉。“它在吸收能量。”她说，“你打出去的力量，一半被吃掉了。”
玄月收回手，盯着自己发麻的指尖。“这不是障眼法。”她说，“是规则变了。在这里，我们的能力被限制了。”
苏砚靠在屏障前，呼吸沉稳。他把掌心贴上去，红光顺着皮肤渗出。这一次，他没有强行突破，而是让刻印之力缓缓释放，像水流一样试探对方的反应。
屏障微微震动了一下。
他察觉到了变化。
“它对逆命刻印有反应。”他说，“不是排斥，也不是阻挡，更像是……识别。”
“什么意思？”萧千绝问。
“它在等什么。”苏砚说，“可能不是靠蛮力能过去的。”
洛九璃忽然开口：“你刚才说感应到了方向？”
“嗯。”
“那你现在还能感觉到吗？”
苏砚闭眼片刻。牵引感还在，但像是隔着一层布，模糊了许多。
“有点弱。”他说。
“说明真正的路径不在这里。”她说，“我们走错了。”
苏砚睁开眼。“不可能。我一直按刻印的指引走。”
“也许指引是对的。”她说，“但环境干扰了结果。就像灯塔的光被云遮住，方向没错，但我们看偏了。”
玄月插话：“那怎么办？原路返回？”
“不行。”苏砚摇头，“回去更危险。我们现在能聚在一起是因为连成了线，一旦分开，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走丢。”
萧千绝沉默几秒，突然说：“如果这雾本身是活的呢？”
三人都看向他。
“我不是说它有生命。”他解释，“我是说它像一种机制。我们进来之后，它立刻封锁视线，干扰技能，逼我们犯错。它不是要困死我们，是要让我们自己走进陷阱。”
玄月点头。“所以刚才那道屏障，可能根本不是用来挡路的。”她说，“是用来测试的。谁想硬闯，谁就会触发什么。”
苏砚盯着那层看不见的阻碍，慢慢收回手。
他转身面对三人。“接下来，谁也不准单独行动。”他说，“手搭肩，保持连接。我带路，按刻印的感觉走，但不再强求直线前进。遇到阻挡，先停，再判断。”
没人反对。
他重新站回第一位，左手前伸，右手压胸。洛九璃把手放在他肩上，萧千绝接在后面，玄月最后一个搭手。
队伍再次移动。
他们绕开屏障区域，沿着左侧岩壁前行。雾气依旧浓重，能见度不足两步。每个人的脚步都放得很轻，呼吸也控制着节奏。
不知过了多久，苏砚忽然又停下了。
“又怎么了？”萧千绝问。
苏砚没回答。他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跳动，逆命刻印的红光猛地亮起一下，随即熄灭。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掌纹里有一点光，正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