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的手掌还贴在胸口，逆命刻印的热度没有散去，但刚才闪现的光点已经消失。他站在队伍最前，左手向前探出，指尖扫过潮湿的空气，脚下苔藓滑腻，每一步都踩得缓慢而小心。
身后三人的手依然搭在彼此肩上，队伍没有松开。洛九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落在前方雾中。她没说话，只是把记录册往怀里塞紧了些。纸页上的字迹还没恢复，刚才那一瞬间的模糊感仍在脑中残留。
萧千绝呼吸压得很低，双臂微张，灵力在指端流转，随时能打出压制技。他盯着左侧，耳朵捕捉着细微动静。这片雾太安静，连脚步声都被吞掉了。
玄月走在最后，刀已出鞘一半，刃口朝下。她的手指搭在前面萧千绝的肩上，身体微微侧倾，保持着随时能转身或突进的姿态。岩壁就在旁边，但她不再靠近。之前碰过的颗粒还在皮肤上留下一点刺痛感，像被细针扎过。
“别走太快。”苏砚低声说，“方向有点偏。”
他收回左手，双手同时按住心口。逆命刻印传来一阵轻微震动，不是光，也不是热，而是一种拉扯感，像是体内有根线被远处轻轻拉动。他顺着那感觉调转角度，往右斜了半步。
队伍跟着调整位置。洛九璃在心里重新记下转弯的幅度。她开始数自己的步子，七步一拐，然后直行十二步，再微倾向下。这些数据她必须记住，万一要退，不能靠感觉。
雾气流动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原本是随人移动而翻涌，现在却像是凝固了一层，贴在皮肤上带着湿冷的重量。苏砚皱眉，停下脚步。
“怎么了？”萧千绝问。
“声音不对。”苏砚说。
话刚落，一道声响从左前方划来。
不是风，也不是石块掉落。那声音尖锐，持续时间很短，像是金属刮过硬物表面，又突然中断。四人立刻静止，连呼吸都收住了。
洛九璃掌心凝聚灵力，一层薄光在皮肤下浮现。她没展开护盾，怕能量波动引来更多反应。萧千绝缓缓将灵力收至双拳，肌肉绷紧，随时准备爆发。
玄月贴到岩壁边，这次没有用手去碰，而是把耳朵轻靠上去。几秒后，她抬手做了个手势——向左，距离不明，移动方式无法判断。
“不是自然的声音。”她说，“有人为痕迹。”
苏砚点头。“我们被盯上了。”
他再次闭眼，集中精神。逆命刻印的拉扯感还在，但比刚才弱。他试着用意识去触碰那股力量，像拨动一根弦。一丝微弱的回应传回大脑，方向仍是前方，但路径变得曲折。
“继续走？”萧千绝问。
“不。”苏砚睁眼，“有东西在前面等我们。”
他话音刚落，迷雾中出现了影子。
三个轮廓，分布在不同方位，距离大约十步。它们不清晰，边缘像是被雾气侵蚀过，形状扭曲，看不出是人是兽。其中一个微微晃动，像是低头看了什么，然后停住。
“三点方向都有。”苏砚低声说，“动作很慢，但在靠近。”
“是冲我们来的？”洛九璃问。
“不是误判。”苏砚说，“它们知道我们在哪。”
萧千绝冷笑一声：“躲在这种地方，不敢露脸？”
他话音未落，左侧的影子忽然晃了一下，随即隐入雾中。其他两个也跟着静止，仿佛刚才的动作从未发生。
“别激它。”玄月说，“它们在试探。”
苏砚抬起手，做了个结阵的手势。四人迅速变换位置，背靠背围成一圈。苏砚面朝正前，洛九璃转向右侧，萧千绝锁定左后，玄月负责后方死角。
灵力在他们掌心亮起，虽然微弱，但在浓雾中划出一小圈可见范围。光晕照不到五步之外，但至少能看清脚下和身边同伴的位置。
“我的感知扫不出它们。”洛九璃低声说，“不在正常维度里。”
“什么意思？”萧千绝问。
“它们可能不是实体。”她说，“或者，只有一部分存在在这里。”
玄月握紧短刃，刀锋依旧朝下。她盯着后方雾中，眼神冷静。这种对手她见过，不是靠力量能解决的类型。
苏砚双手护在胸前，逆命刻印再次传来震动。这一次更明显，像是有东西在回应他的存在。他没有强行激发，只是让那股力量自然流动。
“它们还没动手。”他说，“说明还在评估。”
“等我们先动？”萧千绝说。
“也可能怕我们。”玄月说。
“不管怕不怕。”苏砚说，“只要它们敢靠近，就打。”
话音落下，前方的影子动了。
不是冲刺，也不是跳跃。它像是从雾里长出来的一样，慢慢向前延伸，轮廓变得更加清晰。肩膀、手臂、头部的形状逐渐显现，但关节扭曲，动作不连贯，像是一段一段拼接而成。
右侧和后方的两个影子也开始移动，速度一致，呈包围之势。
“保持阵型。”苏砚说，“别分开。”
三人应声不动。灵力在他们体表流转，形成一层薄而稳定的防御。雾气在靠近光圈时会微微退缩，像是畏惧这股能量。
影子们停在五步外，不再前进。它们站定，头颅微微偏转，似乎在观察四人的反应。
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气味。不是血腥，也不是腐烂，而是一种类似铁锈混合泥土的味道。苏砚皱眉，这味道让他胸口发闷。
“小心。”洛九璃说，“可能是精神干扰。”
“我没受影响。”萧千绝说。
“不是针对身体。”她说，“是影响判断。”
玄月忽然开口：“它们的眼睛。”
三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中间那个影子的脸部轮廓模糊，但眼窝位置有两个凹陷。里面没有光，也没有瞳孔，可当它转向某个人时，那人就会感到一阵压迫感。
苏砚感觉到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逆命刻印猛地跳动了一下。
“它认得我。”他说。
“什么意思？”洛九璃问。
“它在找这个。”他按住胸口。
影子们同时抬起了手。动作僵硬，指节弯曲，手掌朝下，像是要抓取什么。然后，它们缓缓向前迈了一步。
四人同时绷紧身体。
“别动。”苏砚低声说，“等它们先出手。”
影子们又停住。三双空洞的眼窝扫过四人，最后全部集中在苏砚身上。
他的呼吸沉了下来。逆命刻印的热度开始上升，皮肤下泛起一层暗红。他知道不能再等太久。如果这些影子的目标是他，迟早会发动攻击。
他抬起右手，示意三人准备反击。
就在这时，左侧的影子突然抬起手臂，指向他。
苏砚瞳孔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