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书页翻动了一下又合上。
苏砚低头看着掌心的刻印纹路，那道红色的印记还泛着微光。他慢慢握紧拳头，再松开，指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刚才那一战，我发现了几个问题。”他说。
萧千绝靠在石头边，听到声音抬起了头。洛九璃停下笔，指尖停在纸面。玄月没有睁眼，但搭在刀柄上的手微微动了下。
“我的闪避节奏太固定。”苏砚说，“每次腾空都是同样的角度，你第二波攻击之前，我就已经预判要躲，反而被你逼进死角。”
萧千绝站起身，拍掉衣角的灰，“我也不是全对。断脉印之间衔接慢了一瞬，你要是没硬接那一击，趁机反击，我会有三息的空档。”
“你第三步起跳时重心偏左。”洛九璃翻开手记，指着一页画好的轨迹图，“这里多耗了灵力，导致落地后反应迟了半拍。”
玄月睁开眼，看向苏砚，“你以为自己是在应变，其实一直在等他出招。真正的快，是让他来不及出招。”
苏砚沉默片刻，走到空地中央。他抬起右手，缓慢结印。一道低阶刻印浮现，在空中凝成虚影。他收手，散去。
再试一次。速度比刚才快了些，符文成型更稳。
第三次，他已经能连续激活三个刻印，中间不停顿。
“你在压缩施法间隔？”萧千绝问。
“以前总觉得结印要完整才能释放。”苏砚说，“现在试试不等纹路完全亮起就推出去，虽然威力小点，但能抢节奏。”
他掌心一推，一道未完全凝聚的刻印波飞出，在地上炸开浅坑。
洛九璃点头，“提前释放确实能打乱对手预判，但控制不好会反噬自身。你刚才最后一下，手腕抖了。”
苏砚活动了下手腕，“有点胀，像是力量回流撞到了关窍。”
“那就分段练。”玄月站起身，走到他旁边，“先从最低速开始，每一环都走顺，再一点点提。你现在急着提速，容易留下隐患。”
她抽出短刃，插进土里，“就像走路，一步没踩实，后面全歪。”
苏砚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重新站定。
这一次他放得更慢。每一个手势都做到位，体内刻印之力沿着固定路径流转。一遍，两遍，十遍。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滴在泥土里。
萧千绝转身走向另一边。他站在空地边缘，面对一块青石，双手交错，激活断脉印。第一道符文升起，他立刻衔接第二道，动作比之前快，但在第二与第三之间出现了短暂停滞。
他皱眉，收手。
再来。
七次之后，七道符文终于连成一线，没有中断。他呼出一口气，肩头放松了些。
洛九璃记录下他的呼吸频率变化，又在纸上画出能量波动曲线。她发现，当萧千绝不再追求威势压制，而是专注衔接本身时，刻印之间的间隙缩短了近三成。
“你改了发力方式。”她说。
“把家族传的起手式跳过了。”萧千绝说，“本来觉得少了气势铺垫会影响威力，但刚才试下来，只要体内流转不断，威力差不了多少。”
“那你就不能再按老规矩打了。”玄月靠着树干，“别人以为你会先蓄势，结果你直接动手，反而能占先机。”
苏砚这时走了过来。他掌心刻印亮起，却没有立即释放，而是停在胸前，让力量在双臂间来回流动。
“我想试试和你配合。”他对萧千绝说，“你主攻，我防，但不硬接，只找你的节奏断点。”
萧千绝挑眉，“你想听我的破绽？”
“不只是听。”苏砚说，“是感受。”
两人站定位置。萧千绝抬手，激活第一道断脉印。苏砚立刻做出防御姿态，目光紧盯对方手臂动作。
攻击落下，苏砚侧身避开，同时伸手虚按，模拟截断后续连接。
第二次，他提前半步移动，成功挡下第一击，并在萧千绝换气瞬间做出反击动作。
“这里。”他说，“你收回力量的时候，有不到一息的空白。”
萧千绝皱眉，“你比我快了。”
“不是我快。”苏砚摇头，“是你还没适应新节奏。刚才那一瞬，你本能还是按习惯收力，如果直接转到下一印，我就拦不住。”
洛九璃轻声道：“他在调整发力惯性。”
玄月盯着战场，嘴角微动。
第三次尝试，萧千绝不再回收全部力量，而是在第一印结束时保留一丝余劲，直接牵引到第二印起点。攻击变得紧凑，几乎没有停顿。
苏砚没能完全挡住。他被震退半步，手臂发麻。
但他笑了。
“这次我没猜到。”
“我也觉得顺了。”萧千绝甩了下手腕，“像是卡了很久的齿轮，突然转开了。”
洛九璃合上手记，放在一旁。她闭眼调息，将刚才观察到的能量结构变化在脑海中重演一遍。她的刻印体系偏向稳定与精确，但从两人交手中看到了另一种可能——用节奏错位制造优势。
她决定回去后调整自己的三重封印术，加入一段不规则节拍，扰乱对手判断。
玄月一直没再说话。她坐在原地，手指轻轻敲着刀鞘，像是在数某种节律。她想起苏砚腾空时的那个角度，还有萧千绝攻击前那一瞬的肌肉绷紧。
她开始思考，如何把自己的幻步节奏嵌入他们的战斗间隙。
天色没有明显变化，阳光依旧斜照在空地上。
苏砚盘膝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掌心朝上。他缓缓呼吸，让体内的刻印之力循环往复。这一次，他不再急于提速，而是专注于每一环的流畅度。
萧千绝也坐了下来，闭目梳理经脉中的力量流向。他知道，今天打破的是长久以来的习惯，接下来需要时间巩固。
洛九璃取出布巾，擦掉手记上的浮尘。她在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节奏优于力量，连贯胜于威势。**
玄月靠在树干上，眼睛闭着，呼吸平稳。
风吹过，书页再次翻动。
苏砚睁开眼，看向那本书。
他伸出手，准备将书合上。
指尖刚触到封面，那一页未曾见过的符号突然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