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的脚步在林间缓了下来。前方树影稀疏，阳光落得更密，一片开阔地出现在眼前。他抬手示意，其余三人也跟着停下。
“前面能歇一会儿。”他说。
萧千绝环视四周，点头，“地势平整，背靠石坡，适合停留。”
洛九璃没说话，指尖掠过袖口，轻轻一弹。一道微不可察的光纹贴入地面，随即隐去。她收回手，神情平静。
玄月站在最后，目光扫过林缘几处落叶堆积的位置，右手搭在刀柄上停了两息，才缓缓松开。
四人走入空地中央。苏砚将怀中的书紧了紧，放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他脱下外袍铺在地上，盘膝坐下。其他人也陆续落座，各自调整呼吸，恢复赶路消耗的力气。
风从高处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远处有鸟鸣，声音清亮。
萧千绝忽然起身，走到空地中央。
“你最近变化不小。”他看着苏砚，“掌心的刻印流转比以前快了近半，气息也稳。要不要试试？”
苏砚抬头，“试什么？”
“切磋。”萧千绝抽出腰间短刃，插进土里，“别总想着读书记东西。实战才是检验实力的唯一方式。”
洛九璃抬起眼，手指停在袖口边缘。
玄月冷笑一声，但没有反对。
苏砚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他走到萧千绝对面，双手自然垂下。掌心微微发烫，刻印开始浮现。
“只用刻印之力，不伤人。”他说。
“当然。”萧千绝嘴角微扬，“我也没兴趣打残谁。”
话音落下，萧千绝右脚一踏，地面轻震。他手臂一抬，三道刻印符文瞬间成形，在空中连成一线，直逼苏砚面门。
苏砚侧身避让，左手在胸前划出一道弧线。一层淡色光膜浮现，挡住后续追击。符文撞上光膜，炸开一圈气流。
他借力后退，脚步未停，右手迅速结印。三枚低阶刻印接连激活，化作虚影分身向两侧散开。
萧千绝目光一凝，立刻判断出真身位置。他双臂展开，体内刻印之力涌动，地面裂开细纹，六枚符阵同时升起，封锁苏砚移动路线。
苏砚跃起，踩上其中一道符阵边缘，借反冲力腾空翻转。他在半空扭转身体，掌心对准下方，释放一道压缩刻印波。
轰的一声，符阵碎裂，尘土飞扬。
洛九璃坐在原地，低声开口：“他用了三息回转法。先避锋芒，再借敌势，节省了至少三成能量。”
玄月靠在树边，眼睛盯着战场，“动作太快，一般人看不出破绽。但你看他落地时左脚偏重，说明刚才那一跳伤到了旧伤。”
“你也看出来了？”洛九璃问。
“不然呢？”玄月淡淡道，“他以为没人知道他在遗迹里被压过肩膀。”
场中两人已进入第二轮交手。
萧千绝不再留手，双手交错，连续激活家族秘传的“断脉印”。空气中出现七道暗红刻印链，如蛇般缠绕逼近。
苏砚双手合拢，刻印之力在掌心压缩成球。他猛地推出，刻印球撞上第一条链，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打断了后续连接。
但第三条链仍突破防线，擦过他的右臂。
布料撕裂，皮肤泛红。
他后退两步，呼吸略重。
“你进步了。”苏砚说。
“你也不差。”萧千绝甩了甩手腕，“不过还是太依赖闪避。正面接不住我的压制，迟早会出问题。”
苏砚没答话。他闭眼一瞬，再睁眼时，掌心刻印颜色变深。他双脚分开，稳住重心，双手在胸前交叉，准备硬接下一波攻击。
萧千绝皱眉，“你要硬扛？”
“试试。”苏砚说。
萧千绝不再犹豫，双手猛然下压。五道刻印链同时激活，呈网状扑来。
苏砚双臂张开，刻印之力全数释放。光幕撑开的瞬间，五道链狠狠砸上，发出沉闷撞击声。他的脚陷入土中，膝盖微弯，却始终没有后退。
洛九璃眼神微动，“他把刻印共鸣调到了极限。这种强度，普通人早就经脉断裂了。”
玄月盯着苏砚的脸，“但他脸色已经开始发白。撑不了太久。”
果然，片刻之后，光幕出现裂痕。第一道链穿透防御，抽中他的肩膀。苏砚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掀飞出去，滚落在地。
他撑着地面坐起，右肩衣服破开，渗出血丝。
萧千绝收手，走过去，“还能打？”
苏砚摇头，“到这就行。”
他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慢慢站起来。
洛九璃走过来，递过一块干净布巾。苏砚接过，按在伤口上。
“你太想赢。”她说，“刚才那一下，明明可以躲，非要硬接。”
“我想看看自己到底差在哪。”苏砚说，“一味躲，永远破不了他的压制。”
萧千绝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插在地上的短刃，“你确实比我预想的强。至少能撑住‘五链压境’。”
“你还留了两手。”苏砚看着他，“最后那招没用出来。”
“没必要。”萧千绝拔起短刃，收回鞘中，“你已经知道了弱点，接下来该改的是打法，不是拼耐力。”
玄月这时走了过来，手里捏着一片叶子。她将叶子放在苏砚受伤的手臂上方，轻轻一吹。叶子化为细粉，落在伤口上，血止住了。
“别小看这点伤。”她说，“越往后，对手越不会给你疗伤的时间。”
苏砚点头，“我知道。”
四人回到原地坐下。洛九璃取出随身携带的手记，翻开一页，快速写下几行字。萧千绝盘膝而坐，闭目调息。玄月靠着树干，闭上眼，像是睡着了。
苏砚坐在石头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刻印纹路还在微微发光，热度未散。
他想起刚才交手时的每一个瞬间。闪避、格挡、反击、硬接……每一个选择背后都有代价。
他缺的不是力量，是节奏。
萧千绝的攻势太快，一旦被带进他的节奏，就很难翻身。
“下次。”他心里说，“得抢在开头就打断他。”
远处传来一阵风，吹动树梢。
玄月突然睁开眼。
洛九璃也停笔，抬头看向林子深处。
苏砚握紧手掌，刻印再次浮现。
萧千绝缓缓睁眼，手已按在刀柄上。
风穿过空地，卷起几片落叶。
苏砚的书页被吹开一角，露出里面一页未曾见过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