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西南情况有变!”
“黔国公府突然发难,控制了云南巡抚衙门,强行接收了地方官员的权力。
他们之前答应我们的承诺,现在恐怕也存在一定的变数。”
项星翰急匆匆的闯进来汇报道。
云南多山少平原,在农耕时代并不讨喜,加上地理位置偏僻,一直都不是乱世争霸的中心。
历朝历代基本上都是平定中原之后,才会考虑解决云南的问题。
李牧起兵之后,也延用了这一策略,优先夺取湖广和江南这些兵家必争之地。
对盘踞云南的黔国公府,采取了安抚策略。
鉴于两家的关系,对李牧的拉拢,黔国公府也是非常配合。
除了承诺帮忙稳定西南边陲外,还派出了三万大军参战。
对一个财政无法自足的贫困省份来说,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算得上有诚意。
“黔国公府为何突然夺权,查清原因没有?”
李牧关心的问道。
理论上来说,黔国公府的夺权是和虞朝地方衙门之间的纠纷,同他这位汉水侯没有关系。
只要不影响双方的合作,就不算违约。
可有些事情,不能单纯停留在表面。
作为地方诸侯,身份本来就敏感,尤其是遇上改朝换代的时候。
作为前朝旧臣,哪怕和新朝皇室有交情,还是需要低调。
眼下这种特殊时期,黔国公府需要的不是争权夺利,而是努力实现权势完美过渡。
此时跳出来掀桌子,相当于把自家野心,暴露在了台面上。
打开地图一看就知道,云南三面都是李牧的地盘,战略上早就形成了包围圈。
纵使顺利夺权,以他们那点儿家底,也没有资格参与乱世争龙。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当代黔国公两年前就执掌了大权,最近内部也没发生过权力更替。
从搜集到情报分析,应该是黔国公府觉得局势不明朗,想要增加手中的筹码。
不排除当代黔国公脑子进水,想要趁江南大战的机会扩充实力,同我们扳一扳手腕。”
项星翰平静的回答道。
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梳理一遍关于黔国公府的情报。
作为大虞朝唯二的地方诸侯,黔国公府在云南扎根三百多年,是真正意义上的根深蒂固。
本来就是云南的实际执掌者,地方衙门的重大政令,都需要先送到国公府审阅。
没有国公府的点头,地方官什么事也干不成。
大虞帝国覆灭之后,黔国公府同样丧失了身上的枷锁。
现在从幕后走向前台,夺取省内军政大权自然毫不费力。
不过在这个问题上,李牧没有资格挑刺。
论起骄横跋扈,他这个汉水侯干的事,比黔国公府出格多了。
起码人家在此前还留下了地方衙门,给足了朝廷面子,他可是连地方官员任免都一手抓。
安南都护府的官员升迁调动,吏部能干的事情,只有登记备案。
因为许多衙门机构,都是李牧自己搞出来的,因为同朝廷的政治体系并不一样,很多时候连备案都没有。
安南都护府有多少军队,主要将领有哪些,朝廷那边都搞不清楚。
隔三差五出去灭个国,很多时候仗都打完了,还要人家的使团进京告状,朝廷才知道发生了啥。
更多的时候,使团到不了京师,就先一步团灭。
如此专横跋扈,自然少不了被御史弹劾。
没有掀起风浪,一方面是勋贵系帮忙压着,更多还是朝廷对安南都护府不够重视。
在士大夫们眼中,那边的蛮荒小国,根本不能算人。
大家都忙着内斗,根本无暇关心万里之外的事情。
等到后期安南都护府发展起来,朝廷不是在召唤李牧救命,就是在召唤他救命的路上。
唯一救命稻草,甭管做了些什么事,大家都只能选择原谅。
毕竟,李牧只是在海外折腾,又没在国内闹腾,不会影响大家的利益。
万里之外的事情,没有几个人会真关心。
御史弹劾,更多也只是完成工作任务。
真正想要和他死磕的官员,满朝文武中都找不到几个。
反倒是黔国公府挨的弹劾更多,在云南任职的地方官,就没有停止过小动作。
“派人盯着就行了,黔国公府想要折腾,就让他们折腾个够。
必要的时候,可以安排人引导他们出兵,进攻贵州和蜀地。
尽管朝廷一直在推行改土归流,西南地区的土司势力,还是残存了不少。
让他们闹一闹,正好顺势解决这些麻烦。”
李牧面无表情的说道。
没有建国称帝,但李牧思考问题的模式,也在向一名帝王转变。
黔国公府只要不进攻他的地盘,随便怎么在西南地区折腾,他都可以不在乎。
把事情闹大了更好,不光方便清理地方势力,还能省下一尊世袭国公爵位。
实封贵族和虚封贵族,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没人愿意看到自己治下,还有国中之国存在。
尤其是疆域扩张到印度洋后,原本属于边陲之地的云南,现在已经成了帝国腹心之地。
哪怕暂时留下黔国公府,未来也要想办法把他们踢开。
并非他缺少容人之量,纯粹是为了维护帝国的稳定。
不光是黔国公府,所有和前朝牵扯太深的家族,在建国初期都别想执掌大权。
纵使及时站队,仗打完之后也得沉寂一代人,淡化自身的影响力。
看不懂这一点的人,甭管功劳多么显赫,都别想全身而退。
“侯爷放心,微臣下去就落实,绝对不会让西南问题影响到前线战事!”
项星翰当即保证道。
前线的官兵想立功,他们这些情报阵线上的工作人员,同样想要表现一下。
从龙之功近在眼前,现在大家不怕事情多,就怕没有事情干。
……
南京皇宫。
“大单于,前线急报!”
“巡逻的士卒发现,反王联盟正在撤离,西线要出大麻烦啦!”
收到这个消息,呼格吉勒整个人都麻了。
何止是大麻烦,分明就是军事谋杀。
甭管反王联盟的战斗力多拉胯,有他们在边上牵制着,都能减轻草原联军的军事压力。
反王联盟一撤,他们的侧翼就直接暴露在敌军面前。
腾出手来的勤王大军左路军团,肯定不介意扑上来,给他们致命一击。
如果早上十天半个月发生,或者晚上几个月发生,他们都不至于这么被动。
现在这个时间点,草原联军的大部分部队,都奔赴了苏州战场。
后方有限的兵力,还要挡住敌人中军的入侵。
想要增援东线战场,短时间内能够动用的机动兵力,数量着实有限。
“狗娘养的!”
“这是背叛!”
“卑鄙无耻的反贼,果然上不了台面。
这么好的战机,他们都把握不住,还一个个争先恐后的逃命。
活该他们一辈子当流寇!”
……
持续不断的输出了半个时辰,口干舌燥的呼格吉勒,终于压下了自己的怒气。
事情已经发生了,随便他怎么问候一众反王的祖宗十八代,都不能动摇人家逃命的决心。
一个个连伸手求援都没进行,就跑的这么快,摆明是不看好当前的局势。
“大单于,息怒!”
“此前的军事部署中,因为反王联盟的存在,我们在西线部署的兵力极为有限。
现在猪队友背刺,西线兵力不足的困境,就一下子暴露出来。
当务之急是赶紧调整军事部署,不给敌人可趁之机!”
萨日娜急忙劝说道。
成年人的世界,决策失误就要认。
明知道反王联盟靠不住,还是疏忽了西线的防御,本身就是战略布局的失误。
原本想着速战速决,赶在反王联盟和敌军分出胜负前,在苏南地区取得突破。
万万没想到,拥兵百万的反王联盟居然如此不堪一击,这么快就被敌军打的跑路。
一旦渡过长江,反王联盟对敌军的牵制,就约等于零。
加上湖广、江西的本土部队,西线战场上出现的虞军总兵力,想来不会低于二十五万。
倘若蜀地的援军也赶过来,西线战场搞不好会一下子蹦出三十多万敌军。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刚开始草原联军还在兵力上占据优势,随着汉水侯的举兵,南方各省积极响应,现在双方的兵力对比已经颠倒过来。
光增加兵力数量,也没有什么。
炮灰再多,能够爆发出来的战斗力也有限,反而会增加后期压力。
可架不住敌人是汉水侯,全天下最擅长整军的当世名将。
参考以往的案例,乌合之众到了汉水侯手中,要不了多久也会形成一定战斗力。
本来就处于不利状态,敌人还在本土作战,更适应当地的气候条件。
天时、地利、人和,他们是一样都不占。
如果按照兵书上的说法,遇到这种悲催的战争,最正确的选择就是赶紧撤退。
不过撤退的话,谁也不敢提。
南征打到现在,草原联军流了太多的血,这会儿已经没有了退路。
作为大虞旧臣,汉水侯想要名正言顺的登基称帝,替大虞复仇是最好的政治口号。
纵使他们一路撤回大草原,敌人一样会追着杀过来。
“现在哪支部队,可以调去增援西线战场?”
呼格吉勒的话音落地,现场一片沉寂。
为了速战速决,他们押上了全部的筹码。
留守南京城的,仅有一个万户。
这点儿兵力,如果是和曾经那个虚弱的大虞交战,还可堪一战。
换成汉水侯的部将,让他们以一挡三十,完全是说梦话。
天策上将古往今来,都只有一根独苗。
想要复制这种胜利,哪怕是骑兵打步兵,也不可能做到。
毕竟,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指望骑兵突击,迅速打崩数十倍的敌军,根本无法做到。
精锐和普通军队最大的不同,就是战斗意志顽强。
纵使侥幸撕破敌军阵型,也别奢望敌军立即崩溃,更大可能是被数十倍的敌军围杀。
“大单于,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先从中部战场抽调兵力回来,直接准备南京保卫战!
目前我们的主攻方向在东线,中线和西线只要稳住阵脚就够了,没必要和敌人争一时的锋芒。
当然,也可以考虑从江北地区调兵。
只是当地局势还不稳定,需要大军弹压地方。
一旦抽调兵力,很容易发生民乱!”
舒经纶一脸忐忑的谏言道。
在鞑靼王朝中,他这种降官的地位并不高。
名义上位高权重,实际上在高层军事会议上,很多时候发言权都没有。
若非军中一众悍将,纷纷赶赴前线指挥战斗,他都不敢轻易开口。
此时进言,纯粹是被局势给逼的。
眼前的战局发展,草原联军全程被汉水侯牵着鼻子走,恰好这正是汉水侯最擅长的战略碾压。
单纯从局部战场看,哪怕参与者事后复盘,都找不到自己的错误。
感觉每一次调兵遣将,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可偏偏最后输的很惨。
当年占据半个大虞的白莲教叛军,就是这样一步步被逼死的。
现在换成了鞑靼人,战争走势还是没有发生变化。
舒经纶严重怀疑,鞑靼人继续按照汉水侯定下的剧本走,要不了一个月就会全线崩溃。
“舒大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
“收缩中线兵力,打南京保卫战,这是政治自杀啊!”
萨日娜当即反对道。
本身他们在江南,一共就这么两府之地,对南方各省的影响力非常有限。
倘若再进行战略收缩,那么落入那帮鬼方人和虞人眼中,就是战争失败前的征兆。
本身鞑靼王朝,就是一个拼凑起来的帝国。
除了作为主体的鞑靼人,鬼方人和虞人降兵组成的部队,也是他们的重要军事力量组成。
小弟的人心一旦散了,队伍可就没法带啦!
稍有不慎,他们刚收编过来的虞人炮灰,就会选择倒戈。
“下官才疏学浅,只能想到这条建议。
大人,如果有破敌妙策,还请不吝赐教!”
舒经纶强忍着怒火回答道。
搁在以往的时候,他何曾受过此等屈辱。
怎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恼羞成怒,也就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