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知甚少，仅有一些道听途说，大部分都无法核实真假。
诸位兄弟在西北的时候，如果刻意留心的话，也能够打听的到。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年白莲教三王之一，在西域成功建国。
据说人口有数百万之多，疆域面积远超陕西数倍。
听闻天下大乱，他们也想分一杯羹，曾派人联络过义军。
怎奈更西边的某个大国，突然出兵西域，打乱了他们的战略部署。
根基之地遭受威胁，联手之议自然就此作罢。”
高运良坦言道。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消息，想要搜集无非是花费一些时间。
选择退出中原，实际上他也是无奈之举。
前线打得太过糟糕，磨灭了他的雄心壮志。
争夺天下的难度太大，只能退而求其次，争取割据一方。
同亲信们一商议之后，发现留在大虞境内就是死路一条，唯有远走西域具有一线生机。
到了异国他乡，想要在当地成功立足，没有实力是不行的。
“盟主，这什么都不知道，怕是有些难办啊！
如果真是好地方，为何古往今来那么多王朝，都没有把那些区域纳入统治？”
天云王略显迟疑的问道。
看得出来，他对西进上了心。
只是手中讯息太少，一时间难以抉择。
“哈哈……”
“如果什么都清楚，还轮得到我们过去抢地盘么？”
“至于以往的中原王朝，为何没有统一那些地区，这纯粹是谬论。
南洋地区，中原王朝一样没纳入统治。
在汉水侯举兵之前，我们都把那边当成蛮荒之地。
可是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汉水侯向那边移民千万，开辟了广袤的农田。
哪怕和西洋虎狼为邻，依旧能够从当地抽调三十多万大军，足以证明其富庶。
如果中亚穷苦，那么丝绸之路上的商旅，都把商品卖给谁啊？
倘若把握住了这次机会，没准我们效仿汉水侯，在中亚再造华夏！”
高运良一脸豪气的说道。
其他事情可以不了解，但对李牧的关注，他是一刻也没松懈过。
太过隐秘的情报搜集不到，但这些公开的讯息，还是很容易获悉的。
有现成的榜样在，幕僚们提出远走西域到中亚去割据一方，他才能迅速拍板。
“盟主说的不错，中亚之地定有广阔天地。
如果大家觉得条件恶劣，还可以继续往西打。
在中原争霸我们是失败者，出去收拾一帮蛮夷，总该不会有问题吧！”
三晋王率先附和道。
远离大虞，到边陲之地割据一方，实在是太符合他的预期了。
纵使条件差点也没关系，苦和累都是底层百姓在承受，掌权者们的日子依旧歌舞升平。
当务之急是赶紧跑路，一旦被敌军咬住，想要全身而退可就难了。
“砰！”
“罢了，技不如人，老子认栽！”
“北归之后西进，算我一个！”
杀生王猛的一拍桌子说道。
见识到了勤王大军的厉害，什么王侯霸业梦，全部都被他抛之脑后。
这会儿他只想跑远远的，距离勤王大军越远越好。
如果不是渡江的船舶，大都掌控在盟主高运良手中，当日战败之后，他就带着部队撒丫子跑路了。
流寇嘛，本来就是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留下来死磕，那是不存在的。
转瞬的功夫，原本迟疑的一众反王，纷纷选择了“北归”。
至于后面要不要远走西域，进入中亚谋生，那是未来的事情。
……
南京城。
看着各部统计出来的伤亡数字，呼格吉勒的内心在滴血。
决战还没有开打，族中就有上千名勇士，倒在了敌军的炮火之下，其中还包括一名万户。
如果加上联军的伤亡，总伤亡人数更是超过六千。
从反馈的数据来看，这些损失中一半是敌军炮击直接导致的，另一半则是营中陷入混乱之后，造成了的意外损失。
幸好炮击发生在白天，倘若晚上发生这种事，搞不好还会引发营啸。
当然，如果敌军是晚上炮击，也没有办法瞄准。
黑灯瞎火的胡乱射击，落在营中的炮弹，也不会有这么多。
“废物！”
“明知道敌军坐拥水师之利，尔等还沿江扎营，不是给敌人送上活靶子么？”
“既然要送人头，那就送干脆点儿。
下一次直接把营地连成一片，让敌人一把火烧掉得了！”
呼格吉勒忍不住怒骂道。
相较于兵力上的损失，士气上的打击更令人头疼。
全程处于挨打状态，有限的几次还击，也就听了一个响。
反正从战后的结果来看，没有击沉一艘敌军军舰。
“大单于，息怒！”
“联军兵力太多，诸位将军选择沿江扎营，也是考虑饮水问题。
现在发生变故，主要是我们错估了敌军水师的火力。
按照之前和江南水师交战的经验，我们部署在江边的岸炮，实际上是够用的。
万万没想到，那些铁疙瘩船，也能浮在江面不沉！”
萨日娜委婉的劝说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追究责任，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为了增强实力，草原联军的规模，一直处于膨胀状态。
南京、镇江、扬州都在长江边上，想要完全避开敌军水师的威胁，根本无法完成。
如果不是军营挡了刀，就是城中其它地区遭殃。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出十几里地，送给敌军水师随便乱轰。
事实上，岸炮封锁江面也是一厢情愿。
这会儿的长江，可不是后世的缩减版，南京段江面宽度足有十五公里。《江宁县志》
“哼！”
“理由倒是挺充分，但损兵折将的问题，却没有解决。
敌军水师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
下一次敌军来袭，该怎么应对？”
呼格吉勒皱着眉头问道。
显然，他也没准备拿此事做文章。
损失这么大，主要是提前没有防范。
若是早有准备，那么官兵们只有一个挨炸的心理预期，遭遇炮击时不那么慌乱，伤亡也会大幅度减少。
已经造成的损失，弥补不回来，但教训是必须吸取的。
“大单于，虽然我们能够把营地后挪，但江岸上依旧需要驻军防守。
从现实情况来看，我们的岸炮不光射程近，威力也小的可怜。
这不是我们的责任，主要是虞朝太过腐朽。
无论是最先进的火炮，还是威力巨大的高爆弹药，虞朝工部都没法制造。
最先进的军工生产系统，全部在汉水侯的手中。
原计划拿下南京之后，就能弥补双方武器装备上的差距，现在看来纯属做梦。
如果东进战略无法迅速突破，我们就要考虑后路了。
江南虽好，终归不是我们的家！”
纳达姆沉声说道。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派系。
鞑靼高层在南下夺取天下的问题上，立场也各不相同。
有人主张一鼓作气吞并大虞朝，有人主张划江而治，同样还有人反对南下逐鹿中原。
呼格吉勒想要在自己生前统一天下，给子孙留下一片稳定的基业，选择了支持激进派提出的一口吞并大虞。
眼下战场上受挫，反对南下的保守派就坐不住了。
尽管没有明说，但纳达姆的提议，还是夹杂着一丝指责的意味。
“纳达姆万户，你未免也太小心了。
大战才刚刚开始，距离分出胜负还早着呢！
这么急着准备撤退，让我鞑靼一族的脸面往哪儿搁？”
阿鲁坦万户当即驳斥道。
影响战争胜负的，不光看双方的实力，还要看各自的决心。
倘若提前开始准备后路，势必会影响将领们拼命的决心。
没有鞑靼人满万就无敌的神话，他们对上虞军精锐，并没有多少心理优势。
反倒是同他们交战的勤王大军，因为跟着李牧在南边一路横扫四方，打出了无敌的气势。
对战的时候，完全不像其他虞军，见到他们就畏首畏尾。
哪怕处于防守状态，人家一样在寻找机会，在局部发起反击。
理论上来说，草原联军兵力更多，可因为战线拉的太长，在实际对战中兵力优势并不明显。
以往的时候，虞军投降他们之后，战斗力都会有不小的提升。
可敌人换成了汉水侯，情况一下子发生了变化。
看到对面的旗帜，这些仆从军胆气就去了一半。
在交战中，也是以混日子为主，根本没有必胜的信念。
小规模交战，这些问题还不突出。
一旦双方进行主力决战，身边的队友突然摆烂，那就要了老命。
“阿鲁坦，面子那玩意儿只有虞朝书生才看重，草原上的雄鹰拿得起放得下。
外部的因素，不应该影响我们的决策。
暂时的退让，也是为了更好的进攻。
同样是决战，在江南和敌军打，同在江北和敌军打，胜算是完全不一样的。
江南是典型的冬夏时间长，春秋时间短。
本地人都经常调侃，江南只有两个季节。
现在这会儿不光天气炎热，还正处于梅雨季节。
进入南京这段日子，我们见到的雨，比过去三年时间见的都多！
遇上下雨天，我们手中的火铳就是烧火棍，但敌军的火铳还是可以正常操作。
前线官兵付出惨痛代价，才搞回来了几支样品，也不知道仿造出来了没有。
拥有这么多不利条件，提前准备后路，有什么问题？”
纳达姆当即反问道。
政治立场不是一成不变的，在不同的时期，大家的立场也是不一样的。
在特殊情况下，激进派可以变成保守派，保守派也可以变成激进派。
一旦呼格吉勒流露出转向的意思，瞬间就能影响很多人的政治立场。
“好了，此事后面再提，当下还是以破敌为主。
既然敌人把我们逼到这份上，也没必要继续拖着。
尼赤勒格、额尔敦、阿鲁坦、纳达姆，朕令你们四人率领本部兵马，外加二十万鬼方军队和十五万仆从军，全力向苏州府发起进攻。
反王联盟支撑不了多久，你们务必尽快击败敌人的右路军团！”
呼格吉勒当即下达了作战命令。
为了避免内部矛盾激化，他果断选择了向外转移矛盾。
为了突破敌军的战略围困，他不惜集结联军大部分兵力，向勤王大军向东线发起进攻。
这一仗的胜负，直接关系到鞑靼一族的生死存亡。
不光不能输，就算是打平都不行。
聚集在东线的敌军，除了敌人的右路军外，还有云向文所部，以及闽浙地区派出的援军。
从侦查来的情报看，敌人的总兵力大约在二十万左右。
此次东征行动，他动用的兵力差不多是敌军的两倍。
倘若这样的会战，都无法大获全胜，争夺天下就是一个笑话。
……
杭州府，勤王大军总指挥部。
“告诉李三七，别说孤不给他机会，敌人送上门来了，能吃多少全看他自己的本事。
本侯不奢望他全歼敌军，但针对敌军的围笼，必须给老子扎结实啦！
水师既然进入长江，那就别闲着。
隔三差五去给敌军找麻烦，就当是实弹演练。
条件成熟的话，可以让陆战队试探性发起登陆。
不过主要以试探牵制为主，眼下时机还不成熟，没到他们发挥的时候。”
收到敌军调兵遣将的消息，李牧当即下达了作战命令。
北虏的行动，正是他想要看到的。
前面采取的一系列行动，不断给敌军施加压力，就是为了调动敌军。
倘若北虏窝在原地不动，要强攻拿下南京城，可没有那么容易。
一旦打成了攻坚战，那么这场江南会战，势必会变得漫长起来。
战争打的是钱粮，战斗每持续一天，都要消耗大把的经费。
水师炮击南京，看似战果丰硕，但那都是金钱支撑起来的。
士兵们射击出去的每一发子弹，打出去的每一发炮弹，都需要消耗钱粮。
进入热武器时代的军队，战斗力固然能碾压冷兵器军队，但对后勤的依赖也会大幅度提高。
说句不客气的话，水师炮轰南京一天打出去的弹药，足够敌军炮兵打上一个月的。
倒不是敌军没有大规模装备火炮，主要是弹药产能，逼着他们不得不省着点儿用。
一场大战消耗几百吨弹药，在这个时代，也就他麾下的部队敢这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