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苏墨掷地有声的话语,为首的官差脸色骤然阴沉,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猛地一挥手说道。
“少跟老子掉书袋!”
“你有没有罪,等到了大牢,自有大人定夺!岂容你在此红口白牙地抵赖!”
“别跟他废话,动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旁那名满脸络腮胡的衙役狞笑着,呛啷一声,腰间的刀猛然出鞘。
“我看谁敢拦!”
络腮胡提着刀,凶神恶煞地逼近。
“谁敢动一下,就是拒捕!按律可格杀勿论!”
这一亮刀,原本群情激奋的苏族众人,瞬间就被震慑到了。
刀乃是见血封喉的凶器,代表着官府生杀大权的威慑。
而苏族大多都是庄稼汉,虽然有一腔血勇,可骨子里对官府二字,还有着天然的畏惧。
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尖,不少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脚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方才那股要拼命的气势,瞬间被压了下去。
眼看那官差提着刀,一步步逼近苏墨,而族长还没有下一步的指示。
苏明哲急得眼睛通红,抓起一条板凳就要冲上去,但到了近前却被苏墨伸手拦住。
苏墨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看着那逼近的刀锋,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了嘲弄的笑意。
“慢着!要抓我?可以啊!只要你们能回答上来我的问题,跟你们去又如何。”
苏墨上前一步,直视着为首官差的眼睛,连续问了三次。
“第一,你们是哪个衙门的衙役?清河县衙?还是北源府衙?”
“第二,既是抓捕有功名的读书人,你们奉的是哪位大人的手令?知县李大人?还是知府孙大人?”
“第三!”
苏墨伸出手,掌心向上。
“海捕文书何在?驾帖何在?拿出来让我看一眼!”
那三名官差被这连珠炮般的质问逼得一愣,脚步不由得顿住。
为首官差眼神一缩,色厉内荏地吼道。
“抓你个钦犯还要什么文书!老子就是法!”
“那就是没有了?”
苏墨冷笑一声,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高高举起。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
“我乃北源府院试案首,在册的廪生!是有功名在身的朝廷预备官员!”
“即便犯法,亦归提学道学政大人管辖!哪怕是县令大人要抓我,也需先革去我的功名,再行锁拿!”
说到这里,苏墨的声音愈发严厉。
“你们这几个所谓的衙役,既无文书,又说不清所属衙门,甚至连基本的律法规矩都不懂!”
“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懂装不懂?”
随后,他猛地一指那络腮胡手中的刀,继续说道。
“光天化日之下手持利刃,恐吓良民,意图绑架朝廷廪生!”
“我看你们根本不是什么官差!”
说到这里,苏墨转身面向那些惊疑不定的族人,大声喝道。
“各位叔伯兄弟!莫要被他们骗了!他们拿不出文书,就是心虚!”
“依我看这几个人,分明是冒充官差的歹人!是土匪!”
“按我大业律例,冒充朝堂官吏者,属诈伪罪,罪同谋反,当斩!”
此话一出,如同一道惊雷般,狠狠地劈在苏家村众人的头顶。
“什么?假的?!”
“冒充的官差?”
“我就说嘛!哪有官差一来,就摔杯子还要钱的!”
“他奶奶的!原来是土匪装的!”
原本提刀带来的威慑,在这一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被戏耍后的滔天怒火!
他们苏家村的人老实,但绝对不傻!
刚才被这几个人呼来喝去,像孙子一样伺候着,连族长都被泼了酒,本就心里憋着火。
若真的是官差也就罢了,但现在一看,原来是一群骗子!
“干他娘的!”
一个脾气火爆的族人,率先反应过来,抄起屁股底下的长条板凳,红着眼睛吼道。
“敢来咱们苏家村撒野!还想抓秀才公!打死他们!”
“对!打死这帮骗子!”
“别让他们跑了!”
一时间,晒谷场上桌椅成了抢手货。
男人们纷纷起身,有的抄起板凳,有的抓起烧火的木棍,有的甚至直接捡起了地上的石头。
几百双愤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三个,被围在中间的人,局势瞬间逆转。
而这三名官差见此情景,瞬间就慌了。
他们本就是拿钱办事的打手,平日里仗着这身皮,吓唬吓唬老百姓还行,哪见过这种几百人,拿着家伙围攻的阵仗?
“你……你们干什么!”
络腮胡官差握刀的手都在发抖,他们下意识地背靠背缩成一圈。
看着周围那些步步紧逼的村民,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反了!反了!”
为首官差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挥舞着手中的铁尺,声嘶力竭地吼道。
“我们是朝廷命官!损伤官吏可是重罪!是要杀头的!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少听他放屁!”
苏墨站在人群后方,冷冷地说道。
“真正的官差抓人,哪怕是抓死囚,也会出示驾帖!”
“他们连张纸都拿不出来,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大家别怕!抓住了这群假官差送到县衙,那可都是有赏的!”
苏墨的话,就如同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官差那所谓的威慑,瞬间就成了笑话。
“上啊!”
“围住他们!”
包围圈越缩越小,眼看流血冲突就要一触即发。
苏德海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还能不清楚吗?
那官差是真的,拿不出文书也是真的,不合法也是真的,毕竟的丁家的手笔。
不过,今天这事儿一旦动了手,他们也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只不过,他心中早就已经下了决定,此刻没有丝毫犹豫。
“都听好了!”
苏德海猛地举起拐杖,高声喊道。
“妇人们!快!带着老人和孩子,回家去!关紧门窗!不管外面什么动静,谁都不许出来!”
“别留在这儿添乱!快走!”
他作为族长,也是这个村子的主心骨,深知刀剑无眼,一旦打起来,场面必定混乱。
男人们皮糙肉厚,受点伤没事,但若是伤了老人孩子,那可就是罪过了。
同时,这也是在清场。
没了妇孺的牵绊,男人们动起手来,才能无所顾忌!
随着族长一声令下,原本还在围观,有些不知所措的妇人们,立刻反应过来。
“快!虎子,跟娘回家!”
“别看了!快走!”
妇人们拉着孩子,搀着老人,慌慌张张地往村子里撤去。
温氏也混在人群中,她看着被围在中心的苏墨,急得眼泪直流。
她不顾一切地挤过人群,一把拉住苏墨的胳膊。
“墨儿!墨儿你快跟娘走!一会儿打起来太危险了!这儿有你爹,有族里的叔伯们顶着,你快跟娘回家躲着!”
“娘,我不能走。”
苏墨纹丝未动,任由母亲拉扯着。
“为什么呀?你还是个孩子啊!”
温氏眼中含泪,不解道。
“因为,我可是主角。”
苏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眼中闪烁着不符合年龄的狠厉。
“戏台子都搭好了,锣鼓都敲响了,我这个角儿若是走了,这戏还怎么唱下去?”
说罢,他拍了拍温氏的手背,安抚道。
“娘,您就放心吧,我有几百个叔伯护着,他们伤不到我分毫。”
“您快走吧,别让爹分心。”
温氏看着儿子那双坚定的眼睛,知道自己劝不动了。
她咬了咬牙,狠狠抹了一把眼泪。
“好!娘不拖累你!”
温氏转身离开,但却并没有回家。
她拉过旁边一个腿脚快的婶子,低声道。
“快!咱们去隔壁村,把那个跌打损伤的郎中请来!一会儿肯定有人要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