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一阵冷风吹进被窝,苏墨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天色太晚又下着大雪,实在是太晚回不去家,便找了家客栈暂住一晚。
而这家客栈价格便宜,但设施就有些不好了。
被褥单薄且漏风,哪怕父子俩挤在一个被窝里,到了后半夜,手脚依然冻得冰凉。
忽然,一只温热的大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苏墨,那双冻得像冰棍一样的脚。
苏墨下意识浑身一僵。
苏明哲没有说话,只是笨拙地将苏墨的双脚,紧紧地抱进了自己怀里,用胸膛的体温去焐着。
“爹?”
苏墨轻唤了一声。
“吵醒你了?”
苏明哲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睡不着,看你一副寒冷的样子,寻思着给你捂捂,这天太冷,别冻坏了身子。”
苏墨的鼻头有些发酸,轻声问道。。
“爹,我们要跟丁家斗到底了,您怕吗?”
听到这话,苏明哲的手下意识顿了一下。
沉默了片刻,黑暗中传来了他的声音。
“怕,怎么可能不怕。”
苏明哲叹了口气说道。
“那是丁家啊,高门大户,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咱们。”
“别说咱们三房了,就是整个苏氏一族填进去,怕是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换做是我,恐怕早就认输投降了。”
苏墨心中一沉。
可下一刻,苏明哲又继续说起来,声音透着一股倔强。
“但是,墨儿,爹不拦着你,可你是读书人,你有大主意。”
“你既然决定这么做,那就肯定有你的道理。”
“爹没本事,没读过书,也不懂什么官场大道理。”
“爹帮不了你遮风挡雨,也斗不过那些大老爷……”
“爹唯一性能做的,也就是相信你,支持你,给你加油鼓气。”
下意识的,苏墨感觉胸口处暖洋洋的。
前世,他在孤儿院里长大,为了抢一个馒头要跟人打架,生病了只能自己扛。
从未有人问过他冷不冷,怕不怕。
如今穿越一遭,老天爷待他不薄。
陈易恩师,陈师娘,还有苏明哲这个老实巴交,甚至有些窝囊的父亲。
他们或许没有通天的权势,没有过人的智慧。
但他们都在用自己最笨拙,最朴素的方式,拼了命地想要护住他。
这份沉甸甸的爱,是软肋,更是铠甲。
我不能输。
苏墨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眼底的寒芒比窗外的冰雪更甚。
我绝不能让这些真心对我的人,再受半点伤害!
丁家,咱们走着瞧吧!!
次日天明,父子二人没有再省钱坐牛车,而是花高价雇了一辆带棚的骡车。
骡车脚程快,防风也好,也更加保暖,可能给苏墨起到一定的保暖作用。
如此一路疾驰,回到苏家村时已是晌午。
这还没进门,温氏便一脸焦急地迎了出来,眼圈红肿,显然是哭过了。
“当家的!墨儿!你们可算回来了!”
见到此景,温氏一把拉住苏墨,上下打量了一会,如今见他没事,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声音发颤地说道。
“出事了!今天早上,有官差来了!”
“官差?”
苏明哲吓了一跳,连忙确认道。
“是!来了好几个,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
“话里话外都是说,墨儿是陈易的入室弟子,属于……属于什么逆党亲眷,要一并带走追责!”
“那他们人呢?!”
苏明哲听到后,急得要去拿锄头。
“走了。”
“幸亏墨儿不在家,族长带着族老们出面,好说歹说,又塞了不少银子,才把那些官差给打发走了。但他们临走时放了话,说还会再来……”
温氏想了想,随后继续说道。
“这……这可怎么办啊!”
苏明哲彻底慌了神,他在院子里团团转。
“这官差都上门了!墨儿,要不……要不你去你外祖家躲躲?隔壁县,山高皇帝远……”
“不行。”
苏墨想都没想,一口回绝道。
“无论如何都是躲不掉的。”
苏墨连连摇头,冷静地分析道。
“而且爹你外祖家姓温,是外姓。且不说他们敢不敢收留我。”
“就算敢,一旦官府或者丁家施压,他们一族老小为了自保,绝不会冒着灭族的风险来保我这个外孙。”
这是人性可赌不得。
“那……那去深山里?避一避风头。”
苏明哲略微沉思,随后急道。
“不好,那可是下下策。”
苏墨摇摇头,继续说道。
“若是成了逃犯,这辈子的科举路就断了,日后永无翻身之日。”
他站在院子中央来回踱步,忽然,目光投向了村口,那座巍峨的祠堂。
那里,供奉着苏氏列祖列宗的牌位。
“不,我不走。”
苏墨的声音掷地有声。
“我就留在村里,不但不躲,我还要大张旗鼓地留下来。”
“墨儿,你这是……”
温氏一脸不解,疑惑问道。
“唯有留在族中,借宗族之力,才能获得真正的庇护。”
苏墨看向父母继续说着。
“而且族长既然肯出面帮我挡官差,就说明苏族已经把宝押在了我身上。”
“若是这时候我真的跑了,就是弃族人于不顾,这可是自绝后路。”
“爹,娘,明天咱们家摆酒。”
“摆酒?”
“对!大摆筵席!”
苏墨眼中精光闪烁,似乎是在想念什么。
“请全族的老少爷们赴宴!去镇上买最好的酒,杀猪宰羊,菜色要比之前的流水席更丰盛!酒水管够!”
“可这要花很多钱……”
苏明哲有些心疼钱。
“别省钱!”
苏墨语气严厉道。
“这是救命的酒!我要让全族人都知道,我苏墨回来了!”
“我没跑!我还要告诉他们,只要保住我,苏家村日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躲,不如堂堂正正地面对。”
“只要把全族的人心拢住了,那几百个苏家青壮往村口一站,就算是县太爷来了,也得掂量掂量!”
说完,苏墨不再耽搁,转身就往外走。
“爹,备礼。我现在就去族长家!”
与此同时,苏德海家中。
老族长正愁眉苦脸地抽着旱烟,那一波官差虽然走了,但留下的威胁却让他心里直打鼓。
保一个苏墨,就要得罪官府,甚至得罪丁家。
这笔买卖,到底划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