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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宿舍

    如果深夜女生偷偷潜入男生宿舍被目击,确实会引发不必要的关注与流言蜚语。

    但无论是行事向来不拘小节、对他人目光近乎免疫的普蕾茵,还是此刻身心俱疲、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琐事的白流雪,显然都不是那种会被这种“小事”困扰的人。

    “怎么了?”

    看着普蕾茵如同回到自己家般“闯”进他这间狭小但异常整洁的单人宿舍,白流雪背靠着刚刚关上的门,有气无力地问道,嘶哑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往日那双灵动的迷彩色眼眸此刻也黯淡了几分,写满了深深的疲惫。

    “噗通!”

    回应他的是普蕾茵毫不客气地向后一倒,将自己结结实实地摔进了白流雪那张铺着深蓝色星辰图案床单、看起来柔软舒适的单人床上。

    她甚至舒适地伸展了一下四肢,发出一声满足的、拖长了调子的喟叹:“啊~这就是传说中的S班专用床铺?果然比F班的硬板床软和多了!”

    “你登记在册的班级也是S班。”

    白流雪慢慢挪到书桌旁那把看起来就很结实的木椅边,扶着椅背,动作有些迟缓地坐下,每动一下,眉心都几不可察地微蹙,似乎胸口仍残留着不适。

    “我和F班的孩子们一起住混合宿舍好不好?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吗?”

    普蕾茵在床上滚了半圈,侧躺着,用手肘支起脑袋,黑曜石般的眼眸在宿舍柔和的魔法壁灯光线下闪着戏谑的光,看向他。

    她黑色的长发因刚才的动作有些散乱,几缕发丝贴在光洁的额角和脸颊。

    “我怎么会知道。”

    白流雪老实回答,他确实没关心过宿舍分配的具体细节。

    “嗯,我偶尔会去A班或者D班朋友的宿舍玩,也借他们的床睡过午觉……”她打量着房间简洁到近乎冷清的布置……

    一张床、一个书桌、一把椅子、一个储物柜,以及角落里那个造型奇特的魔法加热器,目光最后落回身下柔软的床垫,“……但还是这里最好。我还从来没在S班的床上躺过呢,托你的福,总算体验到了。”

    白流雪没接话,只是伸手拿过普蕾茵带来的那个印着便利店商标的朴素纸袋,打开看了看。

    里面是一碗用透明塑料碗装着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速食鸡肉粥,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他书桌的一角,已经堆放了不下五六个包装精美的小盒或布袋,有些还系着精致的丝带,散发着淡淡的、各不相同的食物香气,显然是其他前来探望的同学(尤其是一些女生)留下的、亲手制作的心意。

    相比之下,普蕾茵这碗便利店买的、价格恐怕不超过十个铜币的速食粥,实在显得过于“朴实”甚至“寒酸”了。

    “为什么带这个?”

    白流雪拿着那碗凉粥,抬眼看向床上姿态慵懒的少女。

    “S班的女生宿舍我可没机会进去玩呢。”普蕾茵答非所问,晃悠着悬在床边的腿,“那几个姑娘,性格一个比一个难搞,戒备心又强,我要是敢半夜摸进她们宿舍,肯定会被打成猪头然后扔出来,第二天全校通报,那才叫‘出大事’。不过A班是双人间,S班是单人间吧?真不错,清净。”

    “我难道就不会‘出大事’吗?”

    白流雪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惯常的、带着点无奈的笑容,但似乎因为疲惫,这个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虽然没有多少食欲,胃里也空落落的并不觉得特别想吃东西,但想到一整天都没怎么正经进食,喝点温热的流质食物或许能让身体舒服些。

    他拿着那碗粥,起身想用宿舍墙角那个小型魔法加热器(外观类似地球的微波炉,但操作面板是复杂的魔法阵和闪烁的符文)热一下。

    然而,面对那些闪烁着微光、排列组合意义不明的符文按钮,他愣住了,手指悬在半空,一时间不知该按哪里。

    在埃特鲁世界,这种基础的魔法家用设备对本地居民来说,就像地球现代人使用微波炉一样简单直观……记住几个固定符文组合,按下去启动就行。

    但对于白流雪这个灵魂来自异界的“穿越者”而言,尤其是他平日要么在食堂解决三餐,要么干脆啃干粮,几乎从未在宿舍开过火,这玩意儿的具体操作逻辑,简直堪比天书。

    “…棕耳鸭眼镜。”

    他迟疑了一下,下意识想从口袋里摸出那副万能的眼镜,用它的分析功能快速“阅读”一下设备说明书或者直接显示操作步骤。

    就在这时,普蕾茵从床上一跃而起,光着脚丫几步走过来。

    她看都没看那些复杂的符文排列,仿佛早已烂熟于心,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操作面板上几个特定位置,以一种独特而熟练的节奏快速连点数下。

    “喏,先点这个‘温热’符文,再顺时针划过这三个稳定能量环,最后轻触中心激活点……搞定。”

    她拍了拍手,语气轻松,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加热器内部立刻亮起柔和的橙红色光芒,发出低沉而稳定的魔力嗡鸣声,碗里的粥开始缓缓旋转加热。

    “顺便问一下,”普蕾茵走回床边,重新盘腿坐下,双手向后撑在床上,身体微微后仰,黑眸看向白流雪,“大叔你到底哪里不舒服?看起来像被巨龙踩过好几遍似的。”

    “嗯。”

    白流雪含糊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加热器透出的暖光上。

    “为什么不舒服?”

    “最近……有点累。”他言简意赅,不愿多说。

    “嗯~”普蕾茵拖长了尾音,眼中闪过思索,“是不是和暑假里星云商会那档子事有关?”

    回到斯特拉后,普蕾茵自然也看到了魔法新闻上关于星云商会会长梅利安失踪后又戏剧性回归的轰动报道。

    文章虽未明说,但字里行间隐晦地提到了“某位斯特拉学院年轻学员的关键协助”。

    以她的消息灵通和对白流雪的了解,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其中关联。

    “嗯,有点。还有别的事。”

    白流雪没有否认,但也没有详细说明的意思,语气平淡。

    “……是吗?”

    普蕾茵眨了眨眼,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那双向来灵动的黑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担忧。

    “叮!叮!叮!”

    三声清脆悦耳的提示音响起,加热器光芒熄灭,嗡鸣停止。

    白流雪取出那碗冒着袅袅热气的粥,撕开一次性塑料勺的包装,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舀着吃。

    粥的味道很普通,就是标准的便利店速食风味,咸度适中,米粒软烂,但对此刻味同嚼蜡、只想补充点能量的他来说,温热的流食顺着食道滑下,确实带来些许虚弱的慰藉。

    普蕾茵盘腿坐在床上,视线扫过白流雪书桌上堆积的、其他同学送来的那些包装精美的零食和面包,伸出光裸的脚丫,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一包看起来蓬松可口的棉花糖饼干。

    “喂,你不吃这个棉花糖饼干吗?看起来不错。”

    “你吃吧。”

    “谢啦~!”

    普蕾茵立刻用脚趾灵巧地夹起那包饼干,带到手边利落地拆开,拿出一颗丢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

    白流雪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这随性到近乎粗鲁、却又带着奇异生命力的举动,但想到她本就是这种性格,也懒得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对付那碗粥。

    房间里只剩下他轻微的吞咽声和她嚼饼干发出的细微咔嚓声。

    “话说回来,”含着一颗甜腻的棉花糖,普蕾茵的声音变得有些含糊,但语气却不自觉地认真了些,她看向白流雪低垂的、显得异常安静的侧脸,“最近……你是不是有点太拼了?”

    “……”

    白流雪舀粥的动作微微一顿。

    “就是感觉……整个暑假,你好像都没在斯特拉,也没在任何地方,真正‘休息’过哪怕一天。”

    她掰着手指,开始细数,黑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亮,“暑假一开始你就跑得没影,然后斯特拉第七塔的‘旧宿舍怪谈’事件爆发,你火急火燎赶回来摆平;接着马不停蹄又去了阿多勒维特,卷进王室那些勾心斗角的破事;莱维昂海岸的诅咒和烂摊子也是你收拾的;转头又直奔下月平原,处理星云商会会长的失踪谜案……普通学生光是应付假期作业和预习就够呛了,你倒好,满世界跑,专挑最硬、最棘手的骨头啃。”

    她将口中的棉花糖咽下,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种难得的、与她平时跳脱形象不符的柔和:“另外……‘也许我知道的,并不是全部’。”

    从之前“时间旅行”的经历就能窥见一斑。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和阿伊杰一起回到过去,亲眼目睹了十年前的片段,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白流雪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在更久远的时间线上,还做过那么多惊心动魄、甚至悄然改变他人命运轨迹的事。

    也许,除了她所知的这些,白流雪还在这个广阔世界的其他角落,在更隐秘的层面,经历过更多不为人知的事件、战斗、困境与抉择。

    “如果你总是这样不知疲倦地消耗自己,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总有一天,会真的‘砰’一声断掉,彻底倒下,而且可能……再也爬不起来的。”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太认真、太沉重,有些不符合她一贯的形象,后半句她又带上了惯有的、略带调侃和玩笑的语气,试图冲淡那份凝重。

    白流雪彻底停下了手中的勺子。

    他抬起头,迷彩色的眼眸透过蒸腾的些许热气,看向床上那个看似随意、眼神却格外认真的黑发少女。

    “什、什么嘛。”

    被他这样静静地注视着,普蕾茵没来由地感到一阵不自在,下意识地别开了视线,耳根似乎有点发热,为了掩饰,她又拿起一颗饼干塞进嘴里。

    白流雪却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声,虽然因为身体不适,笑声有些短促沙哑,但其中的情绪却复杂难明。

    “其实……”他轻轻放下勺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碗壁,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遥远的影子说话,“这话本来……不该由你来说。”

    “嗯?”

    普蕾茵疑惑地转头,嘴里还鼓着半块饼干,像只疑惑的仓鼠。

    白流雪曾玩过“埃特鲁世界”的游戏,知道“角色普蕾茵”的存在。

    在游戏中,那位被众多“男主角”环绕、卷入无数麻烦与命运漩涡的女主角,也总是习惯性地试图独自扛下一切,将他人保护在身后,不愿轻易接受甚至回避他人的帮助,总是表现得坚强、独立、甚至有些逞强和固执。

    那时候,游戏里的“男主角”们对“她”说过的话,和此刻真实的普蕾茵对他说的这些话,何其相似。

    这种角色的“错位”与“宿命般的呼应”,让他感觉有些微妙,有些感慨,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恍惚。

    “回想起来,这个暑假……确实忙得够呛,像只被抽着转的陀螺。”他语气干巴巴的,带着自嘲。

    在地球上时,他从未如此“努力”过,只是个沉迷游戏、安于现状的普通懒散青年。

    如果那时的自己,看到现在这个为了各种目标、在各种危机与阴谋中拼命周旋、挣扎求存,甚至不惜承受灵魂刻印这种非人痛苦的“白流雪”,会作何感想?会觉得不可思议,还是感到可悲?

    “你说得对。”

    最终,他低声承认,然后重新拿起勺子,继续小口地喝粥,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闲聊。

    普蕾茵舔了舔沾着糖粉的嘴唇,像是为了缓解空气中那丝莫名的凝滞,又像是真的只是随口一提般说道:“下次……再有什么麻烦事,我也来帮忙好了。嗯?别总是一个人扛那么多,好像全世界就你一个能打的似的。”

    听到她这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话,白流雪没有立刻回应。

    他只是抬起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很淡、很轻的微笑。

    那笑容里没有明确的肯定,也没有直接的否定,甚至看不出太多情绪,就像一阵微风掠过湖面,漾开浅浅的涟漪,随即又恢复平静。

    不知道这笑容是表示“好啊”,还是“不用麻烦”,或者仅仅是一种无奈的、不置可否的回应。

    普蕾茵看着他这个笑容,心里莫名有点憋闷,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挫败感。不,也许他不是在明确地肯定或否定。

    那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不能接受,或者说,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吗?

    ‘是因为……“回归”前的关系吗?’

    一个不受控制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

    在另一个被改变的时间线里,白流雪和“另一个普蕾茵”一起经历了无数事件。

    虽然不愿深想,但也许……在那过程中,“她”曾因为帮助他而受过重伤,甚至……死去过?

    又或者,是因为“她”的介入,反而导致某些事件走向了最糟糕、最无法挽回的结局?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可能性,他完全没有理由总是这样近乎偏执地、拒绝几乎所有同伴的援手,选择独自面对、独自承担、独自解决一切。

    大概……就是这样吧。

    普蕾茵希望是这样。

    因为至少,这提供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一个可以理解的障碍,而不是其他更难以捉摸、更令人不安的可能性。

    开学第一周,就这样在混乱的猜测、隐秘的探望和缓慢的恢复中悄然流逝。

    正式课程,尤其是高强度的实战训练部分,即将全面展开。

    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之后又浑浑噩噩缓了好几天的白流雪,也不得不重新“爬”起来,拖着依旧沉重的身体和灵魂,准备迎接斯特拉学院S班特有的、新一轮的挑战。

    “真是……累死了。”

    虽然强制休息了一周,但那种深植于骨髓、弥漫在精神深处的疲惫感,仿佛已经与他融为一体,并未完全消退。

    不仅仅是胸口那个亚空间刻印带来的、已经减轻许多但偶尔仍会隐隐抽痛的残留不适;更多的,是暑假期间那连轴转般的奔波、高强度的战斗、烧脑的博弈、乃至跨越时间的冒险所积累的、直到此刻彻底放松下来才汹涌爆发的身心透支。

    就像一根始终紧绷的弦突然松弛,反而显露出濒临断裂的脆弱。

    “从现在开始,你们要进行本学期的第一次实战专项训练‘定位与搜寻黑魔使藏身处’。”

    在斯特拉学院后方,那片被参天古木与浓密魔法植被环绕、常年弥漫着淡淡雾气的专用训练森林边缘,S班的班导师李寒月教官,身姿挺拔如标枪地立于一块布满青苔的巨岩之上。

    他低沉而有力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下方十余名S班学员的耳中,带着惯有的严肃与不容置疑。

    “黑魔使,世界的阴影,秩序的破坏者。他们擅长隐匿,构筑了我们常规侦测魔法难以洞悉的秘密巢穴。既然他们要‘藏’,我们这些未来的屏障与利刃,就必须掌握将他们从阴暗角落‘揪’出来的技能。这,就是本次训练的核心目的,也是你们未来职业生涯的必修课。”

    第一学期,有一门名为“黑魔使心理学、行为分析与巢穴构筑学”的必修课,深入剖析了各类黑魔使的动机、行为模式、常见弱点以及偏好的藏匿环境与魔法伪装手段。

    经过半年的理论浸泡,现在是时候将书本上的知识投入模拟实战的熔炉,在高度拟真的对抗环境中进行淬炼了。

    “此时此刻,在这片广阔训练区域的其他方位,A班到F班的学员,也在进行基础的‘协同搜索藏身处’训练。但你们是S班,”李寒月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过每一张年轻而各异的脸庞,在几个重点对象(比如海元良、马游星、白流雪)身上略有停留,“做和其他人同样的训练,是对你们天赋和时间的浪费。你们的‘猎物’,将是更为狡猾、危险、善于伪装的类型。”

    一直以来,A班以上的精英班都会接受比其他班级更复杂、更接近真实危险的训练。

    而S班,作为“精英中的怪物”,面临的挑战往往直接对标现实中最棘手的情况,甚至有所超越。

    “你们这次要搜寻的,并非普通黑魔使的据点,而是某类‘特殊’黑魔使可能构筑的藏身处。”

    李寒月加重了“特殊”二字的语气,同时刻意停顿,让学员们消化这个词的含义。

    正如正统魔法师分为元素、咒法、召唤、变化等不同派系,黑魔使内部也存在诸多分支、流派和力量来源。

    其中,有一部分人,最初并非天生邪恶或渴望毁灭,而是因为其所研习的魔法领域被主流魔法界视为禁忌、遭到强烈排斥与迫害,最终在绝望、仇恨或对知识的贪婪中滑入深渊,或被黑暗力量乘虚而入。

    典型的例子包括:黑魔导师(与深渊邪神或上古恶念存在签订契约)、死灵法师(操控生死界限,亵渎灵魂安宁)、女巫(掌握古老、混沌的自然秘法与血缘诅咒)、诅咒术士(专精于恶毒、持久且难以化解的咒诅)等等。

    他们与那些纯粹以散播混乱、毁灭为乐的典型黑魔使有所不同,其力量来源、行为逻辑和目的往往更为复杂、隐晦,有时甚至带有悲剧色彩,因此在黑魔法师群体内部,也常被视为“异类”或“麻烦”。

    “目前主流学界倾向于认为,女巫已近乎绝迹,死灵法师也多转入更深的地下,踪迹难寻。因此,针对他们的专门训练一度被搁置或简化。然而,十二年前……”

    李寒月的声音压低,带上了一种讲述秘辛般的沉重,“一个被认为早在几十年前就已彻底消亡的古代女巫的隐秘祭坛与实验室,在东部大陆的某处幽谷中被意外发现。其内部残留的仪式痕迹、活体实验记录以及未完成的恐怖造物,震动了整个魔法界高层。”

    十二年前,此刻站在这里的学员们大多还是懵懂幼童。

    但这件影响深远的大事,在场所有人都在后来的魔法史或新闻中或多或少听说过,深知其严重性。

    女巫数量或许稀少,但每一个都极度危险,难以用常规魔法理论度量。

    她们掌握的古老秘法诡异、防不胜防,历史上甚至曾催生过专门的、冷酷无情的“女巫猎人”组织。

    在几十年前的“大清洗”后,女巫被认为已从地表世界绝迹。

    这个祭坛的发现,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彻底打破了这种虚假的“安全”幻象。

    “因此,魔法界高层不得不达成新的共识:仍有极少数的女巫,可能以我们难以想象的方式,隐藏在这个世界的某些最阴暗、最偏僻的角落,延续着她们危险的研究与活动。”

    李寒月的声音带着寒意,目光扫过森林深处,“正因如此,顶尖魔法学校的核心课程中,依旧保留了关于女巫的辨识、应对与猎杀内容。没有人能保证,你们未来永远不会在任务中遭遇她们,尤其是在你们成长为高阶法师,需要处理更棘手事件的时候。”

    “从F班到A班,本次训练均以四到六人小组为单位,进行协同搜索与情报共享。但你们……”

    李寒月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将完全单独行动。没有队友,没有支援,一切判断、决策、风险,自行承担。并且,你们模拟搜寻的目标,不是普通黑魔使的临时据点,而是‘特殊黑魔使’可能精心经营、长期潜伏的巢穴。这意味着更复杂的魔法伪装、更危险的陷阱、以及更出其不意的反击手段。”

    果然,李寒月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些“特殊”存在。

    S班的学员们心知肚明,他们面临的实习难度,永远会设定在令人头皮发麻的程度。不少人眼神变得更加专注,身体微微绷紧。

    “本次实习的评估结果,将以较高权重,计入你们本学期‘实战应用’课程的平时成绩。评分标准包括:搜索效率、目标识别准确性、风险评估、应对策略,以及……最终是否成功‘定位’。”

    李寒月言简意赅地说明规则,最后强调道:“这片训练森林已被施加了多重空间扩展与模拟魔法,内部环境复杂,面积远超你们所见。‘目标’的位置只有一个,且被高度模拟伪装。请诸位全力以赴,以上。”

    话音落下,李寒月的身影微微一晃,如同融入林间弥漫的淡薄雾气与摇曳的光影,瞬间变得模糊、透明,随即彻底消失在原地,没有留下任何魔力波动或痕迹,显现出其高深的空间操控能力。

    训练森林边缘,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无数叶片发出的、连绵不绝的沙沙声,远处隐约传来的、其他班级训练区域的喧嚣人声,以及近处某些小型魔法生物的窸窣鸣叫。

    S班的学员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竞争与谨慎。

    随即,如同撒入水中的墨滴,默契地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迅速而安静地散开,身影很快被茂密幽暗、枝桠横生的森林所吞没。

    海元良面无表情,紫罗兰色的眼眸冷静地扫视了一下前方几条隐约的林间小径,结合刚才观察到的阳光角度与魔力流动的细微差异,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选定了一个方向,脚步沉稳而迅速地率先离去,紫色短发在林间光影中划过利落的线条。

    马游星脸上挂着那副惯常的、仿佛对一切都饶有兴味的笑容,深紫色的眼眸在几个率先动身的同学背影上流转片刻,最终锁定了海元良离开的方向,嘴角弧度加深,不紧不慢地抬步跟上,姿态悠闲却步伐极快。

    阿伊杰和洪飞燕的视线在空中不可避免地、极其短暂地接触了一下。

    冰蓝色与赤金色,两双美丽的眼眸中皆无太多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与淡淡的疏离。

    随即,两人近乎同时冷淡地别开脸,仿佛对方是令人不悦的障碍,朝着截然相反的林间小径快步走去。

    阿伊杰的冰蓝色马尾在身后摆动,洪飞燕的银发则流泻着冷冽的光泽。

    爱丽丝轻轻抬起纤手,将一缕被微风拂到额前的银色发丝别到耳后,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着惊人的优雅。

    她微微阖眼,似乎在用全部感官感受林间的风的气息、泥土的味道、以及那无处不在的、微弱的自然魔力流动。

    片刻后,她睁开那双银灰色的眼眸,选择了一条蜿蜒向深处、两侧开满不知名幽静野花的小路,步履轻盈地步入其中。

    “……”

    风寒朗留在了最后。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站在原地,身体微微放松,目光却冷静如冰,快速地观察着其他同学选择的方位、起步速度、以及进入森林瞬间的姿态。他大脑如同精密的魔导计算仪,快速处理着信息:海元良的选择偏向东北,路径上有裸露岩层,利于观察但缺乏遮蔽;马游星紧随其后,意图不明;阿伊杰向西,进入阔叶林区,视野受限但易于隐蔽;洪飞燕向东,朝向上坡与溪流方向;爱丽丝走向东南,植被类型复杂……

    他在心中快速构建着这片训练区域的立体地图,排除明显会很快导致路线重合或易于被他人观察的路径,同时评估每条路径基于“特殊黑魔使”习性可能隐藏“模拟目标”的概率,并结合自身擅长林地追踪与隐秘行动的特点,规划着理论上最高效、最不易受干扰的搜索方案。

    同时,他的眼角余光,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场中另一个尚未行动的身影……普蕾茵所在的方向。

    “嗯嗯嗯……”

    只见普蕾茵似乎陷入了某种纠结。

    她眉头微蹙,下意识地咬着下唇,黑曜石般的眼眸滴溜溜地转动,视线在幽深莫测、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森林入口与自己脚下之间来回逡巡。

    她甚至在原地小幅度地、无意识地踱了两步,双手插在制服外套的口袋里,显得有些烦躁,迟迟没有迈出第一步。

    然后,她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或者说找到了“借口”,眼睛一亮,小跑着冲向了另一边,那个正倚靠在一棵古树旁,一脸倦容、掩嘴打着大大哈欠、仿佛还没从假期和病痛中完全清醒过来的……白流雪。

    她跑到白流雪身边,不由分说地凑近,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地说了些什么,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指了指森林的某个方向,表情带着点狡黠和怂恿。

    “……”

    尽量不去在意。风寒朗在心中对自己说。

    首要任务是高效搜索,是取得优异成绩,是在S班这个怪物云集的地方证明自己的价值与策略。

    分析地形细节,感知环境中可能存在的异常魔力残留或伪装波动,推测“特殊黑魔使”(尤其是女巫或死灵法师)可能选择的藏身之所必须具备的环境要素与魔法条件,并预判其他几位S班尖子生(尤其是海元良和马游星)的可能动向与搜索模式……

    必须比任何人都更快、更准地定位到那个唯一的“目标”。

    理性如此告诉他。

    “真的假的?”

    是白流雪有些诧异、提高了些许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在相对寂静的林间边缘显得清晰。

    “哼。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是普蕾茵带着点小得意、又刻意压低的、略显兴奋的回应。

    很快,两人似乎迅速达成了某种共识。

    白流雪脸上那副困倦的表情似乎也消散了些,他直起身,揉了揉脖颈,然后朝着普蕾茵刚才指的方向点了点头。

    接着,两人便自然而然地并肩,朝着森林中某个看起来平平无奇、林木格外茂密、光线也相对昏暗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被交织的厚重树干、垂挂的藤蔓与茂盛的灌木丛彻底遮掩。

    风寒朗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他们,直到那最后一点衣角也消失在那片浓郁的绿色之后。

    他站在原地,森林边缘的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

    他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泥土、腐叶与新生植物气息的清凉空气,又缓缓吐出。

    内心那个绝对理性的声音仍在冷静地分析:那个方向,根据公开的初步地形图判断,存在较大面积沼泽湿地的可能性高达40%,路径崎岖,可见度低,魔力背景干扰较强,存在“目标”的概率评估约为22.3%,并非理论上的最优选择。

    海元良选择的东北向岩地区(概率评估31.5%)或洪飞燕选择的东向溪流上坡区(概率评估28.8%)都似乎更具吸引力……

    但脚步,却像是有自己的意志。

    他最终还是迈开了步子,如同林间悄无声息的幽灵,将自身气息与存在感降至最低,保持着一段既不会跟丢、又不易被察觉的巧妙距离,踩踏着松软的腐殖质,跟上了白流雪和普蕾茵离开的方向。

    ‘这个方向……搜索效率或许并非最高,但可以确定能避开与海元良、马游星的直接路线竞争,减少前期无谓的遭遇与干扰。毕竟深入核心区域的可通行路径,根据地形初步判断,大致只有七条,我只是选择了其中被他人忽略、竞争较小的一条罢了。’

    他在心里不断对自己重复着这个听起来颇为“合理”的解释,试图为此刻的行为找到一个逻辑支点。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某个角落,那个向来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自我,非常清楚,这个解释是多么的苍白无力,甚至有些自欺欺人。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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