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煤拉着贺瑾去做凳子,不要另外两人,嫌弃他们败家。
贺建民蹲在灶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往里添煤。
他看看灶前的闺女,又看看老战友,忽然压低声音对王德胜说:“老王,老李这事儿……有几分把握?”
王德胜吸了口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老李那人,我打过交道。重情分,讲规矩,但也最烦麻烦。小小出手处理家事,还处理得让他没话说,没来找我麻烦,我想这里头的水份,不浅。”
贺建民用烧火棍拨了拨柴,“关键是怎么开这个口?总不能直接说‘老李,搞点废铁给我们’。那可是跨军的手,伸长了犯忌讳。”
王德胜冷笑:“老贺,要脸吗?我们认识将近二十年了,你不就是想叫闺女去说,你做好爹,又要老子做坏爹?”
贺建立马否认:“老王,我怎么可以利用你受伤?让闺女去当敲门砖?”
王德胜怼道:“我家闺女说得真没错,你和老丁不要脸。”
贺建民笑骂:“滚~闺女说我们三人不要脸?先吃饭,我看到闺女拿来了茅子,喝完茅子,再说。”
王德胜笑呵呵点点头。
正说着,院门被推开,一阵寒气裹着笑声卷进来。
王敏、王漫、军军和丁旭回来了,就被叫去做板凳。
王敏手里拎着个小布包,脸上带着久违的、放松的笑意。
她一进门就看见灶台边忙碌的王小小,眼圈微微一红,快步走过去。
“姐。”王小小抬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暖了。
“嗯。”王敏应着,把布包放在一边,很自然地接过王小小手里的勺子,“我来看着锅,你去歇会儿。”
王小小来到她爹和亲爹身边。
王小小挑眉:“两位爹,想叫我去沈城找李干事要人情??”
贺建民和王德胜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王小小继续说:“打算喝完酒后,一个白脸一个红脸?”
王小小故意停顿一下,看着爹要讲话,立马说:“我去也不是不行~,有钱能使鬼推磨~~”
开玩笑!
爹说出来什么大义啦!说什么为了边防巡逻的兵啦!说什么为了大家牺牲小家,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搞不好还会拿亲爹头上的伤做文章!
她和他们是同一种人,她为了达到目的,也会这么做!
她的好处就飞了~
贺建民低笑:“闺女,条件?”
王小小无奈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开着八嘎摩托车,我把八嘎摩托车用铁皮包了起来做成车厢形式,油耗高了,我的油票不够,爹,你半年小瑾娘的津贴中有油票的,全部给我。”
贺建民眨眨眼,立马说:“成交,等下我就全部把油票给你。”傻闺女,你开口,爹难道不给你吗?
王德胜看着闺女的头发:“闺女呀!你的头发怎么和小时候一样,两个月了,才长了2厘米。”
王小小摸着自己的脑袋,皱眉:“亲爹,我的头发长得慢吗?”
王德胜摸了摸她头发:“老子的种,老子也一样。”
王小小一掌把她亲爹的手拍下,有什么骄傲的!两个月了,她依旧被人叫小光头。
贺瑾搬来十块块柴火砖,直接给王小小:“姐,我们坐在柴火砖上吧!我觉得别指望他们做出凳子了,等他们做凳子,我们要饿死了。”
王小小问道:“柴火砖还有吗?”
贺瑾摇头没有了。
王小小转头看着她姐:“姐煮了什么?”
王敏:“甘草罗汉果茶。”
王德胜没辙,走了出去,看着那群小傻子,在钉木板,一个个不知道收住力气,几块木板变成木条了。
王德胜叫王煤去隔壁他的房间,拿两块木板过来。
他拿着几个木条,搭了一个简易的架子,再把木板铺在上面:“不用钉,今天将就过”
王煤一看这法子,一拍脑门:“对啊!我咋就光想着钉死呢!”
他立刻跑去隔壁,这回小心收着力气,和王漫、军军几个一起,搬了几块大小合适的木板过来。
王德胜把刚才弄散的木条归置到墙角,指着地上的架子:“就照这个,多做几个。不结实不要紧,就坐一晚,吃完饭拆了还能当柴烧,不浪费。”
几个小的这下明白了,七手八脚开始搭。
王漫负责规划和测量,确保架子稳定;丁旭和军军负责传递木条和木板;王煤这次终于没再把木板掰断,小心翼翼地铺上去。
不一会儿,几个歪歪扭扭但还算稳当的“临时板凳”就摆在了屋里。
虽然简陋,但足够一人一个坐下来。
“行了!吃饭!”贺建民大手一挥,揭开火锅盖子。
浓郁的香气伴随着蒸腾的热气瞬间弥漫开来。
王德胜拿起那瓶茅子,给贺建民和自己满上,想了想,又拿过一个空杯子,倒了小半杯,推到王小小面前:“闺女,今天过年,也破例喝一口,暖和。”
王小小看着那小半杯透明的液体,没动,她爹真小气,从小她酒喝着酒~。
贺建民端起酒杯,朗声道:“来!第一杯,敬咱们这个家!老的没死,小的没丢,都全须全尾地坐在这儿了!干!”
“干!”几个声音参差不齐地应和着。
王德胜和贺建民一饮而尽。
王小小端起那半杯,抿了一小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随即是暖意扩散开来,怎么会比老家和文盲熊熊给的酒烈呢!
贺瑾偷偷把自己杯子里的罗汉果茶倒掉一点,眼巴巴地看着王小小:“姐……”
“想都别想。”王小小头也没抬,夹了一筷子烫得刚好的鹿肉放到他碗里,“吃你的肉。”
丁旭看着锅里翻滚的肉片,又看看自己碗里王敏夹过来的白菜,忍不住小声说:“小小,肉……肉是不是下得有点慢?”
王小小面瘫脸说:“我不是把肉每人一份放在你们面前,自己下。”
王小小面瘫着脸,用漏勺捞起一大勺煮好的肉,她和贺瑾平分。
“吃。”她言简意赅。
大家埋头吃着自己碗里的美味。
冻豆腐吸饱了鲜辣的汤汁,咬一口汁水四溢;白菜清甜,正好解腻;鹿肉鲜嫩,鸡肉香滑。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咀嚼声、碗筷碰撞声,和满足的叹息。
王德胜又给自己和贺建民倒上酒,这次,他没再给王小小倒。
他看着烟雾缭绕中女儿平静的侧脸,额头上冰敷过的位置似乎还残留着凉意,心里那处最柔软的地方,又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王小小红着脸,笑眯眯说:“小瑾、爹,亲爹,姐,漫哥,煤哥,旭哥,军军,新年快乐!今年也要为了国家努力奋斗,各位加油!”
说完后,就直接倒下,王德胜赶紧把闺女抱在怀里,王小小闭着眼睛。
王德胜手颤抖摸着闺女的大动脉,还有跳~
王漫看了看窝在八叔怀里、脸颊绯红、呼吸均匀的王小小,平静地陈述道:“八叔,族里自酿的高粱酒,通常在38至42度之间,口感醇和,刺激性较低。
而茅子,作为国家级名酒,其标准酒精度为53度。根据酒精对中枢神经系统抑制作用的剂量-效应关系曲线,在摄入总量相近的情况下,摄入更高浓度的乙醇溶液,会导致血液乙醇浓度更快达到峰值,对未经适应性训练的中枢神经抑制效应更为显著。”
王敏第一次听到王漫的话一头雾水。
军军翻译:“族里的酒度数低,大概三十度。茅台五十三度,高了一大截。小小姑姑喝惯了低的,突然喝高的,身体反应不过来,醉得快。正常现象,睡醒就好。”
王敏听完,恍然点头,忍不住也笑了,轻轻戳了戳妹妹红扑扑的脸蛋。
丁旭挠着头:“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小小酒量退步了呢。”
贺瑾心都提起来,好险姐姐是喝醉酒,下次姐姐不能喝度数这么高的酒,他夹着肉到姐姐的碗里,等下姐起来会饿的
屋子里一片安静,只有火锅余温带来的轻微咕嘟声。
贺建民憋着笑,肩膀抖动。
王德胜低头看看怀里睡得无知无觉的闺女,又看看度数超标的茅子酒瓶,脸上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搞了半天,不是闺女酒量浅,是自己这当爹的,一不小心用高级货把自家酒蒙子给放倒了?
他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把酒杯轻轻放下,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王小小睡得更舒服些,还用自己军大衣的衣角给她裹了裹。
得,这下好,废铁的事儿,沈城的事儿,是真得等“喝完酒再说”
不过得等这小祖宗酒醒之后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