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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会议前的小插曲

    北境的夏末从来不像夏天。

    风里带着薄雪的寒意,枯黄的野草贴着地面蜷缩,高坡上已经能看到薄薄的第一层积雪,像是冬天提前伸来的试探。

    加雷斯骑在马背上,缩着脖子。

    他原本是莫尔坎家族的一名正式骑士,也是莫尔坎男爵的表弟,因为脑袋灵光、说话会来事,被男爵挑出来专门负责商路打点。

    他懂礼数、懂人情,也比其他骑士更会跟驻军、哨站、收费口打交道,久而久之,整个商队的运营都交到他手里。

    十几年来,他亲自押运每一批货,既是替男爵看好这些能换粮的命根子,也是因为他太清楚北境的规矩,货不亲手看着,随时可能蒸发。

    他已经走这条商道十几年了,自认对每一个收费口、每一支驻军都打点得清清楚楚。

    连灰石要塞的阿克曼大人,每年也要免费进购他好几批赤黑铁。

    所以他相信今年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就在这样的心情里,加雷斯看见了那条背阴的峡谷隘口。

    前方的商道被粗糙的拒马彻底封死。

    十二名黑甲骑士个个都是精英骑士,一字排开站在雪泥中,像是暴风雪里长出的铁质雕像。

    加雷斯的护卫们本能地拔剑。

    “都别动!”加雷斯急得直接破音,“快把剑收回去!想死吗?”

    他自己跳下马,一路小跑过去,像是怕慢一步就会被砍掉脑袋。

    他笑得脸都僵了,双手奉上早就准备好的沉甸甸的钱袋。

    “大人们辛苦了!我是莫尔坎家的商队,已经打点过阿克曼大人了,这点钱……给兄弟们买些酒,暖暖身子。”

    那钱袋砸在黑甲队长“断斧”的手里,发出瓮声瓮气的金属摩擦声。

    断斧掂了掂,嗤笑一声,把钱袋随意扔给身后的人,却半寸都没有让路的意思。

    “骑士大人……”加雷斯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可以过去了吧?”

    断斧骑在高马上,居高临下地指向车队:“人过去。货留下。”

    加雷斯的笑容终于绷不住了,整个人像是被冷水浇醒:“大人,那些是要换冬粮的救命货啊……我已经向军团长交了规矩钱了!按照规矩,拿钱就放行……”

    断斧低声重复了一遍:“规矩?”

    他策马向前一步:“在第十七军团的地界,我的锤,就是规矩。”

    下一瞬,粗重的长柄战锤带着斗气狠狠砸在加雷斯肩上。

    “咔——”

    骨碎的声音在峡谷里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加雷斯直接被砸跪在雪泥里,痛得发不出声音,只剩下嘴角抽搐。

    护卫骑士们红着眼冲上去,却像被收割麦穗一样瞬间倒下。

    黑甲骑士训练有素、动作冷酷,每一击都稳准狠,毫不拖泥带水。

    加雷斯疼得浑身发抖,却还在嘶哑地挣扎:“你们、你们这是违法帝国法律说非战区……不得抢劫贵族的私产……”

    断斧跳下马,抓住他头发,把他脸硬压向地面。

    “帝国?”他冷哼,“帝都离这儿千万里,你让它亲自来救你。”

    话音落下,他又一脚踩碎了加雷斯的膝盖。

    加雷斯发出撕裂般的惨叫,声音在雪谷里回荡,却被不断落下的早雪吞没。

    断斧随意指了指地面:“你们几个,挖。快点。”

    剩下的莫尔坎家族骑士们一个个脸色煞白,却只能手脚发抖地跪在雪泥里,用短剑和手套去刨那片冻得比石头还硬的土。

    加雷斯被人拖到一旁,他疼得几乎昏死,却强撑着运起斗气,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让那点微弱的暖意在体内流动。

    但斗气在断骨与寒风的折磨下,就像被风吹熄的火星,坚持不到一分钟,就开始忽明忽暗。

    等坑终于被护卫们挖好时,加雷斯体内那点可怜的斗气已经彻底熄灭,他的身体开始真正感受到北境夏末刺骨的寒。

    黑甲骑士们把他竖着推进坑里,任由泥雪没过他的胸口。

    冰冷的雪泥压迫着他的内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进生锈的铁片。

    风雪落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痛得像针刺,可他的脖颈被冻得僵硬,根本抬不起头。

    意识在窒息与清醒之间反复沉浮,他想叫,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最终彻底沉了下去。

    断斧接着在找到一个年轻见习骑士,他吓得裤子都湿了,连剑都握不住。

    断斧抓他后领,把人拖到谷口,指向霜戟城方向:“滚!告诉那些正准备开重建会议的大人物们……”

    他俯下身,盔甲缝隙里滴着未干的血:“在北境,想活命,就学会跪着把东西送上来。”

    年轻骑士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风雪里。

    黑甲骑士们赶着满载矿石的马车离开,车轮压出的深痕在雪泥里久久不散。

    峡谷中,只剩下那颗露在雪面上的头颅,眼睛大睁,仿佛还不愿相信这个夏末竟成了他的坟墓。

    …………

    初秋北境的风雪像从天穹缓慢泻下来的白色碎刃,铺天盖地地落在霜戟城外。

    此时正是重建会议召开前的数日,各路贵族、家族代表陆陆续续抵达,长长的车队在雪地里排成一条灰白色的。

    但就在踏入城门的那一刻,世界像被切成了两半。

    外面是刺骨寒风、积雪没过脚踝的贫瘠荒原,里面却是热气升腾,像一座在雪原上呼吸的钢铁城邦。

    那些各色领主、贵族、家族代表们刚一下马,便被眼前的景象冻住了神情。

    脚下的不是泥泞、不是冻土,而是一条平整得能照出影子的灰黑色路面。

    道路两侧,一盏盏魔力路灯正整齐地亮着,灯罩内的炼金光芯稳定跳动,让整座城市像在夜里醒着呼吸。

    它们不是贵族大厅里那种昂贵的水晶灯,而是赤潮工坊批量生产的、可靠耐寒的民用照明,可数量之多,让不少贵族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更远处,一座高耸的铁塔正缓缓吐着白雾。

    蒸汽在夜空中升腾,让人误以为霜戟城的天穹下方悬着一轮模糊的白月。那是供暖塔。整个城区的地热与蒸汽循环都从那里涌出,把严冬拒之门外。

    “这……是霜戟城?”有人失声。

    霜戟城曾经在母巢之战后化为焦土,几乎没有人相信它能在短短几年内重建,更没人预料到它会成为这样一座……怪物一般的城市。

    来自各地的贵族瞬间就分成了三拨,其反应截然不同。

    赤潮系贵族走在最前方。

    他们的衣料是赤潮纺织厂最新工艺,光泽柔和,保暖良好,款式甚至已经开始模仿翡翠联邦的都市流行。

    一个个腰背笔直,脚步轻快,像是终于走进了属于自己的领地。

    有人小声炫耀着前几天赤潮股份的分红,有人谈论即将上线的新式暖炉,更多的人干脆每句话以“路易斯大人”开头,语气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骄傲。

    他们走得高调,不是因为莽撞,而是因为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街道、每一盏灯,都在提醒周围的人,他们押对了人。

    而另一群人则显得拘谨得多。

    这些是后悔者,他们也穿着领地里能找出的最体面的服饰,但和赤潮系贵族站在一起时,那些衣料的粗糙、剪裁的不合身、色泽的暗淡都无所遁形。

    他们紧紧挤在一起,低声讨论着如何“重新和赤潮搭上线”。

    有人悄悄看向城堡方向,眼神里带着试探与怯意,脚步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像是每一步都踩在薄冰上。

    最后一群人则沉默得像影子,这些是那些观望的老贵族。

    他们来霜戟城,是抱着挑刺的心思,甚至有人想看看所谓的赤潮奇迹究竟是虚是实。

    但一路行来,霜戟城的规模与温度像一记记沉重的铁锤,把他们的傲慢敲得粉碎。

    一位灰发子爵抬头,看着远处那座灯火通明、缓缓吐着热气的巨塔,心口一阵发紧。

    “埃德蒙公爵……当年也不过如此。”他低声喃喃,却没人接话。

    因为他们都明白,这座城市不是对埃德蒙时代的复刻,它比那更大、更加先进。

    路易斯·卡尔文不是在重建北境,他是在重写北境。

    而他们这些习惯旧秩序的领主,在这份新秩序面前,只剩两条路:

    要么融入,要么被碾碎。

    …………

    霜戟城迎宾馆的高级休息室里,空气暖得像春天,窗外却飘着细雪。

    屋内陈设奢华,魔晶壁灯散着柔光,宁静得仿佛隔绝了北境的严寒。

    莫尔坎半躺在柔软的椅子里,神情很得意。

    他今天穿得格外体面,黑貂领披肩、银扣短靴、还喷了贵族香膏。

    全为了给其他几个摇摆不定的中小贵族展现莫尔坎家的底气。

    周围三四位贵族端着赤潮特供的红茶,表面上笑着,眼神里却都有同一种酸溜溜的意味。

    “路易斯大人这阵仗也太夸张了吧,进城还得排队核验身份,我堂堂一位领主竟然被守卫拦住。”一位贵族压低声音抱怨。

    “哼,可他确实有钱。”另一位啜了口茶,嘴上嘲讽,眼里却藏着羡慕,“听说加入赤潮……那些人今年赚得盆满钵满,我在想……是不是我们也该……”

    话没说完,莫尔坎啪地把茶杯放下,语气带着几分自鸣得意的教训。

    “软?你们要是想软,现在就能去城主府排队递投名状。”莫尔坎冷笑,“可聪明人,是不会把脖子伸给别人牵锁链的。

    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小子,就算捡了个领地、搞了点花哨机关,也不过是运气好。真把自己当什么北境主人了?我看他离了那些工匠,连北境的风都顶不住。”

    他抬手指向窗外的风雪方向:“就在我们喝茶的这会儿,我莫尔坎家的大型商队,正穿过白桦林隘口。”

    几位贵族都精神一振。

    那可是北境出了名的现金流商队。

    莫尔坎嘴角一挑,把椅子靠得更松:“那车上装的是高纯度矿石。等它安全到南方,我换回来的粮食和金币,能把你们这几位大人都吓一跳。”

    贵族们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佩服神情。

    有人压低声音赞叹:“不加入赤潮也能活得这么滋润……莫尔坎家果然有底气。”

    被人捧得飘飘然,莫尔坎笑得更得意:“等我的货回来,我请诸位喝真正的南方上等茶。赤潮这玩意……口味太粗。”

    几人随即跟着笑,休息室里弥漫着一种自以为掌握局势的轻松。

    直到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谁?没看到我在谈事吗?”莫尔坎皱眉,语气不耐。

    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侍女,而是莫尔坎家的随行老管家。

    他浑身都湿了,像是被雨雪淋透,又像是一路狂奔出了汗。

    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连平日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踉跄几步就扑到莫尔坎桌边。

    几位贵族被这阵仗吓得坐直身体。

    “莫尔坎大人……”老管家的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莫尔坎皱眉更深:“什么事?慌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老管家顾不得旁人,俯身到他耳边,用发抖的声音低语。

    休息室忽然安静得只剩下壁灯的轻微嗡鸣。

    莫尔坎的表情在众人眼前一点点崩塌……

    到愕然。

    到瞳孔剧烈收缩。

    最后整张脸褪成死灰。

    “啪——”

    他手里的瓷杯掉落在地,摔个粉碎。

    滚烫的茶水洒在他的靴子上,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莫尔坎整个人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艰难地吐出几个碎裂的字。

    “你说……全没……了?连……他……也……”

    声音在喉咙里破碎,仿佛下一息他就要跪倒在地。

    …………

    广场中央,一座高达十米的寒铁雕像静静矗立。

    那是前任北境守护者——埃德蒙公爵。

    寒铁打造的雕像在雪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粗砺而沉重。

    公爵披着战甲,手握巨剑,站姿像随时能从铁中苏醒,冲向战场。

    最醒目的,是他脸上那道从左眼角延伸至下颌的可怖伤疤,皮肉翻卷的质感被雕刻师用力刻下,丝毫不修饰。

    艾萨克仰望着雕像,脸被寒风冻得通红,眼眶却微微发热。

    他抬起手,想触碰父亲的基座,却在指尖快要靠近时,像是被一种敬畏感击中,默默收回。

    站在他身侧的路易斯静静看着这一幕。

    “姐夫……”艾萨克声音发哑,“工匠们问过我,要不要把父亲的伤疤削浅一点,让他看起来更庄重。我拒绝了。”

    路易斯点头:“你做得对。那道疤,比任何勋章都值钱。”

    他抬眼望向铁雕,“十年前的黑河血战,三支蛮族部落结盟,号称一万战斧,把北境的河水都染成红的。”

    风雪在广场呼啸,路易斯的声音却清晰。

    “防线被撕开的时候,是你父亲带着亲卫队逆着蛮潮杀进去的。他一个人对上了三个沸血战王。”

    路易斯伸手点了点雕像脸上的伤疤。

    “这,是其中一位战王临死前留下的。但你父亲把他们的头,都钉在了霜戟城的城头。那一晚,所有蛮族都退了。”

    艾萨克呼吸急促,像胸腔里压着火。

    路易斯按住他的肩膀,语气沉稳却带着力量:“记住,这道疤不是痛苦,是守护。那是埃德蒙家族真正的荣耀。”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积雪上踩来。

    格雷来到路易斯面前,单膝跪下:“领主大人,加雷斯男爵……在城主府门外跪着求见。他哭得很厉害,说有大事……非常紧急。”

    艾萨克从记忆中的英雄史诗中回过神来,而路易斯的表情却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淡淡地眨了眨眼。

    路易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替艾萨克拉了拉被风吹乱的领口,拍去肩头的一片雪花,动作不紧不慢。

    仿佛比起加雷斯的惊慌失措,他更在意小舅子的仪容。

    过了几秒,他才淡淡开口:“告诉他,我行程很满……后天晚上七点吧。我大概有十分钟的空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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