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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廉公公下线

    宋时安官复原职,此等大好事,作为属下,自然要表现出积极态度,所以在迎接时,都清一色的保持嘻嘻。

    然后肉眼可见的,全体不嘻嘻。

    “这一幕真熟啊。”贾贵豪看着宋时安的背影,感叹道。

    “熟?”一旁的官员不解道,“府君先前做过这种事情。”

    “北凉,朔风。”贾贵豪虽然不在场,可赵湘被鞭挞的大新闻不可能不知道,便随意的提起道,“那时的六殿下,都忘了么?”

    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那咱们是不是不应该这样做啊?”毕竟是罚俸半年,吃了如此大的一个亏,第一反应都是懊悔的。

    贾贵豪嘲讽一笑,道:“那你就一点都不懂拍马屁了。”

    心月配剑,紧跟在宋时安的身旁,看到了那些官员傻眼的表情后,对宋时安调侃道:“他们真不来,你又不乐意了。”

    “那能一样吗?”

    毫无疑问,心月啊,说的还真是一点都对。

    他们来迎接,也就只是一个擅离职守,罚俸半年。

    可要是不来,那宋府君可就都记在心上,以后会挨个青蒜。

    这一波,属于是纯阳谋。

    无论怎么样,都会亏。

    宋时安至少要赚他们半年的工资。

    当然,不可能什么时候都这样上纲上线。

    就像是先前北凉朔风一样。

    那时,他们打了个大败仗。

    现在,槐郡也打了一个大败仗。

    可以说,用罚他们的钱这般小小的惩戒,也是让他们安心。

    最终的目的,还是立威。

    短暂失去的权势,瞬间便回归于宋时安的手中。

    “府君,这是这些天我代郡守一职时做的述职书。”纪植追上去后,将其交给宋时安。

    这就是槐郡现在真实的情况。

    “向锦衣卫呈交的,也是这份吗?”

    宋时安虽然比锦衣卫早一步出城,可人家那是铁人,时间紧任务重,早就八百里加急,提前到达了槐郡。

    狠狠的对‘槐郡城投有限集团’纪检了一波。

    纪植作为代理府君,肯定是逃脱不了的。

    “是。”纪植说道。

    他如若是太子党的人呀,这一波肯定也要出个大事,至少是被一撸到底,可因为他乃宋臣的身份,因此被质询的内容都比较柔和。

    小惩大诫。

    “沈爷呢?”宋时安问。

    “府君,沈爷已将廉公公给收监起来,正在调查屯田的诸多事宜。”纪植说道,“在您要回来之前,他便说了到时,一定去拜见府君。”

    “那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如何能够让人家来拜见我呀。”宋时安道,“我亲自去见他。”

    “那这些官员?”纪植问。

    “你与贾都尉一起,让他们回归自己的岗位。”宋时安道,“我在时你们是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

    “是。”纪植遵命,而后便与其它人回归岗位。

    宋时安将述职文书交于心月后,二人便直接的前往总营的监狱。

    毕竟是五十万人于此,相当于整个盛安的人都在,所以司法体系必定得健全,包括百姓的,士兵的,以及官员职务犯罪的监狱,在承建之初时,并同时落成。

    这就好比古代城邦在建立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法律刻在石板和石柱之上。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而此刻的监狱之中,沈康正在对坐在凳子上,满头花白,嘴皮干枯,眼神空洞的廉公公,正一条条的对着罪状。

    因为是大太监,再加上是宫里的老资历,哪怕是锦衣卫一把手,在对方矢口否认,彻底摆烂时,也显得有些棘手。

    这时,一名锦衣卫进来通报导:“沈爷,宋府君来了。”

    刚才还像是一只僵硬的濒死鲤鱼的廉公公眼睛突然一震,出现了光泽,而后四处寻找:“宋府君…宋时安?宋时安来了?”

    见其如此,沈康没有反应,只是对锦衣卫问道:“刚到总营么,那我去见他。”

    “不,他已经在监狱之外了。”锦衣卫说道。

    “来找我了?”沈康有些惊讶,接着道,“你看着廉公公,我去见他。”

    “是。”

    就这么,沈康从这间牢房中.出去,去到了监狱外,便看到了宋时安,以及一旁那位飒爽的女剑士。

    “宋府君你来了,为何不直接进呀。”沈康连忙迎接道,“这槐郡可是你的地盘啊。”

    槐郡的一切政务,都归宋时安管理。

    监狱自然也隶属于他。

    “锦衣卫办案,自然要腾出位置。”宋时安伸出手,“沈爷的差事为先嘛。”

    “说笑了,府君请。”

    沈康伸出手,带着宋时安走。

    两个人便到了郡监的差房里。

    一个相当朴素的办公室。

    不过守备相当森严,而且密不透风,很远都设置了士卒,不会有被监视和泄密的可能。

    其中心月没有进房,也非常守规矩的在远处等待。

    “府君呀……”

    沈康刚开口,宋时安便笑着道:“沈爷,您乃锦衣卫特使,而又是长辈,还是请叫我时安吧。”

    “如果是两年之前,那你在我这里是时安,现在可不能再当成时安了。”沈康十分坦率的说道。

    两年之前我是正三品,你是正七品。

    那个时候我可以叫你小宋。

    现在,我正三品你也正三品,我还在这里小宋,那就是有点狂得没边了。

    “景明…也就是我弟弟说过,在当初我下大狱时,沈爷对我府多有照顾,这份情我可一直未忘。”宋时安十分和气的说道,“时安尊敬您,并不完全因为您是锦衣卫。”

    “多谢多谢。”

    一个少年得志的权臣能够如此谦逊,沈康也有点喜欢他了,难怪左子良能够被他搞得五迷三道,甚至不惜冒着勾结的风险也要助他。

    这小子,的确是有人格魅力的。

    当然,可不能完全被这漂亮的模样给欺骗。

    不久之前,他就亲自教了太子如何去当好一个储君。

    像这样的人,自古都是罕见的。

    而一出现,那都是在奸臣传里。

    “沈爷我想问啊。”宋时安说道,“这槐郡官员的失职情况,调查的如何了?”

    说到这里,沈康有些为难,道:“绝大多数的人已经调查清楚,多数都是失察之责,并无太多异议,应当快了。”

    锦衣卫的工作跟宋时安息息相关。

    并非是两个人有什么交叉的职责。

    纯粹是宋时安没有太多的时间,让这些人在槐郡‘办公’。

    简单来说,纪检要是一直不走,怎么启动生产?

    只有锦衣卫的考斯特上了槐郡通盛安的官道,所有官员也才有心思去回归岗位。

    “有何不清楚的吗?”宋时安试探性的询问道。

    “其余官员的失察,他们都主动认错。”沈康道,“可廉公公的问题,就很难达成共识了。”

    这他妈不废话吗?

    迟到早退摸鱼的锅不认,贪污受贿敲诈勒索把公司点着了的锅我去认?

    “这样么?”宋时安也流露出棘手。

    “殿下说过,要尽量不耽误屯田,不给府君你添麻烦,我也在尽力去做了。”沈康道,“可廉公公,毕竟是司礼太监,并非寻常之人,不少锦衣卫也曾经受过他的照顾,手段不能太粗暴。”

    锦衣卫地位再高,也只是猎犬。

    而大太监,则是猎鹰。

    两者之间,确实存在一些上下级关系。

    当然,那是陈宝和喜善这样的人是沈康上级。

    廉公公与沈康,差不多平级。

    “诚然。”

    宋时安点头附和。

    不过也清楚其中真正的缘由。

    锦衣卫是有感情的,可廉公公还远远达不到能跟沈康有感情的程度,他又不是陈宝。

    想要让他伏诛,锦衣卫不会排除动刑的可能。

    但毕竟他们只是审,而不能判,所有人都知道廉公公是太子甩锅找的替罪羊,错根本就不在乎他,哪怕连太子对他也是有愧疚的,要是让他一身伤残的到太子面前,也不太好交代。

    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在廉公公身上。

    他本可以体面赴死,把一切都认了,为太子发出最后的余热,做魏氏的一条忠犬,可他非要把事情做的难堪。

    “府君,两日之内,我必然将一切审好,把案子在槐郡就结了。”沈康承诺道。

    “两日的话……”宋时安想让他们现在就滚。

    见他是这样的态度,沈康作出不经意的说道:“主要是现在廉公公这样,我什么他都不应呀。”

    “什么都不应吗?”

    沈康为难道:“也不是。”

    “那是?”察觉到对方有些纠结,宋时安道,“若有方法,沈爷请讲。”

    “那就不瞒你说了。”沈康道,“刚才你过来的时候,锦衣卫通报。在听到你的名字后,他似乎有些激动。”

    他妈的老小子,你也太明显了。

    这不纯纯想让老子帮你吗?

    沈康并不在乎,反正急的又不是自己,他可不愿意为了宋时安谋方便,把廉公公一顿折磨后,引起太子的不满。

    “那要不让我去跟廉公公说说?”宋时安做出试探性的问道。

    “那真是帮大忙了。”沈康道,“你若去与廉公公交谈,我留你们单独在一起,绝无旁人妨碍。”

    “哎这就别了。”

    宋时安才不做这瓜田李下的事情,笑着抬起手道:“务必请沈爷和别的锦衣卫在门外守候。”

    ………

    廉公公承认自己输了。

    但是,他并不承认自己要死。

    相比起宋时安,他的确是个垃圾。

    这槐郡屯田能变成这样一坨,他责任不小,可是他不能够认。

    因为要是认了罪,自己回了盛安就会被直接送去大理寺砍头。

    太子本来就对他有愧疚,如何能够见他呢?

    只要不认,锦衣卫交不出罪状书,他就不可能直接死。

    毕竟他是个司礼大太监。

    最终,他只能被押到太子的面前。

    我要忍到那一刻,我为大虞卖过命,我为大虞背了锅,我要见太子!

    这一切,都怪宋时安这个混账——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走了进来。

    霎时间,他瞪大了眼睛。

    “廉公公。”

    宋时安进来后,便关上了门,坐在他的面前。

    脸上,带着一些阴郁。

    “宋——时——安!”

    哪怕已经憔悴虚弱成这个样子了,他依旧用自己的生命发出憎恶的大吼。

    “公公,我在。”宋时安平静道。

    “你现在是赢了,但屯田并非唯你不可!”抬起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面前之人,公公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纪植是故意怠政,消极屯田,就是想要在咱家失败后,还能顺其自然当你宋氏的门生。”

    公公虽然只是太监,可是跟皇帝那么高段位的人那么久,不可能什么都不懂。

    他现在,已经看穿了一切。

    槐郡这片大地上,谁是真太子党,谁是真宋党,他看得清清楚楚。

    “纪植的过,由锦衣卫去过问,由太子来定义。”宋时安平和的说道。

    “又在做这种大公无私的伪善样子,真是让人厌恶。”廉公公最反感就是这个十足的政治者,在装白莲花,所以继续追击道,“你敢说那时辞官,是真心认为修建行宫劳民伤财。难道,一点儿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槐郡的官员清洗,让你宋氏门生走到人前的想法都没有?”

    “公公说的宋氏门生,时安不知谁算。”宋时安道,“但屯田如此这番,难道哪些失职的人,不应当承担责任吗?”

    “对,你说的很有道理。”廉公公严肃道,“那些你瞧不起的人,你可以骂他们无能。但是,我们对殿下的忠,绝无杂质!”

    “那替殿下屯田成功,难道不是忠?”宋时安反问。

    “那宋府君?”等着他,廉公公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道,“你敢说,你真的对殿下绝对忠诚?”

    廉公公可不是纯来修建行宫的。

    这槐郡,他也不是没好好了解过。

    比如眼前这小子,就拥有一个绝对的秘密。

    几乎,能击垮他的秘密。

    面对这一问,宋时安没有说话。

    廉公公更加确信了。

    果然,那就是他的软肋。

    他,在养死士。

    他知道,我在养死士。

    宋时安大概读懂了他那一抹得意的笑意。

    倒不是猜测出来的。

    自己在槐郡这么久,怎会没有些根基呢。

    “啊?你敢说吗?”

    廉公公继续的咄咄逼人。

    这小子,绝对怕我说出来!

    宋时安,还真不想让他说出来。

    倒不是怕太子知晓。

    因为太子,大概早就知晓了。

    他现在说出来,只会让太子很尴尬。

    宋时安,最怕尴尬了。

    所以在他如此艰辛能够威胁到他时,宋时安却只是继续阴郁的看着对方,并且流露出些许的悲伤……

    “你,你做什么?”

    被盯着的廉公公有些警惕的说道。

    “我第一次见到廉公公时,是进士述职。”

    看着这张惨白的,枯槁的,毫无生机的脸庞,宋时安相当难受道:“那时公公,还是容光焕发,满面春风。”

    “……”

    廉公公被这一句话,说得愣住。

    接着,宋时安起身离开。

    而他则是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那桶水。

    平静的水面之中,是一张让他完全陌生的丑陋面庞……

    下一瞬,道心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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