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秦淮仁只能咬了咬牙,伸出颤抖的手,从郑天寿手里拿过了那个贪官的行李,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烫手的山芋,说道:“那好,我们收下了,大侠,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等等。”
就在秦淮仁和陈盈准备转身逃离的时候,郑天寿又一次发话了。
夫妻俩的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以为郑天寿又要出什么难题,吓得心脏又提了起来。他们转过身,忐忑地看着郑天寿,等待着他的下文。
郑天寿看着他们紧张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说道:“大哥大嫂,你们俩人可都是好人啊,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以后要是在外面谁要是欺负你们的话,一定要跟我来信啊!你们可以飞鸽传书给我,只要我收到消息,不管我身在何方,一定马不停蹄地赶来帮助你们,绝不会让你们受半点委屈。”
郑天寿说这话时,语气真诚,眼神坚定,倒不像是在说假话。
说完这番话,郑天寿对着夫妻俩抱了抱拳,随后身形一晃,像一阵风似的掠了出去。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只是一个闪身就已经出了数丈之外,才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消失在了官道旁的树林里,连一点影子都看不见了。
可见,这个江湖侠客的轻功是有多么的厉害。
秦淮仁和陈盈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陈盈双腿一软,再次瘫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哽咽着说道:“张西,我们……我们终于可以走了,太吓人了,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秦淮仁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伸手拉起妻子,说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们赶紧走,离开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裹,拉着陈盈,快步朝着前方走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再也不敢回头看一眼那片浸染着鲜血的土地。
秦淮仁和陈盈一路小跑着离开了,他们两人生怕那个叫郑天寿的丧门神突然折返回来,又跟他们两人,掰扯不清。
跑了好一阵子,陈盈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说道:“不走了,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走不动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遇到了郑天寿这么个丧门星,看他杀人不收,还逼着我们把贪官的东西收下来了。哎,我说啊,死的可是你的孪生弟弟,你没有一点难过的吗?”
秦淮仁刚要开口,突然想到,自己现在不是秦淮仁,是活着的张西,那就得装出来个一家人的样子。
“嗨,张东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个不孝顺的逆子嘛!我跟你说啊,娘就是给他气死的,还害得我们全家背了那么多外债,都是借着家里人的名义欠了外人的钱。我说什么来着,张东不得好死,说对了吧。我不心疼,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贱种,死了更好。”
秦淮仁说完,又看向了自己手里的那个东西,算是张东的遗物,随便一扔说道:“哎,张东这个千杀的,死了更好,他的东西不干不净的。我还是扔了吧,咱们不要了。”
陈盈着急了,赶紧捡起来了包裹,说道:“哎呀,你缺心眼是不是?东西不能扔啊。刚才那个郑天寿不是说了嘛,这是张东留下来的东西,里面是官员的任命书和盘缠,咱们就算不要任命书,里面的银两咱可得要啊,有了钱咱爹和孩子就能赎出来了。”
陈盈说着就打开了包裹,果然不出所料,行囊里面有三锭银子和一锭金子,都是成色很足的官方银两,足斤足两的,完全没有劣币驱逐良币的情况。
陈盈一看是这么的银两,立马眼睛冒出来了精光,说道:“哎呀,这么多银子还有这么大的一锭金子,都是足足的十两金银。发了,我们这回真的是转运,发大财了。算命的瞎子没有说错,真的灵验了,咱们命中有财,是大富大贵的命,而且还真是郑天寿这个江湖侠士送来的富贵啊。我们发财了,张西,我们发大财了。”
这个时候的陈盈有点迷糊,秦淮仁看着她迷失自我的样子,对着她的脸就是一个大逼兜。
“盈盈,你醒一醒啊,这钱不干净,是张东杀人劫掠来的钱,是带血的不义之财啊。这钱,咱们不能要,赶紧扔掉吧。”
陈盈却不干了,踹了秦淮仁一脚说道:“干嘛不能要啊!所谓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钱就该是咱们的,你不为我想,你也要为爹和孩子想一想吧。”
秦淮仁和陈盈几乎是脚不沾地地一路小跑,背脊上的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方才郑天寿那柄泛着冷光的朴刀、那双毫无温度的眸子,还有他说话时牙缝里挤出来的狠劲,像毒蛇的獠牙般死死咬着两人的心神,生怕那尊丧门神一个转念折返回来,再揪着他们掰扯不清或是逼他们收下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陈盈的裙摆被路边的荆棘勾破了好几处,小腿肚子上划出了细密的血痕,火辣辣地疼,可她连抬手揉一下的功夫都不敢有,只一个劲地跟着秦淮仁往前冲,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跑了约莫半个时辰,脚下的土路渐渐变成了松软的草地,周遭也没了人声踪迹,陈盈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
她双手撑着地面,胸口剧烈起伏,像离了水的鱼儿般大口喘着粗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脸色惨白如纸。
“不……不走了,”她摆着手,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喘息。
“你就算……就算打死我,我也走不动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怎么就遇上了郑天寿这么个丧门星!你看见了那个姓郑的杀人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杀三个人,他就跟没事人似的,还逼着我们把张东的东西收下来,这不是把祸水往我们身上引吗?”
喘匀了些气息,陈盈抬眼看向站在一旁喘着气的秦淮仁,眉头紧紧拧起,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和责备。
“哎,我说啊,死的可是你的孪生弟弟张东,亲骨肉啊!你怎么就一点难过的样子都没有?就算他平日里再不济,终归是一母同胞,你心里就真的半点波澜都没有?”
秦淮仁刚要张口反驳,话到嘴边却猛地顿住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现在他不是秦淮仁,而是活着的张西,是陈盈的丈夫,张东的亲哥哥。
若是此刻露出半分破绽,被陈盈察觉出异样,后果不堪设想。
他定了定神,强行压下心底的真实情绪,脸上刻意挤出几分冷漠与不屑,装出一副真真切切厌恶张东的样子。
“嗨,张东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个不孝顺的逆子嘛!我跟你说啊,当年娘就是被他活活气死的!他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不说,还在外头惹是生非,借着家里人的名义到处跟外人借钱,说是要做什么大生意,结果呢?钱全被他拿去赌了、嫖了,到最后还不上债,那些债主天天上门催债,砸门骂街,害得我们全家抬不起头,背了那么多外债,日子过得猪狗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