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二层,核心数据中心。
厚重的铅门缓缓向两侧滑开,一股混杂着臭氧、咖啡和焦糊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巨大的服务器阵列发出蜂鸣般的低吼,蓝色的指示灯疯狂闪烁,像是有千万只萤火虫在玻璃罩里乱撞。
弗兰茨正蹲在一台服务器机柜顶上,手里举着一个改装过的测温枪,头发乱得像个鸡窝,身上那件白大褂沾满了油污和不知名的化学试剂。
“Scheiße!(该死)”
弗兰茨那带着浓重德语口音的咆哮声在空旷的机房里回荡。
“数据溢出了!这该死的铜缆根本承载不了这种级别的并发量!我在往一根吸管里灌长江水!”
他甚至没注意到有人进来,直到沈岩站在了机柜下面,用皮鞋鞋底轻轻敲了敲金属支架。
“那就换掉吸管。”
沈岩的声音不大,却轻易盖过了服务器的噪音。
弗兰茨猛地低头,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死死盯着沈岩,像是一只被打扰了进食的秃鹫。
看到是沈岩,他从机柜上跳了下来,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撞翻旁边的液氮罐。
“老板,你就算是把上帝请来也没用。”
弗兰茨抓着头发,指着那一排排亮红灯的服务器,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
“‘问天’进化成‘深蓝之心’后,算力指数级暴涨,现有的TCP/IP协议就是个笑话!我们需要全新的架构,需要……”
“需要这个。”
沈岩没等他把那些专业术语喷完,直接把那个Zippo打火机扔了过去。
金属机身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弗兰茨手忙脚乱地接住,一脸茫然地看着手里的打火机。
“这是什么?你想把这里烧了吗?虽然这是个不错的解压方式,但我建议先备份。”
“打开它。”
沈岩走到主控台前,修长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唤醒了处于休眠状态的中央大屏。
弗兰茨狐疑地推开打火机盖子,看到了那个伪装极其精妙的接口。
他的表情凝固了一秒,随后猛地冲向旁边的一**立终端。
裴珏站在角落里,看着那个之前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德国技术天才,此刻像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样手抖。
三分钟后。
“上帝啊……”
弗兰茨发出一声**,整个人几乎贴在了屏幕上。
“这是汉斯那个死胖子的神经网络压缩算法?你真的把他打劫了?这能把数据流压缩80%!简直是天才的设想!”
屏幕上原本红色的警报条开始大面积转绿,那种令人窒息的数据拥堵正在被快速疏通。
裴珏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心里默默纠正:不是打劫,是零元购。
“别高兴得太早。”
沈岩并没有因为弗兰茨的狂喜而有丝毫波动,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U盘,插进了主控台的核心卡槽。
那里面装着系统刚刚发放的“量子加密通讯初级权限”。
“压缩只是治标,汉斯的东西只能解决效率问题,解决不了安全问题。”
沈岩的声音变得低沉,手指在确认键上悬停了半秒,然后重重按下。
“我要给你看点真正的‘土特产’。”
刹那间,整个机房的灯光全部熄灭。
只剩下中央大屏上突然炸开的一团幽蓝色光雾。
那不是代码,那看起来更像是有生命的星云。
无数繁复到让人头晕目眩的几何图形在屏幕上疯狂生长、坍缩、重组。
原本基于传统算法的防火墙瞬间被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处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诡异屏障。
弗兰茨脸上的狂喜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是行家,是站在这个星球金字塔尖的那一小撮黑客,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这是……量子纠缠态的动态密钥?”
弗兰茨的声音在颤抖,他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屏幕,却又怕那只是个幻觉。
“这不可能……现在的量子计算机体积至少有一个集装箱那么大,你怎么可能把协议封装在这么小的载体里?”
“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沈岩靠在控制台上,蓝色的光芒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尊来自未来的神祇。
“这套协议,我命名为‘幽灵’。”
“在这个频段下,所有的监听都会导致波函数坍缩,也就是说,除非我允许,否则没人能听到‘深蓝之心’的跳动声。”
裴珏虽然听不懂那些技术名词,但他看得懂弗兰茨的表情。
那个德国疯子此时正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嘴里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德语单词,眼泪鼻涕横流。
那是一种信仰被击碎后,又见证了神迹降临的癫狂。
裴珏突然觉得有些冷。
他看向沈岩的背影,心里的恐惧像野草一样疯长。
这个男人手里到底还掌握着多少这种超越时代的黑科技?
原本以为沈岩只是个手段狠辣的商业巨鳄,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一个披着商人外衣的怪物。
如果说之前被逼着去新加坡骗汉斯,裴珏还有一点点不甘心。
那么现在,那点不甘心已经被这蓝色的光雾彻底吞噬了。
跟着这种人,或许真的能看到从未见过的风景。
哪怕只是当一条狗。
“弗兰茨。”
沈岩的声音打断了弗兰茨的朝圣。
德国人猛地抬起头,眼神里不再有那种技术天才的傲慢,只剩下狂热的崇拜。
“老板,您吩咐。”
“这套通讯协议只是个雏形,权限我已经下放给你了。”
沈岩指了指那个还在不断演化的大屏。
“我要你在三天之内,把‘深蓝之心’的所有数据传输通道全部切换到‘幽灵’协议上。”
“我要让这栋大楼,在这个世界的网络版图上彻底隐形。”
“能不能做到?”
弗兰茨从地上爬起来,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猴子。
他胡乱地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镜歪在鼻梁上都顾不得扶。
“三天?不!给我二十四小时!如果有这种级别的底层架构,我还需要三天那就是对科学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