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光流还在缓缓流动，青色纹路像水一样在石砖上蔓延。苏砚的手还按在书脊上，铁牌贴着胸口，热度没有完全散去。
他翻回第一页，重新看那些文字。
“源纹回路始于血脉，成于星脉锁链。”他低声念出这句话，抬头看向洛九璃，“你说这是上古刻印的根本结构？”
洛九璃点头，“所有刻印之力都依赖这条回路运转。没有它，力量无法凝聚，更谈不上传承。”
萧千绝站在一旁，目光落在书页边缘，“那我们现在看到的，是整个体系的源头？”
“不只是源头。”苏砚翻开下一页，“是预警。七劫不是传说，是周期性发生的灾难。每次出现，大陆能量都会失衡，生灵承受反噬。”
玄月靠在墙边，手指轻轻敲打刀柄，“所以呢？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我能读懂它。”苏砚看着她，“别人看不懂这些字，但我能。这不是巧合。”
他把手掌再次压在书脊凹槽处，刻印纹路亮起微光。书页自动往后翻动，停在一幅人体图谱上。
全身布满纹路，和他手臂上的图案一致。胸口位置有一块空白区域。
“核心未聚，力不成形。”苏砚念完这句，摸了摸心口前的铁牌。
铁牌表面裂纹更多了，光从缝隙里透出来，照在书页空白处，正好重合。
“这就是钥匙的作用？”洛九璃走近一步，“激活缺失的部分？”
“不止。”苏砚摇头，“这本书不是用来读的，是启动机制的媒介。我们刚才看到的文字，是引导信息。真正重要的是它唤醒的东西。”
他指向地面。青色光流已经连成完整回路，围绕石台形成一个圆形阵法。
“这个阵法，我在梦里见过。”他说，“不是梦，是记忆。有人把东西藏在我脑子里。”
萧千绝皱眉，“谁会做这种事？”
“三千年前。”苏砚继续翻书，“那次中断的仪式，目标是唤醒刻印之神。主持者姓萧。”
他把书转过去，指给萧千绝看那行被划掉的名字。
萧千绝盯着看了很久。他的手慢慢握紧，又松开。
“我不信。”他说，“萧家历代守护封印，从未参与过这种事。”
“可笔迹是你家族独有的。”洛九璃轻声说，“只有高层才能掌握的刻录方式，外人模仿不了。”
“那就说明……”萧千绝声音低了下来，“先祖做过什么，后人并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苏砚合上书，看着他，“但过去的事改变不了。我们现在要决定的是接下来怎么做。”
“你觉得我们应该做什么？”玄月终于离开墙壁，往前走了两步。
“守住它。”苏砚说，“直到找到完整的办法。七劫已经开始，只是还没爆发。天空光影、地底震动，都是前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等到灾难降临，谁都逃不掉。”
“所以你要当救世主？”玄月冷笑。
“我不是。”苏砚摇头，“我只是第一个能看懂这本书的人。如果换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
玄月没说话。她的眼神变了，不再完全是嘲讽。
洛九璃伸手触碰地面纹路，“天机阁留下这本书，不会是为了等一个人来宣读命运。它需要被使用，被推动。”
“你是说，背后有人布局？”萧千绝问。
“不是某个人。”洛九璃摇头，“是一群人，跨越很多代。他们知道七劫会回来，也知道持印者会出现。这本书，就是留给你的。”
她看向苏砚。
“命不可改，唯印可逆。”她说，“这句话不是安慰。是事实。你身上的刻印，打破了原本的命运轨迹。幽冥殿失败了一次，就是因为你不该活到现在。”
苏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刻印纹路还在微微发亮。
“所以我不是偶然出现的。”他说，“我是被选中的。”
“或者说是被留下的。”洛九璃补充，“三千年前，有人预见到这一天。他们把希望分成几部分，藏在不同地方。这本书是一部分，铁牌是一部分，你的血脉也是一部分。”
“那我们的任务是什么？”萧千绝问。
“阻止天地倾覆。”苏砚回答，“方法是激活完整的刻印之躯。我还不知道怎么完成它，但这条路必须走。”
“就算外面有无数人想杀你？”玄月问。
“就算如此。”苏砚点头。
“你不怕死？”
“怕。”他说，“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看着一切崩塌。”
石室内安静下来。地面光流渐渐稳定，阵法不再扩散，也没有消失。
洛九璃看着苏砚，“你决定了？”
“早就决定了。”他说，“从我第一次发动刻印开始。我只是现在才知道为什么。”
萧千绝走到石台前，把手放在书上。
“如果先祖犯过错。”他说，“那我不能再让它延续。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赎罪，是为了选择。”
他抬头看向其他人，“接下来的路，我一起走。”
玄月站在原地没动。她的手指还在刀柄上，但力道松了些。
“你们都说完了？”她开口。
“还没有。”苏砚看着她，“你在犹豫什么？”
“我在想。”她说，“你们这么坚定，是不是太轻易了？知道一点真相，就觉得自己背得起整个世界？”
“我们不知道结果。”苏砚说，“但我们知道起点。我们已经赢过一次。幽冥殿没拿下封印，我们活着出来了。这就够证明，事情可以不一样。”
“那你告诉我。”玄月逼近一步，“如果你失败了，谁来承担后果？”
“我来。”苏砚说。
“死了呢？”
“那就死了。”他说，“至少我试过。而不是跪着等灾难降下来。”
玄月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她收回手，转身走回墙边。
“随便你。”她说，“反正我也无处可去。”
但她没有离开。她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洛九璃轻叹一声，“她没走。”
“她不会走。”苏砚低声说，“她比谁都清楚，这件事躲不掉。”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封面背面那行小字还在——
“命不可改，唯印可逆。”
他把书抱紧了些。
“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不只是幽冥殿。”他说，“是更深的东西。是谁在推动七劫，是谁当年打断了仪式，还有……刻印之神到底是什么。”
“但现在。”洛九璃说，“我们只能从这里开始。”
“那就从这里开始。”苏砚抬头，“谁也不准退。”
没人回应。也没人反对。
地面的光流缓缓流转，映在四人脸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连在一起，没有断裂。
苏砚站在最前面，书贴在胸前。他的呼吸平稳，眼神不再有疑问。
他知道该做什么了。
他抬起手，将书缓缓举过头顶。
青色光芒顺着他的手臂爬升，涌入书页内部。书脊凹槽与刻印完全契合，发出一声轻响。
像是锁扣打开的声音。
整座石室微微震动了一下。
然后恢复平静。
没有人说话。
苏砚放下手，把书收回胸前。
“我们得离开这里。”他说，“但不能让别人找到这个地方。”
洛九璃点头，“我可以设一道隐匿符文，遮住阵法气息。”
“我来清理痕迹。”萧千绝拔出刀，刀尖点地，“别让人轻易发现入口。”
玄月睁开眼，“我去外围看看有没有残留波动。”
她说完，转身朝通道走去。
苏砚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雾气中。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书，低声说：
“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