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走在最前面，脚步踩在干土上发出轻微声响。他一只手按在胸口，铁牌已经不再发烫，但靠近前方时会传来一阵微弱震动。这感觉很轻，像是风吹过树叶的动静，但他知道不是错觉。
洛九璃跟在他身后半步距离，左手搭在右臂上。她的肩膀包扎过了，布条裹得不算紧，走路时能看见血慢慢渗出来。她没说话，目光一直盯着两侧逐渐增多的石柱。那些柱子半埋在土里，表面有划痕，排列方式不像随意摆放。
萧千绝走在队尾，刀还握在手里。刀刃缺口更多了，边缘卷起几处小弯。他用布把刀柄重新缠了一圈，血没再往下滑。每走几步，他会回头看一眼，确认后面没人落下。
玄月走在中间，双手垂在身侧。她的影丝断了大半，剩下的绕在手腕上，颜色发灰。她试过凝聚新的丝线，只能拉出短短一段，维持不到片刻就散开。但她没停下，也没喊累。
他们一路向前，雾气比刚才淡了些。地势还在升高，脚下的路从松软泥土变成了硬实的碎石。石块之间缝隙整齐，像是被人铺过。苏砚低头看了眼，抬起脚继续走。
“这些柱子。”洛九璃忽然开口，“刻的符号和你身上的纹路有点像。”
苏砚没回头，只问：“哪一部分？”
“从底部往上第三道弧线，拐角的角度一样。”她说着伸手摸了下最近的一根柱子，“还有这里，凹进去的地方深浅一致，不是自然磨损。”
萧千绝走近一步，也看了一眼。他不懂符文阵法，但能看出这些痕迹是人为的。他蹲下身，拨开柱子周围的土，发现下面连着一块平整的石基。“这东西通到哪儿去？”他说。
没人回答。
苏砚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他感觉到铁牌震了一下，比之前明显。前方雾中有一道轮廓，不高，也不宽，能看出是个门框的样子。两边立着两根比其他柱子更粗的石柱，顶部断裂，中间空出一条通道。
“那里就是入口。”他说。
四人走到门前停下。门内漆黑，看不清里面多深。空气静止，没有风，也没有声音传出来。苏砚伸手探进怀里，取出一张符纸贴在肩甲上。符纸亮起一层淡光，照出前方一小段路。
地面是石板铺成的，有些裂了，有些翘起。墙壁两侧能看到雕刻，线条模糊，看不出具体图案。通道呈直线延伸，走了十几步后开始向左弯曲。转过去之后，光线变得更暗。
“别碰墙。”洛九璃低声说，“这些刻痕有规律，可能是某种阵法残留。”
萧千绝用刀尖点了点地面。某块石板被压下去一点，又弹回来。他收回刀，往后退了半步。“地上也有问题。”他说。
玄月抬手，将仅剩的影丝放出一缕。丝线贴着地面往前滑，在三步远的位置突然绷直，然后断裂。她皱眉，没再试第二次。
“机关还在运作。”她说。
苏砚往前迈了一步，让符光照得更远些。通道继续向前，分成两条岔路。左边那条向下倾斜，右边略高，但都被黑暗吞没。
他闭眼，把铁牌贴在胸口。震动来自左侧，微弱但持续。他睁开眼，看向左边通道。
“走这边。”他说。
三人没动，也没问理由。
他知道他们信他，但也清楚这种信任撑不了太久。如果接下来全是死路，或者触发什么无法应对的陷阱，这份默契就会崩。
他先迈步，走进左道。
地面石板更平整了，缝隙几乎看不见。墙壁上的刻痕变多了，一层叠一层，像是重复刻画过很多次。符光扫过时，某些线条会短暂反光，像是涂了极薄的一层金属。
走了约二十步，通道再次分叉。这次是三条路，中间那条最窄，两边稍宽。苏砚停下，再次感应铁牌。
震动消失了。
他等了几秒，又把铁牌换了个方向贴。还是没反应。
“怎么了？”洛九璃问。
“信号断了。”他说。
玄月走到中间路口，蹲下身。她伸出手指，轻轻划过地面。指尖沾到一层细灰，颜色偏青。她捻了捻，灰从指缝漏下。
“有人来过。”她说。
萧千绝抬头看墙，“不止一次。”
墙上有一道划痕，位置偏高，像是被武器刮出来的。旁边还有一道焦黑痕迹，像是火系术法留下的。这些都不是新痕迹，积了灰，但能看出曾经打斗过。
“往前试试。”萧千绝说。
苏砚点头，选了右边那条路。
越往里走，空气越沉。呼吸的时候能感觉到阻力，像是吸入的东西比外面重。符纸的光也开始闪烁，亮度下降。
“快没用了。”洛九璃说。
苏砚没说话，加快脚步。
通道尽头是一间石室，不大，四面封闭。中央有个石台，上面放着一块黑色石板。石板表面光滑，边缘刻着一圈文字，样式古老。
苏砚走近，发现那些字和他体内刻印纹路中的某些部分完全一样。
他伸手要碰。
洛九璃突然出声：“等等。”
他停住。
“那不是普通石板。”她说，“那是封印板。”
“封什么？”
“不知道。”她走近两步，“但这种结构……一旦打开，就不会再有机会关上。”
萧千绝站在门口，没进来。他的刀一直握在手里，指节发白。
玄月靠在墙边，盯着石板看了很久。然后她走向右侧墙壁，用手抹去一层灰。下面露出一个凹槽，形状像是一只手的轮廓。
“这里要人启动。”她说。
苏砚看着那个凹槽。
他知道，只要把手放进去，就会发生什么。
他也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他抬起手，掌心朝下，慢慢靠近。
石室内的空气忽然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