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牌贴在胸口，又开始发烫。
苏砚立刻抬手示意。他站在对岸的石台上，手指按住铁牌边缘，能感觉到那股热流不是从一处涌来，而是三处微弱的点同时震动，像是残存的线头被强行拉紧。
“不是新路。”他声音绷得极紧，“是回流。它们要把剩下的东西炸出来。”
话音落下，泥面突然翻滚。裂缝中冒出大量黑气，一簇簇细小的触手从底下钻出，不像之前那样粗壮有力，反而扭曲抽搐，像是凭最后一口气挣扎。空中幸存的几只飞怪残骸也开始燃烧，骨头泛起红光，翅膀化作火翼，朝着四人所在的方向俯冲。
洛九璃靠在碎石边，听到警告后立刻抬起左手。她指尖结出一层薄霜，在掌心迅速画下一道纹路。寒气顺着她的手臂蔓延，随着一声轻喝，一道冰线射向半空，正中一只燃烧飞怪的飞行路线。那怪物撞上冰障，动作一顿，随即歪斜坠落，砸进泥里溅起一片黑水。
第二只紧随其后，速度更快。
萧千绝握紧刀柄，右臂伤口因用力裂开，血顺着小臂流到刀柄上。他没有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刀刃横扫而出。火焰飞怪刚扑到低空，就被这一刀斩断脊骨，两截身体分别落入泥中，火光渐渐熄灭。
第三只、第四只接连冲来。
玄月盘坐在地，影丝缠在手腕上，末端焦黑卷曲。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猛然张开。仅剩的影丝分成三股，贴着泥面铺展出去，在众人前方织成一张半透明的网。火翼飞怪撞上网面，动作明显迟滞，仿佛陷入无形阻力。
“撑不了多久。”她咬牙说，额头渗出汗珠。
苏砚盯着地面。那些新生的触手虽然数量多，但集中在主脉附近的一块区域，不断试图连接某一点。他知道那是最后的能量节点，一旦接通，哪怕只是瞬间，也会引发剧烈反噬。
“萧千绝！”他喊，“主脉右边！最粗那根还没缩回去！”
萧千绝低头看去，果然有一条触手卡在泥外，根部微微鼓动，像是正在积蓄力量。他不再犹豫，提刀冲上前，左脚踩住旁边一块浮石借力，整个人跃起，刀锋由上而下全力劈下。
刀刃砍入连接点的瞬间，触手剧烈抽搐，黑液喷溅而出。他没松手，反而压住刀背向下碾，硬生生将根部撕裂。一声闷响从地底传来，像是某种结构彻底崩塌。
泥面震动加剧。
更多的小型触手开始萎缩，像干枯的藤蔓般蜷缩回地下。空中剩下的火翼飞怪动作变得混乱，有的互相碰撞，有的直接坠落。玄月的影丝网随之松动，但她没有收回，反而双手一收，将整张网猛地拉紧。
三只飞怪被强行拽向同一方向，撞在一起，火焰交织爆燃，随后一同沉入泥中。
苏砚感觉铁牌的热度开始下降，但他没有放松。他知道真正的终结不是敌人倒下，而是系统彻底停摆。
他从怀里掏出刻印符纸，这是最后一张封禁符。他咬破指尖，在符纸上快速划下三道线，随后将其贴在铁牌表面。铁牌瞬间变得滚烫，但他没有放手，而是双掌合拢将符纸夹住，闭眼凝神。
一股力量顺着他的手臂涌入地下。
地底传来连续三声沉闷的断裂声，像是锁链一根根崩断。泥面的所有裂缝开始闭合，黑气不再上升，反而被倒吸回去。最后那只还在挣扎的触手缓缓缩回，消失在泥中。
空中再无动静。
飞怪全部坠落，残骸沉入沼泽深处。影丝网失去支撑，化作点点灰烬飘散。玄月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往后一倒，靠在石头上喘息。
洛九璃松开结印的手指，霜纹消散。她低头看了眼肩上的伤，血已经浸透布料，顺着胳膊滴到地上。她没管，只是静静望着前方那片稍高的陆地。
萧千绝拔出插在泥中的刀，刀刃缺口更多了。他甩掉上面的黑液，站直身体，看向苏砚。
苏砚还站在原地，双手仍贴着铁牌。他睁开眼，胸口起伏几次，终于把铁牌收回怀里。温度降了下来，不再发烫。
“成了。”他说。
没人回应。
他们都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苏砚回头看向三人。洛九璃靠着石头调息，脸色苍白；萧千绝站在浮石上，右臂垂着，血顺着指尖往下滴；玄月坐在地上，手指轻轻抚过手腕上断裂的影丝，眼神疲惫却清醒。
“我们得过去。”他指着前方，“别停。”
洛九璃动了动，撕下衣角重新包扎肩膀。她站起来时脚步有些晃，但还是稳住了。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萧千绝把刀扛在肩上，一步步踏上通往对岸的浮石。每走一步，脚下石头都轻微下沉，但他走得稳。到了岸边，他停下，转身看着剩下的两人。
玄月活动了下手腕，影丝虽断，但还能用。她翻身跃起，落在最近的一块石头上，动作不算快，但没失误。她一路跳过来，落地时单膝微曲，缓去了冲击。
四人终于再次聚齐在高地处。
身后沼泽死寂一片，泥面平静如初，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雾气比之前淡了许多，远处的地平线隐约可见，像是有光从那边透进来。
苏砚站在最前面，看了一眼脚下的土地。坚硬，干燥，不会再陷。他迈步向前。
其余三人跟上。
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看。脚步踩在干土上发出细微声响，节奏一致。前方仍有薄雾笼罩，但道路清晰。
走了大约百步，地势逐渐升高。两侧出现低矮石柱，半埋在土里，看不出用途。柱身刻着模糊痕迹，像是被风沙磨去多年的文字。
苏砚放慢脚步。
他伸手摸了摸最近的一根石柱。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还有些许凹陷。他仔细看去，发现那不是风化造成的，而是人为刻下的符号——和他体内刻印纹路有几分相似。
“这些柱子……”洛九璃走到另一侧，也伸手触摸，“不是自然形成的。”
萧千绝蹲下身，拨开泥土。下面露出一段石基，延伸出去，不知通向何处。
玄月站在队伍最后，目光扫过四周。她忽然抬头，看向远处雾中。
那里有一道轮廓。
不高，不宽，但能看出是建筑的剪影。门开着，里面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