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辰切换了PPT页面。
“华兴的愿景是构建万物互联的智能世界。
这需要庞大的硬件基础和海量的软件应用支撑。
5G、终端、云计算、智能汽车......
我们的每一个主营业务,都需要庞大的生态伙伴。
通过知止资本的投资,我们可以提前布局和培育与这些业务强相关的核心技术企业,将这些被投公司深度纳入我们的生态系统,形成技术协同、市场协同、标准协同,打造强大的产业壁垒。
让我们的朋友变得多多的,让我们的生态变得牢不可破。”
“第三,进行前沿技术布局与卡位。”
周亦辰指向屏幕上出现的“第三代半导体”、“先进封装”、“量子计算”、“新材料”等关键词。
“科技发展日新月异,今天的前沿,可能就是明天的主流。
对于可能颠覆现有产业格局的下一代技术,华兴不能缺席。
知止资本要是华兴伸向科技最前沿的‘触角’和‘雷达’,保持高度的技术敏感度和前瞻性。
通过早期投资,在这些领域提前卡位,为华兴未来的技术路线选择提供更多可能性,在激烈的全球科技竞争中抢占先机。”
“最后,才是获取财务回报,反哺研发。”周亦辰坦诚地说道。
“我们是公司,不是慈善机构。
虽然战略目的优先,但投资成功,获得良好的财务回报,也是我们职责的一部分。
这部分收益,可以反过来支持华兴集团每年千亿级别的巨额研发投入,形成一个‘战略投入-生态强化-财务回报-反哺研发’的良性循环。
但这必须是建立在实现前三个目标基础之上的‘果’,而不是我们追求的‘因’。”
周亦辰的阐述将陈默定下的战略基调进一步具体化、路径化,会议室内弥漫着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短暂间隙,一个略带沙哑且固执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周总,陈总。战略方向我完全理解,也举双手赞成。”说话的是投资一部,负责半导体与硬件的副总监刘骁。
他约莫四十岁,头发稍显蓬松,穿着一件与周围格调略显不搭的灰色夹克。
他是周亦辰从海思硬挖来的技术狂人,以对技术路径的偏执和不懂人情世故而在内部颇有些名气。
他扶了扶厚厚的眼镜,眉头紧锁,像是面对一个棘手的算法难题:
“但我有个很现实的问题。我们瞄准的这些‘硬科技’,比如高端光刻胶、EDA点工具、特种气体,国内不是没人做,但大多在实验室阶段,或者产品良率惨不忍睹。
我们要‘投早投小’,可这些项目风险极高,周期极长,可能五年、十年都看不到商业回报。
而我们知止资本,毕竟是公司的一部分,年底复盘,集团财经那边,我们拿什么去面对‘零回报’甚至‘持续失血’的质疑?
内部的压力,会不会让我们为了追求短期‘亮点’,而被迫去投一些看似光鲜、实则战略价值不高的‘熟项目’?”
刘骁的问题很现实。
几位从外部金融机构招聘来的总监下意识地微微点头,这显然是萦绕在他们心头的共同疑虑。
会议室刚刚被宏大叙事鼓舞起来的热血气氛,瞬间掺入了现实的冰冷。
周亦辰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强大的气场让坐在刘骁旁边的总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陈默。
陈默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脸上看不出喜怒,仿佛早已预料到会有此一问。
“刘骁,”周亦辰的声音比之前低沉了一些,“你这个问题,很好,也很蠢。”
一句话,让全场愕然。
刘骁的脸瞬间涨红。
“好,是因为你敢于把大家心里的隐忧摆到桌面上。蠢,是因为你还在用海思研发部门的线性思维,来揣度集团最高层的战略决心!”
周亦辰语速加快。
“集团成立知止,徐总、左总,包括陈总,在董事会拍板时,难道不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买卖?
如果为了那点好看的财务报表,我们把钱存银行好不好?
买国债好不好?
为什么要成立知止?”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炬:
“我在这里明确一点,也是陈总授权我传达的:知止资本的绩效,集团会有独立的考核体系!
它不考核你短期的IRR(内部收益率),不考核你今年投出了几个IPO!
它考核的是什么?是你挖掘、锁定了多少家进入集团核心供应商短名单的战略备胎!
是你投资的企业,帮我们突破了几个‘卡脖子’的技术节点!
哪怕这个企业最后没上市,但它生产的光刻胶通过了我们的产线验证,它的EDA工具在我们某个芯片设计环节比SynOpSyS还厉害,这就是你刘骁,在座各位,最大的功绩!”
周亦辰的这番话,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有些浮动的人心。
他不仅回答了问题,更是重新定义了这场游戏的规则。
刘骁张了张嘴,脸上的红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醒后的恍然和更加沉重的责任感。
“但是,”周亦辰语速稍缓,但语气依旧强硬。
“这不代表我们可以胡乱烧钱。正因为风险高、周期长,才要求我们的眼光更毒,下手更准!”
这时,副总裁王大鹏适时地插话了,他脸上挂着那招牌式的笑容。
熟练地扮演起调和与补充的角色。
“周总说得非常透彻了。”王大鹏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他轻轻转动着手中那支价值不菲的定制钢笔。
“刘总的担忧,其实是把‘战略决心’和‘投资技术’这两个问题混为一谈了。
决心的问题,周总已经解决了。
那么技术问题呢?
我们怎么在汪洋大海里,找到那条真正有潜力长大的‘小鱼苗’,而不是盲目撒网?”
他看向刘骁,也看向所有人:
“我的理解是,我们的‘狼性’,不仅要体现在敢咬硬骨头上,更要体现在‘精准解剖’上。
比如,在半导体设备领域,我们是否可以不去追逐那个看似宏伟的目标。
比如要做出整台光刻机,这确实太难了。
而是聚焦于那些在激光光源、双工件台、物镜系统等核心子系统上已经有独门绝技,只缺临门一脚的团队?
这样,单点突破,风险可控,见效周期也相对缩短,更能彰显我们知止资本‘懂行、能打’的专业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