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大忠似奸！”
“看来施将军文采不错嘛！”
呼格吉勒面无表情的点评道。
看得出来，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李牧的大虞的忠臣也好，奸臣也罢，对当下的局势没有任何意义。
鞑靼王国现在需要的是破敌之策，而不是替大虞帝国分辨忠奸。
“末将惶恐！”
施世昌慌乱的回答道。
不是他想敷衍了事，着实是想不到办法。
如果他有能力击败汉水侯，施家当年造反就成功了，也不至于舍弃家业投奔鞑靼王国寄人篱下。
“既然施将军惶恐，那么曹将军呢？
你该不会和施将军一样，给汉水侯一个大忠似奸的评价，就在一旁高呼惶恐吧！”
呼格吉勒近乎嘲讽的询问道。
站在鞑靼王国的立场上，这些虞朝降兵既要重用，又要加强提防。
背叛只会有一次和无数次。
既然这些人能够背叛大虞，自然也能背叛鞑靼王国。
不时的敲打，让虞军将领时刻保持畏惧，这是他的御下之策。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上演这一出，主要是前面的追缴钱粮行动杀戮太甚，让幸存下来的虞朝降官们离心离德。
按照他以往的脾气，这种不忠之臣，自然是直接砍了完事。
可眼下大战一触即发，正是双方争夺人心的时候。
把降臣全给杀了，往后就没人敢投奔鞑靼王国。
没法痛下杀手，用起来又不放心，最佳选择就是赶紧驯化。
“大单于，方今天下群雄并起，但成气候的大势力一共也就三家。
除了我们和汉水侯外，还有盘踞在长江中上游的反王联盟。
虽然前面双方合作的不愉快，但覆灭大虞的战争中，大家都是做出了贡献的。
共同的敌人没有因为大虞覆灭而消失，既然双方能够联合一次，就能再联合第二次。
甭管反王联盟的军队战斗力多差，终归有上百万大军。
那么多军队就算摆在旁边看戏，汉水侯都不敢全力向我们发起进攻。”
承受不住压力的曹子睿，急忙给出了自认为完美的方案。
至于具体怎么操作，才能够达到目的，那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
“很好，大家集思广益嘛！”
“联合反王联盟确实是一条路子，其余爱卿还有要补充的么？”
“顺义侯，你在大虞的时候担任左都御史，群臣中就数你官职最高。
诸位爱卿有些放不开，你先给大家带个头。”
听了呼格吉勒的话，被点名的舒经纶，差点当场晕倒过去。
他担任的是左都御史，不是左军都督，根本不负责管兵。
问他怎么打仗，明显是超了纲。
“禀大单于，下官认为曹将军言之有理。
反王联盟的上百万大军，不想办法利用起来，实在是太浪费啦！
如果能够挑起双方大战，我们坐收渔翁之利，那就更完美了。”
舒经纶顺势补充道。
作为一名专职大喷子，只要不让他负责具体实施，口嗨还是没难度的。
唯一遗憾的是：方案经过他的补充之后，变得越发难以操作。
坐收渔翁之利鞑靼高层自然想，问题是桌上的玩家谁都不傻。
哪怕是他们最鄙视的反王联盟，人家也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傻子早在乱世初期就被淘汰了。
“孤就不继续点名了，诸位爱卿畅所欲言！”
呼格吉勒一脸淡定的说道。
出谋划策，他根本没指望过这帮人。
逼着众人献策，那是在断他们的退路。
同样是降臣，主动投降和被动投降，性质自然不一样。
……
勤王大军营地。
“侯爷，各部均已抵达前线，左路军和中路军在湖广、江西，甚至还和反王联盟干了几仗。
不过北虏的表现有些奇怪，他们居然没有利用我们立足未稳的机会，抢先发起进攻。”
右军参谋许弘昌上前汇报道。
随着勤王大军的抵达，天下局势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三大阵营在南方大地形成了战略对峙。
率先渡江成功的反王联盟，在夺取了湖广、江西的两三个府之后，就被守军遏制住了进攻步伐。
北虏联军的势力范围，更是被锁死在了应天府和镇江府。
前期两大阵营没有及时打出去，这会儿勤王大军抵达，他们每向前迈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如果是两强对抗，那么没啥好犹豫的，双方直接开打就完事。
偏偏这会儿是三足鼎立，谁也不想在战争前期消耗大量的实力，到了战场上反而畏手畏脚。
“或许不是他们不想进攻，而是他们没有能力进攻。
北虏的骑兵，多久没有出来活动啦？”
李牧开口询问道。
勤王大军是从南边来的，江南的炎热天气，大家早就习惯了。
虽然大家也感觉天气热，却很少出现非战斗减员。
以自身的情况带入北虏视角，自然对敌人的按兵不动，感到不解。
“自从入夏之后，北虏骑兵的活动频率降低下来。
纵使偶尔有出动，也只是早晨行动，并且持续时间非常短。”
许弘昌当即回答道。
战场上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李牧一直很重视情报搜集，军中诸将也跟着有样学样。
敌军的日常调动，对诸将来说都不是秘密。
“无论北虏，还是反王联盟，入夏之后的攻势都逐渐放缓。
不是他们不想打快点，纯粹是北方人不适应南方的气候，只能被迫放慢战争节奏。
孤在京城待过，江南的夏日和北方的夏日，完全不一样。
战马对气温变化的感受，更加敏感一些。
常年生活在北方的战马，难以适应江南的蒸笼式酷暑。
北虏骑兵如果敢这种时候出来活动，都不需要我们去打，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折腾死。”
李牧面无表情的说道。
地理知识匮乏，也是这年头军中将领的通病。
跟着他时间长的将领还好，在南方北方都打过仗，对各地的气候、自然条件多少有些了解。
军中年轻一代将领，学习这些知识都在课本上。
书本上教授的内容，再怎么详细，也赶不上亲身体会。
大家都知道江南闷热，却很少人知道，这种闷热是从早到晚。
南方人习以为常，对北方人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李牧特意把决战时间选在夏日，把战场放在江南，就是为了抢占天时、地利，最大限度削弱北虏骑兵的威力。
“侯爷，北虏骑兵越是不敢出动，我们就越要逼他们出动。
自从战争爆发后，我们就封锁了商路，切断了敌人的物资供给。
敌人控制的势力范围，大部分地区都民生凋零，能够筹措出来的战略物资有限。
无论北虏，还是反王联盟，他们手中掌握的战略物资，都无法支持一场长期性战争。
反观我方，为了这场战争足足准备了数年，提前贮备了大量的战略物资。
不光调动了大量的船舶参与运输，光从各省征召的民夫，就超过一百五十万人。
敌人这会儿，应该非常纠结。
立即发起决战，他们缺乏天时。拖到秋后再和我们决战，后勤上的压力又太大。
万一没能速战速决，让战争拖延了下去，他们哭都来不及！”
兰林杰忍不住进言道。
热武器时代，战争的模式，已经发生了改变。
单纯的兵力多寡，并不能判断双方的强弱。
表面上勤王大军动员的兵力最少，可背后为大军服务的人群，却是大军本身的数倍。
北虏和反王联盟则恰恰相反，看不起来兵多将广，可什么事都需要自己干。
名义上占据的地盘不小，怎奈这些地盘生产遭到严重破坏，根本无力为他们提供足够的战略物资。
连最基本的粮草，都需要临时筹措，更不用说工业生产上的差距。
“嗯，确实需要调动北虏骑兵，不过不是直接进攻他们。
柿子先挑软的捏，相较于北虏，反王联盟明显更好欺负。
传令左路军，让他们尽快击溃这些渡江的反贼，完成对北虏的最后战略合围。
给山东的边军和京营下令，让他们不惜代价反攻徐州，造成的损失本侯补给他们。
从现在开始，后勤部把山东官军也纳入补给范围。
通知水师进入长江，允许他们自由炮击镇江、南京、扬州、安庆等敌占区。
必要的时候，可以做出收复扬州的姿态，孤要让敌军坐立不安！”
李牧平静的下令道。
四路勤王大军，除了左路军的战略目标是反王联盟外，其他三路都是冲着北虏去的。
现在这种时候，中路军进驻了宁国府，右路军进入苏州府和松江府，对北虏进行了两线牵制。
兵力最少的远征军团，这会儿已经北上辽东，直奔北虏的老巢而去。
加上山东地区的官军，以及马上要杀入长江的水师。
看似决战江南，实际上的战线，早就被拉长到了千里之外。
……
武昌城下，反王联盟。
“武昌城久攻不下，官府的援兵已经逼近，接下来的仗怎么打，诸位兄弟可有方略？”
高运良开口询问道。
因为之前和北虏的联盟，反王联盟的进攻重心，被放在了湖广和江西。
渡过长江之后，他们打了官军一个措手不及，顺势拿下了九江府。
然而好运到此为止，无论是南下进攻南昌，还是北上夺取武昌都遇上了麻烦。
分兵向四周扩张，同样进展不顺。
官军死守城池，无论他们怎么叫嚣，就是不出来和他们决战。
战场上的受挫，反而让四分五裂的一众反王，暂时压制了自己的野心。
平日里想分家的一众反王，这会儿也不提了。
所有人都清楚，如果不能破局，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命运唯有覆灭一途。
“全是那帮北虏惹的祸！”
“他们抢劫就抢劫，好好的跑去灭什么大虞。
没有朝中那帮蠢货拖后腿，现在各省官员纷纷倒向了汉水侯。
一直吃糠咽菜的虞军士卒，这会儿都吃上了大米饭，战斗力能不强嘛！”
天云王愤愤不平的说道。
没有毛病，大虞帝国在的时候，负责给士兵们发饷的是大虞朝廷。
官僚们层层克扣下来，到了士兵手中，早就所剩无几。
现在情况不一样，上面变了天。
东南各省的驻军将领，就算不是李牧带出来的，也在他麾下听命过。
在大虞覆灭后的权力更替中，这些人是最先站队的。
武将的站队，倒逼着文官们完成了站队。
大家依旧是同僚，但双方的政治地位，已经发生了变化。
地方上文武都知道李牧的规矩，作为刚投奔过来的新人，一个个都想博取从龙之功，这会儿他们可没胆子顶风作案。
武器装备不足，补充需要时间。
可基础的钱粮问题，完全可以先苦一苦地方士绅。
各地州府都在卖力筹粮，湖广江西这些产粮大省，根本不差饿兵的。
待遇上的变化，直接影响了军心士气。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北虏又不会听我们的。
既然武昌久攻不下，不如干脆绕过去。
大虞那么多州府，老子就不信每个州府，敌人都能驻扎重兵！”
杀生王骂骂咧咧的说道。
相较于其他反王，他是南下最干脆的，连老巢都没有留人驻守。
倒不是他意志坚定，主要是杀伐太过狠辣，治下连炊烟都很难看到。
这种连韭菜根都刨的吃相，哪怕是在一众义军中，也是臭名昭著。
既然后方都没有，自然不用担心被官军断了归路，直接往前莽就对了。
哪天遇上南墙，那就撞死在南墙上。
“晚了！”
“如果刚渡江的时候，我们不管不顾的往南打，还有几分机会。
现在勤王大军都来了，我们向南进军，正好和他们撞到一起。
汉水侯亲自训练出来的部队战斗力有多强，想来诸位都有所耳闻。
当年在中原战场上，人家一个镇就能追着几十万义军打。
现在遇到的左路军团，可是足足有十几万大军！”
威武王心有余悸的说道。
义军能够做大，不是他们多么厉害，纯粹是大虞太烂了。
进入南方之后受挫，最主要原因就是百姓的日子还过得下去，没有跟着他们造反的动力。
缺乏当地百姓的支持，他们这帮外来户，就只能靠实力横冲直撞。
“都是两个胳膊扛着一个脑袋，汉水侯的兵又不是杀不死。
纵使敌军战斗力再强，他们也就十几万人。
大家都把家底拿出来，大不了十个换一个，凭借我们的兵力优势，也能堆死敌军！”
杀生王的豪气，影响了一众反王的情绪。
汉水侯的厉害，他们只是听说过，真正见过的并不多。
何况这次遇上的，也只是汉水侯的部将，还不是他本人。
“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