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谷前,暗风涌动。
那不是自然的风。
而是——
成片甲胄在夜色中轻微摩擦的声响。
河山谷两侧的高坡、乱石、暗沟之中,一道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移动着。
没有火把。
没有呼喊。
只有被刻意压低到极致的呼吸,与踩在碎石上的轻微“沙沙”声。
他们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潮水,正一点一点,向着谷地中央的大疆军营,缓缓合拢。
同一时刻。
谷外更高处的山脊之上,清国公忽然缓缓抬起了手。
他身后的数百精锐无声而动,纷纷勒住战马,整支队伍在顷刻之间安静下来,仿佛连呼吸都被压低了几分。
清国公站在山脊边缘,鹰隼般的目光投向河山谷深处那一片跳动着火光的营地。
风从他身侧掠过,吹动大氅猎猎作响。
就在刚才那一瞬——
他清晰地察觉到,空气中多了一股“行军”独有的气息。
那不是急行。
是包抄。
是合围。
清国公的嘴角,忽然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极为锋利的弧度。
“妙啊……”
他低声一叹,声音轻得几乎只够自己听见。
随即,他又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彻底放下心来的喟叹:
“妙啊,妙啊……”
“亏我还在担忧公主那边如何守住这三十万大军的反扑。”
“没想到——”
“他们连这一步,都早早算到了。”
他的目光,如同穿透层层夜色,越过河山谷内那片已经陷入沉睡的庞大军营。
那里看似安静。
却已是杀局将合。
真正的风暴,
就在这一刻,悄然逼近。
夜色如墨,厚重得仿佛能压弯人的脊梁。河山谷外,群山起伏如伏龙,暗影层层叠叠,将一切声音都吞没得干干净净。若非刻意凝神细听,几乎没人能够察觉,在这片死寂之下,正有另一股同样庞大、却更为锋利的力量,静静潜伏。
乱石坡后。
一片低洼的草甸之中,数以万计的大尧甲士伏地而息。战马被缰绳紧紧束住口鼻,裹着厚布,只留下极其微弱的鼻息声。所有火把尽数熄灭,铠甲表面涂抹了暗色灰泥,在夜幕下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
这里,便是拓跋努尔万万不曾设想过的——
他回军路上的最大杀局。
庄奎缓缓伏在一块岩石后方,双目如鹰,透过稀疏的枯草,望向远处河山谷内那一片零星闪烁的篝火光点。那一盏盏微弱的火光,在他眼中,却仿佛是一颗颗已经点燃的引信,只等最后那一刻同时炸开。
风自谷口灌来,带着寒意,也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铁拳静静立在他身侧,抱臂而立,呼吸均匀而平稳。哪怕这片天地即将掀起尸山血海,他的气息依旧不见半点紊乱,仿佛早已习惯于在万军丛中取人性命。夜风吹动他披在外头的短袍,猎猎作响,却被他体内暗暗运转的真气生生压住,没有发出一丝多余声响。
庄奎侧过头,看了铁拳一眼。
两人对视。
月光微弱,勉强勾勒出彼此的轮廓。
庄奎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风息吐出一句话:
“还得是陛下啊。”
语气中,有由衷的敬服,也有几分直到此刻才彻底落地的震撼。
“连拓跋努尔会不顾人马疲惫、连夜急行回撤,都会算得分毫不差。”
“只怕,现在拓跋努尔还以为,咱们援军兵力弱,也就只敢老老实实的在大疆固守吧!”
铁拳听了,只是轻轻一笑。
那笑意在夜色中极淡,却透着一种早已司空见惯的从容。
“陛下之谋,从来不走一步闲棋。”
“我们能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我们想到不敢想的,他也早就铺好了路。”
庄奎忍不住低声一叹:
“这一局,看似是逼退拓跋努尔。”
“可真正的杀招,却在他撤兵之后。”
“若是换我,绝不会想到,大尧的援军竟然不去大疆守城,反而敢绕直面他们的三十万大军,以弱攻强,堵在他回军的必经之路上。”
铁拳语气依旧平静:
“敌以为我必守,我便偏偏来攻。”
“这,正是陛下最惯用的手段。”
庄奎目光微凝,遥遥望着谷中那片火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三十万大军……一旦在此被截断后路。”
“拓跋努尔,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铁拳没有接话,只是轻轻点头。
短暂的沉默后。
庄奎悄然抬起右手。
手指在夜色中缓缓收拢。
这是临州军独有的暗令。
顷刻之间,伏在各处的传令兵悄然蠕动,如一条条无声的影子,迅速将命令向四周扩散开去——
继续蹲守。
压住杀意。
待敌人彻底入睡——
再开杀。
命令如同水波一般,无声荡开。整片潜伏区内,没有一个人出声,却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里同时亮起,带着近乎实质的锋芒。
他们已经等了整整一夜。
也不介意,再多等一刻。
因为这一刻之后,
他们迎来的,将不是战斗,
而是屠场。
——
河山谷内。
疲惫如同洪水一般,终于彻底冲垮了大疆军士最后的防线。
一路急行,一路惊魂。
断臂的大汗、诡异的撤军、无人敢问的缘由。
所有东西交织在一起,早已将这些常年征战的兵卒压榨到了极限。
当“就地扎营”的命令一下,
整支大军,几乎是瞬间松懈下来。
有人连甲胄都来不及卸,便直接倒在火堆旁。
有人靠着战马的后腿,刚闭上眼,便发出沉重的鼾声。
更多的人,索性蜷缩在树下,将兵器抱在怀里,当作唯一的安全感,就此沉入梦乡。
篝火噼里啪啦地响着。
火星被夜风吹起,又很快跌落回灰烬之中。
巡逻的兵马,本该是这一夜最清醒的人。
可此刻,
他们的脚步也轻飘得厉害。
几名巡兵沿着谷口缓慢走动,脚步虚浮,眼皮沉重。寒意透过铠甲渗入骨髓,让他们愈发困倦。
其中一人打了个哈欠,低声嘟囔:
“真是要命。”
“这么赶路,比打仗还累。”
另一人也忍不住抱怨:
“谁说不是呢……”
“要我说,早该休整了,也不知道大汗到底在急什么。”
第三人忽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迟疑:
“你说……万一这时候,有敌军偷袭怎么办?”
这句话刚出口,几人脚步便同时一顿。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可下一刻,之前那个抱怨的士兵却嗤笑一声:
“敌袭?”
“你想多了吧。”
他抬手指向南边那片漆黑的群山:
“大尧的援军,现在全在大疆城内布防,生怕我们杀个回马枪。”
“平阳城里那点残军,就算有这个胆子追出来,也早就被我们甩成渣了。”
另一人也跟着点头:
“就是。”
“大汗都不担心有什么追兵。”
“咱们操这个心做什么?”
先前开口的那人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可一阵更猛烈的倦意袭来。
他的话还未出口,便化作一声更长的哈欠。
“算了算了……不说了……”
“都赶了一整天的路了,再不睡,人都要散架了。”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
随后,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他们悄悄偏离了既定巡逻路线,找了一处背风的树下。
兵器倚在树干旁。
人靠着树坐下。
最开始,还有人勉强睁着眼。
可不过片刻,
厚重而急促的呼吸声,便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巡逻线,就这样,在无声中出现了一道致命的缺口。
而谷内其余地方。
也在这股疲倦的浪潮中,逐渐彻底陷入沉睡。
火光依旧在跳动。
营帐成片铺开。
三十万大军,横陈在狭长的河山谷内。
却像是一头——
已经闭上双眼的巨兽。
巨兽尚有锋牙。
却已失去了警觉。
此时此刻。
万籁俱寂。
大疆这一侧,
再无防备。
——
谷外。
庄奎缓缓闭上双眼,又轻轻睁开。
他抬头望了一眼夜空。
月已西斜。
正是人眠最沉的时候。
他缓缓抬起手。
五指在黑暗中,轻轻一挥。
这一挥,
没有任何声音。
却仿佛斩断了整片夜色的寂静。
无数潜伏在暗处的身影,于这一刻,同时绷紧了身体。
弓弦被拉满。
刀锋被缓缓出鞘。
寒芒在夜色中一闪而逝。
铁拳缓缓踏前一步。
周身气息,如同一头即将扑杀的凶兽,缓缓苏醒。
他的目光,越过谷口,直指那片沉睡的营地。
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极冷的笑意。
“大疆人……”
“该下黄泉了。”
风,骤然大了。
山林之间,暗影涌动。
真正的风暴,
终于在这一刻,
彻底降临。
……
平阳城。
城门之后,火光如昼。
平阳城外的夜色尚未彻底退去,雪后的寒气仍在空气中翻涌,铁甲与兵器在火光映照下,交织出一片冷冽而肃杀的光影。
萧宁立于城头之下的空地中央,披风垂落,黑色的衣袍在风中轻轻翻动。他的目光越过尚未散尽的硝烟,望向北方那条被铁骑踏出的退军之路,眼神沉静而深远。
周围,四万将士尚未解甲。
他们刚刚经历一场几乎改写国运的守城之战,血与火尚未冷却,疲惫仍写在脸上,但每一双眼睛却都亮得惊人。
就在这一片尚未彻底平复的杀伐余韵之中——
萧宁忽然抬手。
这个动作并不大,却让整片空地在瞬间安静下来。
无论是正在整顿兵甲的士兵,还是正在低声交谈的将领,几乎在同一时间停止了动作,目光齐齐投向萧宁。
萧宁的声音不高,却穿透夜风,清晰落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传令——”
“全军,从平阳城,立即出动!”
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空气猛地一滞。
几名副将下意识对视了一眼,脸上同时浮现出错愕之色。
城门口整顿中的士卒也纷纷抬头,彼此交换着诧异的目光。
出动?
现在?
他们刚刚逼退三十万大疆铁骑,平阳之危方才解除,按常理来说,此刻最该做的,应当是整军休整、修复城防、防范大疆卷土重来……
可萧宁,却在这个时候,下令出城。
一时间,疑问如暗流在众人之间悄然涌动。
终于,有将领忍不住上前一步,拱手问道:
“陛下……敢问此番出动,是要去往何处?”
周围众将的目光,也随之汇聚到萧宁身上。
他们并非质疑命令,而是单纯地不解——如此仓促调兵,究竟意欲何为?
在众人注视之下,萧宁缓缓收回望向北方的目光,转而看向众将。
他的眼神极稳。
稳得仿佛已将一切变化尽数纳入掌控。
接着,他平静开口:
“围堵大疆兵马。”
众人一怔。
还未等他们细细咀嚼这四个字的分量,萧宁的下一句话,便已落下——
“送他们最后一程。”
这一刻,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寒意,从众人背后瞬间掠过。
围堵?
送行?
这哪里是追击?
这分明是——赶尽杀绝!
短暂的震动之后,众将之中率先反应过来的,是赵烈。
他猛地踏前一步,眉头紧紧皱起,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急切与担忧:
“陛下,此举……是否太过冒险?”
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却坚定地说道:
“俗话说,穷寇莫追!”
“眼下大疆三十万大军虽已撤退,但仍是虎狼之师!”
“我军兵力本就不多,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四万人!”
“此刻放弃城防,贸然出城追击三十万退军——”
“无论从兵力、体力还是补给来看,风险都实在太大了!”
赵烈的这一番话,说出了许多人心中隐隐的担忧。
四万,对三十万。
这本就是一个近乎悬殊到不讲道理的对比。
即便敌军撤退在前,士气受挫,但数量的鸿沟依旧横亘在那里。
一旦出现任何变数,四万人,极有可能会被瞬间吞没。
不少将领虽未开口,但目光中的迟疑与谨慎,却已说明了一切。
然而,面对赵烈的进言,萧宁的表情却依旧平静。
他并未立刻反驳,也没有露出任何被质疑后的不悦。
只是静静地看着赵烈片刻,随后淡淡说道:
“你所担心的这些——”
“朕,自然都考虑过。”
赵烈微微一愣。
萧宁的声音继续响起:
“你们只需记住一件事。”
他微微抬起手,指向北方那条消失在夜色中的退军方向:
“大疆这三十万兵马——”
“此次,定然走不回大疆。”
这句话不带任何夸张的语气。
却比任何慷慨激昂的誓言,都来得笃定。
赵烈张了张口,尚欲再说什么,却在对上萧宁目光的刹那,忽然止住了。
那是一双极为平静的眼睛。
没有赌徒式的疯狂,没有孤注一掷的侥幸,只有早已推演无数遍后的从容。
赵烈心头一震。
他忽然意识到——
萧宁既然说出这句话,便绝不是一时冲动。
“陛下……”
赵烈低声道,“难道说,您已经做好了安排……”
萧宁却只是淡淡一句:
“正是,一切安排,已然妥当。”
“你们现在,只需要相信朕。”
这一刻,四周再度陷入短暂的寂静。
这份“相信”,并非空口而来。
就在不久之前,同样是在这种不被看好的局势下,是萧宁力排众议,反其道而行,才最终逼退了拓跋努尔三十万铁骑,守住了平阳。
那一役,已经彻底改变了众人心中对“必败之局”的所有认知。
于是——
迟疑,开始迅速退去。
犹豫,开始被一种近乎本能的信服所取代。
韩云仞率先抱拳,沉声道:
“臣,愿随陛下一战!”
董延亦紧随其后:
“既然陛下早有安排,我等自当誓死追随!”
一声又一声回应,如同石入水面,激起层层回响。
很快,众将齐齐抱拳:
“愿随陛下一战!”
这一次,再无人迟疑。
萧宁缓缓点头。
“整军。”
“出发。”
没有多余的鼓动。
也无需再多言。
命令如同一道无形的闸门。
顷刻间,整座平阳城彻底动了起来。
战马被迅速牵出。
马蹄踏地,发出密集而有力的回响。
甲叶相撞,兵刃出鞘,金属的寒光在火把映照下连成汹涌的光潮。
四万兵马,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集结。
他们没有犹豫。
没有退缩。
也没有对三十万敌军的恐惧。
因为走在最前方的那个人——
曾在孤城血夜之中,带着他们从绝境里,硬生生杀出了一条生路。
萧宁翻身上马。
马匹嘶鸣一声。
披风在风中猛然展开,如同一面漆黑的战旗。
“出城!”
城门缓缓开启。
沉重的城门声,在夜色中发出低沉而厚重的回响。
下一刻——
四万铁骑,如同一股决绝的洪流,自平阳城中汹涌而出!
马蹄踏碎冻土。
尘雪冲天。
长矛如林,刀锋如雪。
他们没有回头。
他们的去向,只有一个方向——
拓跋努尔撤军的方向!
谁也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究竟是怎样的战局。
谁也无法断言,这一场追击,最终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但在这一夜——
四万大尧铁骑,
竟真的就这般,在所有人尚未彻底从胜利中回过神来的时刻,
追着三十万大疆退军的背影,
义无反顾地狂奔而去!
夜风呼啸。
铁骑如雷。
这一场真正决定生死与国运走向的较量——
正在更远的黑暗之中,悄然展开。
……
夜色深沉,寒风裹着雪粒在原野上肆意翻滚。
四万大尧铁骑如一条沉默的黑色巨龙,自平阳城下奔涌而出,马蹄踏碎冻土,声势低沉却连绵不绝。
火把被严令压低,只在队伍最外侧零星点缀,避免暴露行踪。整支大军在夜色中疾驰,像一柄缓缓出鞘的利刃,锋芒未露,却已杀气暗涌。
萧宁骑在队伍最前方,银甲在夜色中泛着冷硬的光。他背脊笔直,目光始终望向大疆撤军的方向,没有一丝犹疑。
而在他马侧不远处,沈铁崖被数名亲兵押着,同样骑在马上。
双手被缚,披风被寒风掀起,整个人显得狼狈而虚弱,与几个时辰前那个在城门前咆哮、癫狂的北境主帅判若两人。
马蹄声密集如雨,震得沈铁崖的心口阵阵发紧。前方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越走,心中越是惊疑难安。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陛下。”
夜风灌入口中,声音被吹得发虚发颤。
萧宁没有回头,只淡淡“嗯”了一声。
沈铁崖咽了口唾沫,低声问道:“陛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安与困惑。四万兵马追击三十万大疆铁骑,这在他看来,无异于以卵击石。
哪怕大疆撤军仓促,哪怕士卒疲惫,可三十万终究是三十万。
这不是送死,又是什么?
萧宁闻言,终于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火把的光掠过那双眼睛,冷静、深沉,像一口看不见底的寒井。
他淡淡一笑,道:
“不是说了么。”
“会让你亲眼看到——”
“你倚仗的大疆兵马,全军覆没的场景。”
萧宁的声音不大,却在夜色与马蹄声的夹缝中,清清楚楚地送进沈铁崖的耳中。
“这一次,就让你亲眼看着。”
“看着他们——”
“彻底走进坟墓。”
“也让你,彻底死心。”
这一句话,像是一道无形的冷雷,在沈铁崖脑海中轰然炸开!
他整个人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全军覆没?!
彻底走进坟墓?!
他要用这四万人,去埋葬大疆三十万铁骑?!
开什么玩笑!!!
沈铁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陛下……”
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发颤,“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宁看着前方夜色,语气依旧平淡:
“意思很简单。”
“你马上,就能亲眼看见了。”
沈铁崖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胸口起伏剧烈。他终于彻底明白过来——萧宁这是要亲自率军,追击拓跋努尔那三十万撤退的大疆兵马!
而且不是试探。
不是骚扰。
而是——围堵、歼灭!
这一瞬间,他只觉得荒谬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