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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金蝉脱壳(四)

    养元丹入口即化,一股温和却沛然的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在这内视空间中,林沧“看”到那原本举步维艰的淡蓝色“清道夫”——《潮汐水元功》的内力,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瞬间变得汹涌而富有灵性!它不再仅仅是缓慢推动,而是如同涨潮时的江水,澎湃而起,以惊人的速度冲刷着经脉壁上的灰黑色杂质!

    更奇妙的是,这些被冲刷下来的杂质,竟仿佛找到了出口,顺着《潮汐水元功》那特有的、如同潮汐般涨落循环的力道,被一点点逼出了经脉,最终透过皮肤上无数细微的汗孔,排出了体外!

    经脉淤塞一去,顿时通畅无比!

    那幽蓝“恶龙”仿佛也卸下了枷锁,吞噬炼化毒瘴残余的速度骤然加快,幽光流转,愈发凝实精纯。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毒瘴之力被彻底吞噬转化,那幽蓝气流终于缓缓平息下来,虽然依旧庞大而冰冷,却不再那般狂躁难驯,而是如同归巢的猛兽,蛰伏于丹田与主要经脉之中,自行按照玄奥的路线缓缓运转。

    沉重的束缚感如同潮水般退去,林沧猛地睁开了眼睛!

    意识彻底回归,身体的掌控权失而复得。他首先感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随即,他便闻到了一股从自己身上散发出的、难以言喻的腥臭气味,低头一看,只见裸露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油腻腻的灰黑色污垢,正是那些被排出体外的毒瘴杂质。

    “沧儿!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林母看到儿子睁开双眼,眼中恢复了神采,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扑上来紧紧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里饱含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与连日来的担惊受怕。

    “娘……我没事了,让您担心了。”林沧声音还有些沙哑,但语气坚定,他回抱住母亲瘦削的肩膀,心中充满了愧疚与后怕。

    就在这时,洞口外忽然传来压低的交谈声,带着几分粗野和探寻的意味:

    “咦?老六,你刚才听见没?好像有女人在哭?”

    “嗯?我也好像听到了……这鬼地方,这山壁后面……好像有个洞?!”

    话音未落,脚步声便朝着洞口逼近。

    林沧脸色骤变,瞬间意识到危险临近!他猛地抬手,对母亲和王铁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神锐利如刀。他目光一扫,迅速拾起地上那名被江涵月月用松针击毙的残月门杀手腰间的带鞘匕首,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悄无声息地贴在了洞口内侧的阴影里。

    几乎就在他藏好的下一秒,两个穿着黑鲨帮服饰、手持钢刀的汉子,一脸警惕又带着几分蛮横地拨开藤蔓,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黑暗对于此刻的林沧而言,如同白昼。

    就在两人踏入洞穴,视线尚未适应内部昏暗的刹那!

    林沧动了!

    幻幽步施展之下,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模糊了一下,瞬间便出现在两人身前!手中匕首化作两道冰冷的寒光,精准无比地抹过了两人的咽喉!

    “呃……”

    两声短促而模糊的气音几乎同时响起。那两名黑鲨帮众瞪大了眼睛,脸上还残留着发现洞穴的惊讶与一丝贪婪,便已捂着喷血的脖颈,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软软地瘫倒在地,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整个动作快如闪电,干净利落,甚至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或呼喊的机会。

    洞内陷入了死寂。

    林母和王铁蛋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两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看着持匕而立、眼神冰冷、身上还沾着些许血点的林沧,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他们熟悉的青年。那股瞬间爆发的杀伐果断,与平日那个温和的渔夫判若两人。

    王铁蛋瞬间回想起不久前他们一同从鞑子铁蹄下逃脱,偶遇蓝衣汉子遭黑鲨帮众围攻,突围时的诡异手段,与此刻林沧方才的举动何其相似!正愣神中,却见林沧深深吸一口气。

    他压下初次主动杀人后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转身看向母亲,语气沉痛而决绝:“娘,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这些人,还有他们背后的势力,找不到我,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留在这里,只会连累更多的乡亲。”

    他又看向王铁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铁蛋,好兄弟!多谢你!如果……如果我和娘能摆脱这些人的追杀,安定下来,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

    说完,他不再犹豫,迅速在那两名黑鲨帮众的尸体上摸索起来,找出了一些散碎银两和几块硬邦邦的干粮。随后,他又在那名残月门杀手的尸体上,找到了一个装着不明药粉的小瓷瓶和另外几块碎银。他将大部分碎银塞给王铁蛋:“这些你拿着,躲起来,照顾好自己和你家里人。”

    王铁蛋接过银子,眼圈发红,重重点头:“沧哥,你放心!你们……你们一定要保重!”

    此时已是深夜,月光被浓厚的云层遮挡,山林间一片晦暗。绝大部分追兵已被江涵月月成功引向了深山,江家湾外围只剩下一些如同无头苍蝇般巡逻的黑鲨帮弟子。

    林沧搀扶着母亲,走出洞穴。他奇异的视觉在黑暗中发挥了巨大作用,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山林,那些黑鲨帮弟子粗重的喘息、晃动的身影、以及他们布下的简陋岗哨,在他眼中清晰无比。他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远超常人的感知,带着母亲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巧妙地避开了一处处盯梢与包围,一些实在没法避开的,也都被他快速贴近放倒,林沧恨透了这些水匪,却也不想滥开杀戒,尤其是在母亲面前动手杀人,林沧只是顺手牵羊,把他们身上的银钱干粮全数没收,悄无声息地穿过最外层封锁线后,竟是收获不小,干粮和盘缠足矣。

    离开江家湾范围后,那些水匪的身影便消失了。母子二人踏上了通往鄂州的官道。

    官道之上,景象凄凉。月光勉强照亮路面,映照出三三两两、蹒跚前行的身影。这些都是逃难的流民,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神麻木或充满悲苦。有人推着独轮车,车上堆着可怜的家当;有人拄着木棍,步履维艰;有妇人抱着啼哭的幼童,低声哄劝;有老者回头望着来路,默默垂泪。洪水肆虐后的痕迹尚未完全消退,加之鞑子铁蹄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迫使这些失去了家园和希望的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前往或许能有一线生机的大城。

    看着这如同长蛇般蔓延的苦难人流,听着那压抑的哭泣与叹息,林沧紧紧攥住了母亲的手,林母也不住地叹息,眼眶湿润。他们自己的遭遇与眼前的景象交织在一起,心中充满了对乱世的悲愤与对未来的茫然。

    差不多走了一个多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隐约的灯火和人声嘈杂之处——那是一个位于江边的大型渡口。

    渡口处更是人满为患,黑压压的人群挤在岸边,翘首以盼对岸缓缓驶来的渡船。哭喊声、叫骂声、催促声、船公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在寒冷的夜风中飘荡,渲染着一片混乱与绝望的氛围。等待过江的队伍排成了长龙,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

    林沧护着母亲,站在人群边缘,望着那浑浊江面上摇晃的船影,以及对岸鄂州城模糊的轮廓,心中沉甸甸的。前路未知,追兵或许仍在暗处,而他们母子,就像这江上的一片浮萍,不知将被命运的浪潮带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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