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霞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又是烈士家属,最恨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祸害百姓的蛀虫。
“小张,你去,把那个......那个谁,对了,后勤部的小刘给我叫来,他是江北镇出来兵,过年回去过,对那边熟。”
没一会儿,一个壮实的小伙子跑了进来,敬了个礼:“首长,您找我?”
“小刘啊,别紧张,坐。”
王若霞给他倒了杯水,“我问你个事儿,你们那江北镇,最近是不是出了个叫王强的?”
“王强?”
小刘一听这名儿,眼睛立马就亮了,那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首长,您也知道强哥?那可是我们那边的名人啊!”
“那是真的牛!一个人干翻熊瞎子,带着几百号人拉大网,那场面我是没见着,但我回家过年的时候可没少听人说,那是神了!”
“全镇人都念他的好呢!”
小刘说得眉飞色舞,把王强的事迹那是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全是溢美之词。
王若霞听着,频频点头,心里头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更是高看了一眼。
“那......那个新去的村主任,叫赵为国的,你听说过吗?”王若霞又问。
小刘挠了挠头,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
“这个听倒是听说了点,听说是上面派下来的知识分子。不过......”
小刘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王若霞的脸色,还是说了实话,“不过我听老乡们说,这人架子大得很,不怎么把乡下人当人看。”
“去了没几天,正事没干,光顾着开会讲大道理了,还跟强哥好像不太对付。”
“哼,果然是个眼高手低的绣花枕头!”
王若霞冷哼一声,心里头有了底。
她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内心思索。
“老爷子这信是写给建国的,让他回去看看,想着建国这几年忙着带兵,也没怎么回去尽孝。”
“这次正好,趁着过年这股子劲儿还没散,让他休个假,回去一趟。”
“一是看看老爷子,二是看看陈雪那个丫头,三嘛......”
王若霞眼里闪过,“也去给那个王强撑撑腰!咱们老陈家的人,虽然不欺负人,但也不能眼瞅着好人受欺负!”
她拿起电话,直接拨通了军区某个办公室的号码。
“喂?接特战旅,找陈建国!”
没过半个钟头,一辆满身泥点的军用吉普车就开进了院子。
一个穿着作训服,浑身透着股子彪悍之气的军官跳下了车,这正是陈老爷子的大孙子,王若霞的儿子陈建国。
三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那张脸跟陈老爷子年轻时候像了个七八分,棱角分明,一脸的正气。
“妈,这么急找我啥事?我这正带队训练呢。”
陈建国一进门,把帽子一摘,露出那寸草不生的板寸头,热气腾腾的。
“训练训练,你就知道训练!你爷爷都快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你还有心思训练?”王若霞故意把话说得严重了点。
“啥?!”
陈建国一听这话,眉毛当时就立起来了,“谁这么大胆子?敢欺负我爷爷?活腻歪了?”
王若霞把那封信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陈建国接过信,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越看,那眉头皱得越紧,最后把信往桌上一拍。
“乱弹琴!这都是些什么乌烟瘴气的鸟事!”
陈建国是个直肠子,最烦这种弯弯绕,“这个赵为国,什么东西!还有那个什么马家,简直就是土匪!”
“爷爷信里说,这个叫王强的小子不错?”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对了老爷子的脾气。”
王若霞说道,“建国,你爷爷这辈子没求过人,这次专门写信给你,那是真动了心思了,你这次回去,一定要把这事儿给处理得漂漂亮亮的。”
“妈,您放心!”
陈建国把信揣进怀里,敬了个礼,“正好我过年的时候值班,这段时间正好轮休,我这就去批假!”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庙里来的的小鬼,敢在咱们江北镇兴风作浪!”
“对了,顺便去看看你那个妹妹陈雪,那丫头野在乡下都不想回来了,你也帮我劝着点,给她拉到省城来。”
“得令!”
陈建国转身就走,那背影,带着一股子雷厉风行的杀气。
月亮湾。
这天儿已经到了惊蛰。
俗话说惊蛰雷鸣,万物复苏。
虽然这北方的雷还没打响,可这地底下的虫子,那是真的要动弹了。
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雾蒙蒙的。
村里头有个著名的钓鱼佬,叫二狗子,这人没啥正经营生,就好这一口,天天不管刮风下雪,都要扛着鱼竿去江边转悠。
今儿个也不例外。
二狗子裹着个破羊皮袄,提溜着个装满蚯蚓的铁皮罐头盒,哼着小曲儿就上了冰。
“今儿个天气好,没风,指定能上鱼。”
二狗子心里美滋滋的,寻思着能不能钓两条鲫鱼回去炖汤喝。
他顺着那条大伙儿常走的冰道往前溜达,走着走着,他就觉着有点不对劲。
前头那白茫茫的冰面上,咋好像鼓起来个包呢?
那包黑乎乎的,不大不小,瞅着像个趴着的大狗,又像是个被人扔了的破麻袋。
“那是啥玩意儿?”
二狗子停下脚步,揉了揉眼睛。
这大清早的,江面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来的东西?
他壮着胆子,往前凑了几步。
离得近了,他看清了,那哪是麻袋啊,那分明就是个人!
那人趴在冰面上,半截身子露在外头,那个姿势……咋说呢,就像是在那儿给谁磕头似的,撅着个屁股,脑袋顶在冰上。
“哎!哥们儿!”
二狗子喊了一嗓子,“这大冷天的,你在那儿练气功呢?”
那人没动静。
二狗子心里头有点发毛了。
他拿起手里的鱼竿,用竿稍在那人的屁股上轻轻戳了一下。
“梆!”
那触感,硬邦邦的,跟戳在石头上没啥两样。
二狗子手一哆嗦,那鱼竿差点没拿住。
“这......这特么是冻上了?”
他大着胆子,绕到侧面去瞅,这一瞅,差点没把他给吓尿了裤子!
只见那人身上结满了白霜,露在外头的手早就成了青紫色,跟鸡爪子似的蜷缩着。
“妈呀!死人啦!”
二狗子怪叫一声,转身就想跑。
可他这腿一软,还没跑多远,就被地上的雪给绊了个跟头。
他趴在地上,一抬头,就瞅见离那个磕头人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更怪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冰坑。
坑边上,好像还蹲着个啥玩意儿,黑不溜秋的,缩成一团。
二狗子这会儿脑子里已经摔成浆糊了,他寻思着,这总不能又是个人吧?哪有死人还带做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