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大婚一事,百官皆要观礼,未免京城仍有叛军,魏晋礼一连三日都宿在了皇城司,只为将大殿当日的布防一事,准备妥当。
幸而,一切顺利进行,直到天色昏黄,被朝臣们灌了好些酒后,魏晋礼才得以脱身回府。
许是借着酒意,魏晋礼一进慎独堂,就直奔沈莺的房中。
屋子里,为他留了两盏灯,轻纱垂落,恍恍惚惚之间隐约能瞧见床上裹着暖被的身影,正睡得香甜。
垂帘被撩起,魏晋礼摘了束发玉冠,将官帽往一侧的书桌上一扔,解开了宽大的腰带,一边走一边将外衫官服脱了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
待到他入了帘账之中,长臂一伸,就钻进了被窝,他紧贴着女子的后背,于她的身上吸取着暖意,脸颊处情不自禁的贴着她的脖颈。
一丝丝的凉意触及了皮肤,沈莺嘤咛了几声,才万分不情愿的翻了个身,眼皮子都未曾睁开,她一抬手,将那被子拉扯的更紧了些,“别闹我。”
三皇子登基,娶的是他青梅竹马的晏家女儿,两人本就是一同长大的玩伴,自幼情谊深重。然而,这一切,都是魏晋礼不曾有的。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周瑾与沈莺,他让墨书后来又去细细查探过,虽说两人在安阳时曾有些传言,却并没有多少人了解其中的干系,一个落魄书生,一个官家女子,本就没什么交际。
可等到墨书多次打探下去,才知晓两人竟是幼年相识的情谊,小小的儿郎与姑娘,瞒着父母长辈,于一堵高墙外,传情送礼,支撑了下去。
魏晋礼知晓这些时,心底蓄满了醋意,他未曾参与过沈莺年少时的光景,他与她也不过才认识了短短半年不到。
可偏生,他已是一颗心都给了她,唯独她还不情愿收下。
“莺莺,莺莺,莺莺……”魏晋礼将怀中之人抱紧,嘴边喃喃念叨着她的名字,似乎唯有这样,才能确认她已经属于自己了。
心,七上八下。
唯恐失去了她。
魏晋礼知道自己疯了,否则怎会将她困在自己身旁。他曾是大理寺卿,大燕的律法他倒背如流,他如今的行为,是罪。
可即便是罪,他亦心甘情愿去受罚。
他唯一不能接受的,是沈莺嫁给旁人。
倘若他能先一步认识沈莺,是否就没了周瑾呢?
可这世界上没有倘若,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沈莺被耳旁嘈杂的声音,吵得头疼,她实在是困,屋子里一片漆黑,若非有几盏影影绰绰的灯光,她什么都瞧不见,更别提,她本就是在夜里视物艰难。
“魏晋礼,你睡不睡?不睡就滚下去。”沈莺觉得是她此前太过给这人脸面了,才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己的底线。
听到怀中之人的怒气,魏晋礼莫名笑了起来,“莺莺,我的莺莺。”
男人的酒气喷洒在了鼻尖,沈莺叹了口气,无奈地抬手,将那层厚被子盖住了半张脸,她狠狠推了推身侧的人,“散了酒气再上来。”
语气中颇为不耐烦,可魏晋礼哪里愿意,他抱着她,心中才有了几分踏实。
“我要为祖母守孝,可我也与母亲商量过来,三年太久,等一年,就一年,我便与你成亲。”魏晋礼按捺不住心底的期盼,早早就想将这些话说与沈莺听,只是怕她不喜,才拖延至今。
等一年?
谁乐意等一年?
蹉跎了她的年岁不说,若是往后魏晋礼与旁人定了亲,她到哪儿说理去?然而,沈莺只是在心底发发牢骚,实则她并不在意,这人说的话,她是半分不信。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她一个失踪了的女子,薛氏又怎会轻易接纳她?只怕日后突然出现在人前,也仍旧会被人怀疑是否清白罢了。
因而,沈莺不愿被人挟制,她失了自由,更失了清白的身份。
这一夜,两人各有心思,却也都遂着困意,沉沉睡去。
天亮之时,床榻上空余沈莺一人,唯有那掉落在了床边的金簪落于了沈莺的眼中。
还是那根连理枝的金簪。
沈莺拿在手中端详了许久,那上头刻着的“礼”字越发清晰起来。
“听竹?”沈莺朝着外头唤了一声。
听着端着热水进来,帮她洗漱,可等她将温热的湿帕递了过去,却听得沈莺问了一声:“陈姑娘可是要出嫁了?”
魏府的喜事近在眉梢,府中人敲锣打鼓,忙的不亦乐乎。即便沈莺在慎独堂内,偶尔也能听见院外喜庆的鞭炮响声。
“是了,”听竹想起来,沈莺曾与那位陈姑娘关系不错,时常以姐妹相称。“成婚的日子定在了十日后,二夫人这些日子可忙着呢,光是采办嫁妆、打点门面都未曾停过,陈姑娘待嫁,更不宜出门。因而都在院子里待着,薛姑娘偶尔会去坐坐。”
沈莺点了点头,似乎很是关心道:“既是要出嫁,那定要做主的准备。可惜我如今也不好见人,否则还能送上几份礼去。往日里,陈姐姐还打趣,说指不定是谁先嫁出去呢。”
“我瞧着,那徐公子是与我无缘了。能与陈姐姐在一起,也是门好亲事。”沈莺与徐满霖之间的事情,听竹也听闻了一二,虽不知晓所有,但尚且能猜到一些。
原是以为沈莺会记仇,没想到她竟如此大肚。
听竹试探的问了一声:“姑娘可曾看中过那位徐公子?”
“算不得看中,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沈莺摇了摇头,“上次送来的那对红玛瑙的耳坠,你可能帮我送去?只当给陈姐姐大婚,添个彩头。”
那一对耳坠,并不贵重。不过是魏晋礼让柳石寻来讨好沈莺的一些小玩意,但用来送礼,是刚刚好。
听竹连忙转身,去隔间将东西取了过来,“姑娘若是相送,可得想个由头。”
毕竟,是没办法以沈莺自己的名号去送的。
沈莺拿起耳坠打量了两下,又起身去了梳妆台前,将那耳坠在脸颊两侧比画了一会儿,倒是好看极了,衬得皮肤雪白。
“就借着二公子的名头送去吧。”沈莺想了想,随口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