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一如既往的平静,府门头上的白绫挂了两月,正逢新帝大婚,且又是大赦天下的皇恩,府中也就顺势摘了白绫。
陈茹的婚事定在了开春之后,为避开皇家喜事,因而又不得不往后拖了一个月。
但总归,魏府又有了些喜庆之意。
二房得了脸面,二夫人陈氏在府中也乐得四下走动,毕竟这人若是拘束久了,怕是早晚要闷出病来。
这消息,是听竹说与沈莺听得,“姑娘若是觉得拘的慌,等过几日二公子得空了,让他带你出府去逛逛。”
兴许是待在屋子里的时间太长了,沈莺肉眼可见的消瘦了许多,平日里吃东西亦不香了。
闻言,沈莺摇了摇头,与魏晋礼出门,实在是无趣,只能在马车里坐坐,再去个无人山上或是船上,她既不喜欢爬山,还晕船。
可偏偏,她又不能正大光明的上街去逛,那些个首饰胭脂新衣裳倒是每个月都送来,可没有任由她挑选的乐趣,这些好看的东西,也没失了光泽。
如今已经是入春了,春寒虽料峭,但白日里总归是更暖和些,沈莺早已经褪下了那一身厚重的袄子,换上了稍稍修身一些的春装棉衣。她抬头看着天上鸟儿,是真心羡慕:“也不知你家主子,要将我困多久。”
听竹惭愧地低下了头,她如今这般亦是助纣为虐了,可魏晋礼是她的主子,她也没法。
不知怎的,这些时日魏晋礼格外的繁忙,沈莺白日里常常瞧不见人,唯有夜里才能听到身侧有人掀了被子进来,夜里头的凉意从外头钻进来,冷不丁地让她缩了缩肩膀,却听得耳侧一声低沉的:“睡吧。明日我自早起。”
沈莺就知,是魏晋礼回来了。
若是起初,沈莺最烦他动不动就偷偷钻进她的被窝,可这一来二去的时间久了,她倒也是习惯了。反正以前也曾抱在一起过,何必如今又矜持起来。
只是无名无分的,沈莺绝不愿让他越雷池一步。
“莺莺,帮我一次,好不好?”魏晋礼正值血气方刚之时,偶尔按耐不住,也会厚着脸皮,握住了沈莺的手就往下去。
沈阳羞红了一张脸,百般挣脱不得,最终只能如了他的愿。
“不要脸。”每每过后,沈莺都气呼呼地鼓着脸,暗骂一声,又故意将手往他衣襟上擦,总该让他自己也吃些苦头。
许是这些日子太忙,两人已经是好久未曾闹这一番了,沈莺乐得自在,每晚只管把被子裹紧了就睡。不过白日里,胃口是差了些,倒不是不想吃,只是每日吃的东西都差不多,她颇有些想念街头上的小吃了。
“听竹,你让人去给我买些梅花糕来,再买两个胡人饼,最好再来一笼酱肉包。这魏府的饭菜,实在是寡淡,再吃下去,我怕都要吐了。”沈莺想了想,还是与听竹提了几声,“这吃了两个月的素食,总不能再吃下去吧……”
沈莺本就贪嘴一些,听竹见她委屈巴巴地眨着眼睛,自然也不好一口回绝了。“姑娘想吃,我让人去偷偷买一些来,不让旁人看见就是了。”
“好好好!”沈莺见她答应,连忙张开双手搂住了她,“我的好姐姐,可别只买了这一日,往后三两日给我送一回肉可成?”
按理说,魏府食素,最好须得半年。可无奈沈莺她既不是魏家人,自然不用收着魏府的规矩,不过厨房未曾采买过肉食,那听竹就得想法子去外头托人买回来,麻烦是麻烦了一些,还得避着些府中的人,但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姑娘开心,多吃些肉没什么。”听竹拍了拍她的头,只觉得眼前的女子虽貌美,可性子却像个孩子,真是委屈她被困在此处了。
听竹特意让柳石去办,他在外头跟着沈莺许久,当是了解她的吃食喜好。
柳石应下后,也就循着之前忍冬常去的店家,走了一趟。
结果,还刚巧遇见了忍冬。
“柳大哥。”忍冬面上已是好了许多,没了前几次遇见时,那股阴沉之气,她问了一声,“今日怎出来买包子了?”
柳石手上提着油纸包好的肉包,这油纸是南边那家酱肉铺惯用的,忍冬一眼就瞧出来了。可她记得,魏府正值守丧之期,便是家仆也不得吃荤腥才是。
被忍冬这般一问,柳石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做了一个悄声的动作,“嘘……”
“这不是太久时间没吃了,有些馋,这才偷偷借着机会,买些尝尝。”柳石将忍冬拉到了人少的巷子处,“还请姑娘莫声张,这要是被主子知道了,还不得打我板子!”
忍冬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酱肉包子是真的香。忽而想起,沈莺往常也最爱吃这些,一口一个,吃上三四个就饱了。
她低头看过去,见柳石手上还提着一大堆的东西,梅花糕、点心酥、胡饼……这也都是她家姑娘平日里爱吃的。
“怎么二公子,也喜欢吃街上的小吃了?”忍冬不解,毕竟依魏晋礼的身份,当是鲜少吃这些。
柳石憨憨地笑了两声,“偶尔尝尝,偶尔尝尝。”
“忍冬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许是生怕忍冬再多问几句,柳石忙打了个岔就走了。
青菊自另一处姗姗来迟,问道:“可要跟过去看看?”
那日忍冬照例去街上拿着画像去寻人,那惯常卖梅花糕的店家喊了一声:“哎哎哎,这姑娘我好像前几日见到过,坐在了一辆马车里呢。”
仅这一句话,已是给了忍冬无尽的希望。
连夜,忍冬给周瑾写了信,她不愿意就此放弃了。
“上次陈姑娘递来的信物,你寻个人,帮我还回去。”青菊本就是魏府的人,虽进去的晚了些,但认识的人总比忍冬多。
青菊点了点头,这点小事她还是可以做的。
待到柳石回了慎独堂,将东西一并交给听竹后,想着刚刚碰见了忍冬,也不知该不该与沈姑娘说一声。
“不用,还是让姑娘少些忧心才好。”听竹摇了摇头,本就是在京城住着,碰见一次两次是常有的事情,没必要因此扰了主子。
沈莺尝了一口酱肉包,肉汁爆满,刚刚好。
她望着天上那展翅飞过的鸟儿,心下也畅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