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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下出心魔了

    屏风对面。

    金山学宫山长的高徒,赔率榜第一的沈墨盯着盘面。

    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用力攥紧了袖中的手,指尖掐进掌心。

    黑棋这一手太毒。

    他的大龙眼位被破。

    气息已滞。

    如果这局输了……

    后面全胜也只能拿次一等的评等。

    但越想,沈墨就越着急。

    毕竟他还只是一个比顾铭还年轻的少年。

    顾铭落子也越发沉稳。

    他捕捉到了对手的那丝焦灼。

    黑棋不再硬碰硬,转而侵削白棋边角实地。

    沈墨的白棋被迫回防。

    攻势顿挫。

    顾铭的黑棋缓缓展开,悄然连成一片厚势。

    沈墨几次试图挑起对杀都被顾铭轻巧化解。

    棋盘上。

    黑棋的优势缓缓扩大。

    更漏的沙即将流尽。

    官子阶段。

    沈墨手指悬在棋罐上,微微颤抖。

    额头上的汗珠已经滑落到下巴上。

    他太想赢了,结果反而连走了几步庸手。

    本就劣势的棋局彻底盖棺定论。

    看着棋盘,沈墨喉结滚动,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压力太大了。

    “我……”

    沈墨的嗓音干涩嘶哑。

    “认负。”

    两个字耗尽他全身力气。

    皂吏高声唱报:

    “丁卯七胜!”

    朱笔在名册上重重一勾。

    顾铭连取六胜,成功晋级六胜者的登峰组。

    皂吏引着顾铭走向广场另一侧。

    那里已聚集了十几位同样六胜的学子。

    气氛凝重,彼此目光相碰。

    带着审视与忌惮。

    而沈墨则撑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被两个皂吏半扶半架着拖离了棋桌。

    很快,登峰组便开始随机抽签。

    顾铭的第七局开始了。

    屏风的对手呼吸颇有些急促,落子带着试探。

    黑棋挂角,白棋则小飞守。

    顾铭没有纠缠,直接点三三。

    对方似乎有些过于紧张,再加上棋力确实不如顾铭。

    三十几手下来,角部被黑棋占据上风。

    白棋试图在中腹扩张,顾铭一记凌厉的靠断,将白棋分割。

    对方呼吸更乱了,落子越来越慢。

    更漏的沙流掉小半时,白棋一条大龙已无两眼,苦苦挣扎。

    顾铭没有赶尽杀绝,稳健收官。

    盘面差距巨大,对方默默投子。

    第八局。

    对手开局便显得保守。

    顾铭执白,布下传统的宇宙流。

    黑棋应对拘谨,在顾铭的诱导下,不知不觉走入白棋擅长的模样战。

    白棋厚势如云,缓缓推进。

    黑棋左支右绌,为了活一块小棋,被迫将边角实地拱手相让。

    中盘未至,败势已定。

    顾铭落子从容,给足了对手思考时间。

    更漏的沙还有一小半,黑棋投子认负。

    皂吏的声音再次响起:

    “丁卯七,胜!”

    九战八胜,顾铭已稳稳锁定上优的评等。

    最后一场。

    顾铭在屏风后坐定。

    对面落子节奏分明,带着一种老练的谨慎。

    黑棋二连星开局,顾铭应以星小目。

    对方立刻在顾铭的小目方向低挂。

    试探几手后,黑棋突然在顾铭圈内深深打入,步调凶悍。

    顾铭眉梢微挑,不慌不忙,选择从外侧施压。

    黑棋异常顽强,左冲右突,硬是做出一个眼位。

    顾铭没有强杀,转而收束外围,将黑棋的活棋彻底封死在低位,同时将边空稳稳收入囊中。

    实地上,白棋已微微领先。

    黑棋似乎意识到形势不利,开始在中央挑起战斗,试图搅乱局面。

    顾铭应对精准,以柔克刚。

    几番接触下来,黑棋不仅没占到便宜,反而被白棋顺势走厚,中央潜力尽失。

    更漏的沙流下大半。

    屏风后传来极轻微的指节叩击桌面的声音,似乎在算目。

    最终,黑棋放弃了无谓的纠缠,开始平稳收官。

    顾铭也默契地回应。

    最后一个单官收完。

    旁边等待的皂吏见两人收官,熟练地上前点数。

    片刻后报出结果:

    “白胜,一目半。”

    皂吏在名册上顾铭的名字后,画下了第九个圈。

    顾铭起身,对着屏风方向再次颔首致意。

    屏风后,来自长祟府的周文博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一片湿冷的汗。

    他看着棋枰上黑白,非但没有沮丧,眼底反而燃起一簇兴奋。

    旁若无人地就开始复起盘来,仿佛忘记了这是乡试的考场。

    直到旁边的皂吏过来,他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甲九桌也陷入了苦战。

    在输给顾铭后,沈墨胜过下一名对手,以六胜一负进入了登峰组。

    开始了自己的在登峰组的对局。

    虽然已经坐下,但沈墨脑海里全是方才与顾铭那盘棋的记忆碎片。

    那步切断他大龙的黑子、从容不迫的落子时间、自己后背不断流下的冷汗......

    刚刚赢得那局他也是昏昏沉沉,如果不是棋力差距过大,恐怕都要翻车了。

    对局开始,对手的白棋落在星位。

    沈墨应了一手,心思飘忽不定。

    开局几个回合,他下得心不在焉,几步缓手下来,局面已显被动。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集中精神。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棋盘边缘。

    他强行在边路挑起战斗,招法凶狠,却毫无章法。

    对手显然有些意外,谨慎应对,轻易化解了他的攻势,反而趁机捞取了更多实地。

    沈墨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他猛地抓起水囊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烦躁。

    依靠扎实的棋路,沈墨接连反攻,棋盘优势尽显。

    但在一个关键的接触战中,他竟鬼使神差地忽略了对手一个简单的打吃。

    等反应过来,一条七目的小棋筋已被提掉。

    屏风后传来对手一声极低的、压抑的惊呼,随即是落子时掩饰不住的轻快。

    沈墨浑身一僵,脸色瞬间灰败下去。

    他死死盯着那个被提掉棋子的空位,眼前阵阵发黑,身体都有些摇晃。

    官子阶段,他勉强收拾残局。

    凭借前半盘积累的一点微薄优势和后半盘对手的几处小失误,最终以半目极其惊险地赢了。

    当皂吏宣布他胜时,沈墨没有任何喜悦。

    他只觉得浑身虚脱,后背全是冰凉的汗。

    春日暖风拂过,他却打了个寒颤。

    脑子里依旧浑浑噩噩,顾铭的影子,还有那盘输掉的棋,像鬼魅般缠绕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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