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帝国的历史沉淀厚重如陈年佳酿,散落在这片土地上的古老村庄间,流传着数不尽的奇谭与传说。
对于旅人而言,行走于此,耳畔从不缺少光怪陆离的故事,足以驱散漫长路途的孤寂。
“嘿,听老一辈讲,直到两百年前,这西边的‘月影谷’里,还住着真正的九尾灵狐呢!皮毛如同流动的月光,眼睛能看透人心善恶……”
路边一家挂着褪色酒旗的小饭馆里,几个满脸风霜的大叔就着粗陶碗里的米酒,正说得唾沫横飞。
“是……是……”
艾涅菈·迪·波兰切坐在不远处的角落,小口啜饮着近乎无味的清茶,努力将旁边桌上那些喧闹的谈资屏蔽在意识之外。
她垂着眼睑,金色的长发扎成略显松散的双马尾,身上那套塞贝伦王国某所普通魔法学校的制式校服有些宽大,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迷了路、有些胆怯的中学生,而非一个隐匿身份、行走于刀锋之上的黑魔人。
“看,那外乡来的小丫头根本不信咱们说的。呵呵。”
一个大叔注意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非但不恼,反而带着点善意的揶揄笑了起来。
“这有啥!我年轻时独斗双头魔狼的故事,讲了二十八年都没人信!”
另一个红鼻头的大叔拍着桌子,醉眼朦胧地嚷嚷。
“得了吧老杰克!你那故事我都能倒着背了!纯粹是吹牛!”
趁着大叔们又开始为陈年旧事争吵不休,艾涅菈迅速将几枚铜币放在桌上,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轻盈起身,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饭馆。
门外,风帝国特有的、带着草木清甜与微凉水汽的晨风迎面拂来,瞬间带走了小饭馆内浑浊的空气与萦绕耳边的嘈杂,也让艾涅菈因紧张而渗出的细微冷汗迅速蒸发。
“呼……”
她轻轻舒了口气,闭上眼,感受着微风拂过面颊的凉意。
“清新的空气,确实能让心情稍微平复一些。”
那些大叔虽然嗓门大了点,故事夸张了些,但本质并无恶意,只是热情地想向“外乡人”传播自己家乡的传说与骄傲。
这是好人,好的风俗,一个……幸福的国度。
“而我的“国度”……早已化为历史的尘埃与记忆的伤疤了。”
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悄然漫过心头。
她摇摇头,将无用的感伤甩开,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当下的任务与自身的“隐匿”上。
“嗯!打起精神来!”
她开始沿着街道边缘、建筑物投下的阴影区域小心移动,金色的眼眸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视着周围环境……行人的表情、巡逻卫兵的路线、魔法波动的痕迹。
尽管她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在阳光逐渐明媚起来的上午,一个躲在阴影里、举止略显鬼祟的“异乡学生妹”,反而比大大方方行走更引人注目。
“嗯?小姑娘,迷路了吗?第一次来咱们风帝国?”
果然,一位挎着菜篮、面容慈祥的大妈停下脚步,关切地询问道。
“啊!不、不是的!”
艾涅菈象是被吓了一跳,慌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明显是旅游指南附赠的简易地图,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有地图!谢谢您!”
“哦,那就好。一个人小心点啊。”大妈笑着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艾涅菈松了口气,手心却微微汗湿。
伪装成未成年的魔法学生潜入风帝国,本非上策。
不久前有风声传出,斯特拉的校长艾特曼·艾特温似乎快要研发出能更精准探测黑魔力波动的新技术,她不能永远依赖现有的伪装魔法。
“况且……已经被识破过了。”
她想起在斯特拉的经历。
依靠高超的“黑魔抑制术”完美封印自身黑暗气息,本该连高阶魔法师都难以察觉。
然而,这份“完美”伪装,却接连被两个“非典型”的斯特拉学生看穿……普蕾茵,还有白流雪。
那是两个感知力异常敏锐、思维也迥异于常人的怪物。虽然因他们某种奇怪的“友善”或“不在意”而侥幸存活,但换个角度看,那同样是两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危机。
“话说回来……这次的任务,到底要我做什么啊?!”
思绪回到当下的绝境。
这次接到的指令荒谬至极:前往风帝国首都太玉山,寻找“女巫之王”可能遗留的痕迹。
目标本身已足够骇人,更令人绝望的是,上级没有提供任何具体线索,仿佛只是将她扔进一片名为“首都”的汪洋,让她自己寻找一根不存在的针。
“没有一点头绪……到底该怎么行动?”
虽然内心深处一万个不想与“女巫之王”那种存在产生任何交集,但若一周多时间内毫无建树,等待她的恐怕就不是任务失败那么简单,而是布莱克金顿大人冰冷无情的“清理”。
她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无头苍蝇般的乱撞。
“做点什么?怎么做?”
茫然与无力感再次如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在随时可能因任务失败而心脏被魔力捏爆的恐惧压迫下,她根本没有任何“观光”的心情。
但若什么都不做,只是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她觉得自己真的会先被这份窒息的焦虑逼疯。
于是,她开始了近乎自暴自弃的、“有目的”的游荡。
风帝国首都,太玉山。
“海龙祠堂”。
据传说,一头生有八足、尾分三叉、能驭风控水的神兽“海龙”曾于此地得道升天,当地人为纪念这庇佑一方的神秘存在,在穿城而过的“玉带河”畔修建了这座香火不绝的祠堂。
而如今,这里已成了旅游的热门景点。
艾涅菈混在来自各地的游客中,感觉自己被一片“海龙”的海洋淹没。
巍峨如山、足有三十层楼高的巨型海龙石雕俯瞰众生;店铺里摆满了从粗糙木雕到精美玉饰的各种海龙纪念品;连小吃的形状都和海龙沾边。
“买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她停在一家装修精致的纪念品店橱窗前,目光扫过那些标价牌。
最便宜的一个小木雕,也要三万信用币。
“足够我吃十顿简餐了……”
对于口袋里没几个子儿、时刻担忧未来的艾涅菈来说,这无疑是无法想象的奢侈。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仿佛透过这些琳琅满目的商品,能看到自己漂泊无依、与这种“平常的幸福”绝缘的可悲处境。
“喂,小姑娘,来旅游的?买个护身符吧?海龙大人保佑,平安顺遂哦!”
一个蹲在店门口石阶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道袍、胡子花白的老爷爷,晃了晃手中一串用红绳系着的、刻有简易海龙纹路的木片,笑眯眯地搭话。
“护身符?”艾涅菈转过头,金色的眼眸里没什么情绪。
“对咯!诚心价,只要五千信用币!你这不是花钱,是花五千信用币,‘请’一份好运回家!”
老爷爷的推销词带着风帝国商人特有的圆滑与质朴混合的味道。
“护身符……”
艾涅菈扯了扯嘴角。
她是个“成年人”,心理年龄早已超过四十岁。
外表是少女,内里却是在黑暗中挣扎求存许久的灵魂。
她早已过了会相信这种“旅游景点信仰税”的年纪。
“哼……谁会信这种骗人的东西。”她低声嘀咕,准备离开。
“呵呵呵……”
老爷爷也不恼,捋了捋胡子,眯起的眼睛里透着一种历经世事的通透,“小姑娘,你不懂。的确,这木片本身可能没啥神奇力量。但‘相信’它,这份心意本身很重要。带着它,你会觉得安心些,会多一分‘觉得自己能行’的念头。这护身符啊,是帮你把‘信念’攒起来,等需要的时候,能拿出来用……它让你‘相信’自己能做到。”
“相信……又能怎样?”
艾涅菈脚步一顿,回过头,语气带着不自觉的尖锐与自嘲。
她相信过很多东西,相信过族群,相信过力量,然后一次次被现实碾碎。
“这世上啊,没什么事是完全不需要‘相信’就能做成的。”
老爷爷慢悠悠地说,目光似乎看进了她眼眸深处的疲惫与迷茫,“哪怕是迈出下一步,也得先‘相信’脚下是实地,不是吗?”
艾涅菈沉默了。
这番话在平时听来或许只是玄乎其玄的安慰剂理论,但此刻,对于她这艘在绝望之海上漂荡、几乎要沉没的小舟而言,任何一根稻草都显得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需要相信点什么,哪怕只是一个象征。
“……我买了。”
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掏出皱巴巴的钞票,递了过去。
“好嘞!海龙护身符,拿好!诶,再看看这个‘开运石’,还有这个‘避厄香囊’……都是积累福缘的好东西!”
等艾涅菈恍恍惚惚地抱着一堆花花绿绿的护身符、香囊和小石头离开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一口气花掉了六万八千信用币……一笔对她而言堪称巨款的数字。
“真是……蠢透了。”
她看着怀里这堆“信仰的实体”,忍不住低声骂了自己一句。
“如果靠这些就能解决一切,世上哪还有努力和痛苦?”
自嘲归自嘲,东西既然买了,也不能随手扔掉。
她叹了口气,开始将这些“信仰储备”塞进自己那个略显破旧的小背包里。
就在整理时,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与这些簇新商品截然不同的、粗糙而熟悉的触感。
她动作一滞,小心翼翼地将那样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枚更加破旧、边缘甚至有些毛糙撕裂的简陋护身符,材质不明,上面的纹路模糊暗淡,几乎难以辨认。
这是白流雪给她的“旧物”。
“这也是……护身符。”
在魔法师的世界观里,“护身符”的概念其实相当边缘甚至陌生。
它更接近古老“咒术”或“方术”的范畴,与依赖精确计算、符文逻辑的现代魔法体系格格不入。
据说咒术因其效率低下、依赖玄之又玄的“信仰”与“缘法”,早在很久以前就已式微,仅有极少数偏僻传承还在延续。
“听上去就很不靠谱……”
但此刻,这枚来自白流雪的、看似毫无魔力波动的破旧符片,却比怀里那一堆新买的东西,更让她心绪复杂。
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还在向其他游客兜售“好运”的老爷爷。
反正已经当了冤大头,再多问一句似乎也没什么。
“喂,老爷爷。”
她走了回去。
“嗯?还要买?先说好,货既售出,概不退换啊!”老爷爷立刻警惕地捂住装钱的小布袋。
“……不是要退。”
艾涅菈有些无语,将手中那枚旧护身符递了过去,“我是想问,这个……也是护身符的一种吗?您能看出来是什么吗?”
“护身符?我瞅瞅。”
老爷爷接过那枚破旧的符片,起初只是随意一瞥,但下一秒,他那双总是眯着的眼睛倏然睁大了些,脸上嬉笑的神情也收敛了几分。
“嗯?这是……”
“您认得?”
艾涅菈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老爷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皱起眉头,将符片凑到眼前,仔细端详了许久。
他甚至转身从身后的小摊抽屉里,摸出了一只边缘磨损的铜制放大镜,对着符片上那些模糊的纹路,一寸寸地查看,口中不时发出“啧啧”的轻声惊叹。
“这纹路……是‘风古咒文’啊……”
半晌,他才放下放大镜,抬头看向艾涅菈,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惊奇的光芒,“小姑娘,你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风古咒文?”
“对。类似于你们魔法师用的‘卢恩符文’、‘卡梅伦秘纹’那种,是承载特定力量与信息的‘语言’。不过,这是咱们风帝国古老咒术一脉独有的文字体系,非常冷僻。听说这一脉的正统传承,三百多年前就差不多断绝了……真没想到,还能见到实物。”
老爷爷摩挲着符片边缘,语气带着感慨,“而且,这上面附着的‘咒’……不简单。虽然感觉不到魔力波动,但那种‘意’与‘韵’还在,很沉,很深。小姑娘,这东西,你要好好保管。”
艾涅菈接过老爷爷递回的护身符,金色的眼眸凝视着它,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它。
一张破旧、撕裂、毫不起眼的小纸片“或皮片?”,里面可能封存着早已失传的古老智慧与力量?
“他真的……没有骗我?”
“真的能通过“相信”……变成人类吗?”
这个念头再次浮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却也更加令人心慌意乱。
“是……真的。”她低声对自己说,仿佛在确认什么。
“那么,有办法使用它,或者……解读它上面的文字吗?”她追问。
“嗯……这得找真正懂行的咒术师才行。老头子我也就是个摆摊混口饭吃的,认得几个纹样,已经是年轻时走南闯北的见闻了,更深的东西,一窍不通。”
老爷爷摇摇头,爱莫能助。
“这样啊……”
艾涅菈难掩失望。
咒术师传承已断,街上卖旅游护身符的老爷爷,怎么可能解读这种真正的古物?
“等等……不对。”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看向老爷爷摊位上那些崭新的、刻着海龙纹的护身符。
“那您卖的这些……”
“啊,对了!”
老爷爷象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说起来,前阵子倒是听几个老伙计闲聊,说城里最近好像来了个‘真正的’年轻咒术师,还挺有名气的。据说是个女娃,年纪可能跟你差不多大,但本事是实打实的祖传正统!你要不……去打听打听她?”
“年轻的咒术师?女的?”
艾涅菈精神一振。
“对。听说偶尔会在‘城砦道’那一带出没,神出鬼没的。哦,还有个特征……她总戴着一张面具,见过她真容的人少之又少。不过这反而好找,这年头,戴面具的年轻女咒术师,可不多见。”
“她叫什么名字?”
“没人知道。大家都只叫她‘面具咒师’。”
“面具咒师……城砦道……”
艾涅菈默念着这两个关键词,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火焰。
她向老爷爷郑重地道了谢,小心地将那枚旧护身符贴身收好,转身朝着“城砦道”的方向快步走去。
“找到女巫之王的线索固然重要,但现在……我更想先解开这护身符的秘密!”
“年轻的、戴面具的女咒术师……”
“现在就去,能找到她吗?”
“希望……可以!”
她几乎是小跑起来,右手不自觉地紧紧握着怀中那枚粗糙的护身符,仿佛那是通往救赎之路的唯一钥匙。
风帝国太玉山的街道在身旁掠过,带有东方韵味的建筑、熙攘的人群、各种陌生的声响与气味,此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就在她穿过一条相对宽阔的主干道,准备拐进通往城砦道的小巷时,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异常的骚动与人声喧哗,紧接着,一股无形的、温和却坚韧的魔力屏障如水波般扩散开来,将好奇聚集的人群礼貌地阻隔在外。
“怎么回事?”
艾涅菈停下脚步,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属于黑魔人的敏锐感知悄然蔓延。
只见街道中央已被清空,数辆低调却难掩奢华的黑色马车在众多身着统一黑色西装、气息精悍的魔法师护卫下,缓缓驶过。
那些魔法师训练有素,沉默地维持着结界,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而马车的车门上,一个徽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是由星辰、漩涡与古树枝叶巧妙融合而成的绿色纹章。
星云商会。
而且是最高规格的、唯有商会会长及其直系血亲才有权使用的“本家纹”!
艾涅菈的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将自己更隐蔽地藏入街角的阴影中。
“星云商会的核心人物……亲自驾临太玉山?”
掌控南方平原经济命脉、影响力足以左右风帝国七大古老家族格局的庞然大物……星云商会。
其会长本人,几乎可被视为无冕之王。
“真是……了不得的阵仗。”旁边有路人低声惊叹。
“可不是嘛,瞧见那些护卫没?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连风之七家的家主们,恐怕都得亲自出面迎接吧?”
“忽视星云商会?那在下个月的继承仪典上,怕是连站的位置都捞不着一个好咯。”
“不过,来的好像不是会长本人?听说是那位……年纪轻轻就接手了不少事务的‘大小姐’?”
“会长还是大小姐,有区别吗?对咱们来说都是云端上的人物。不是天大的事,这位主儿可很少亲自离开总部。”
“确实,听说这位大小姐性子……嗯,比较喜静,不爱排场。能劳动她大驾,太玉山肯定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或者有她非要亲自处理不可的要务。”
“废话,星云商会在太玉山有多少产业?三成的地产都是他家的!平时压根不用来!”
“有钱真是能为所欲为啊……”
路人的窃窃私语飘入耳中。
艾涅菈屏住呼吸,目光穿过人群的缝隙,竭力望向马车车窗。
就在某一辆马车的窗帘被风微微掀起的刹那,她隐约瞥见了一抹鲜艳如火的赤红色发丝,以及半张精致绝伦、却如同冰封湖泊般缺乏表情的侧脸。
赤红发,金黄色的眼瞳……星云商会会长之女,泽丽莎。
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少女,仅仅现身,便能让整个风帝国首都的权贵屏息凝神,让街巷为之肃清。
这份无形无质、却重若山岳的影响力,让艾涅菈再次深刻感受到彼此之间天堑般的差距。
“真是……令人敬畏的存在。”
想到自己和对方完全是活在两个截然不同世界的生物,一股混合着自卑与遥远感的敬畏之情悄然升起。
那惊鸿一瞥的侧脸,比她这个挣扎于黑暗与光明夹缝中的黑魔人,似乎更加冷漠,更加遥不可及。
“唉,关注这些……有什么用呢?”
“今后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她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将刚才那震撼的一幕和随之而来的复杂心绪甩出脑海。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她有自己必须走的路,必须完成的、近乎不可能的任务,必须解开的谜团。
深深地、最后看了一眼那支正缓缓远去的、象征着世俗权柄与财富巅峰的车队,艾涅菈毅然转过身,背对着那片喧嚣与华光,朝着老人口中那条可能隐藏着“面具咒师”的、略显陈旧僻静的“城砦道”,迈开脚步,奋力奔跑起来。
风掠过耳畔,带着她自己的喘息声,和那颗在绝望中拼命搏动、寻求一丝微光的、属于“艾涅菈”而非单纯“黑魔人”的心脏跳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