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洛桉用力眨了眨眼,虽然什么也看不见,被窝里太黑了。
可她还是眨着眼,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份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的心脏,借着睫毛的颤动,压回去一点点。
不是说进来吗,怎么还不来?
虽说有点紧张,但期待也是真的,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余惟懂,自己肯定不会反抗……
祁洛桉呼出的气是烫的,扑在被自己体温烘热的被窝里,又返回脸上,她的面颊便更热了。
怎么真不来?
不会以为她不想,所以放弃了吧?这个念头像一滴凉水,让她蜷缩的脚指微微收紧了。
不要啊,她只是怂,不是不想。
“人呢?”
她试探着出声,却没听到任何回应,长久的沉默后,祁洛桉小心翼翼地掀出了一条缝。
外面哪还有余惟的影子,她难以置信地探头出来,刚才还站在床边挑逗自己的余惟已经不见了。
“余惟,你人呢?”
祁洛桉只感觉被淋了一盆凉水,是不是自己太扫兴,给他气走了啊……
“害!”
就在她打算起身找人的时候,悄悄蹲在床边的余惟忽然窜出来,给祁洛桉吓了一个激灵,连带着被子都抖了一下。
“你干嘛?”
“干。”
趁着她惊魂未定的嗔怪表情,余惟眼疾手快直接上前,把她手里攥着的被角抢过来扔了。
剥丝抽茧拆礼物确实快乐,但等着礼物自己拆开来送上门更有一番滋味。
反应过来的祁洛桉还想伸手去拿,谁知余惟完全不给她机会,直接用膝盖把被子摁住了。
“我还不知道你?”
大白天做这个关灯都没用,祁洛桉明显是害羞,所以想躲进被子里不让看。
余惟当然不能让她得逞,好歹看一眼啊,顶级美食可都是色香味俱全的。
“别……”
祁洛桉话还没说完扬声器就被堵上了,然后被迫放弃了思考,有点突然,但她并不反感,应该说挺喜欢这样。
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口头讨论创作已是常态,之前就讨论过不少次。
按理来说这一环节不会出什么纰漏,但今天余惟观点输出格外暴力,以至于祁洛桉有点跟不上,嘴都说破了。
“你是狗吧,牙好尖。”
余惟闻言这才收敛几分,放慢语速转而开始聆听,祁洛桉的创作思路小巧而又灵活,很有味道。
很快,两人便不满足于讨论,开始理解艺术作品真正的作品内核,这部分他们先前互有涉猎,余惟深知对方作品的底蕴深厚。
翻开的扉页,他开始触及,哦不,开始梳理祁洛桉这个新手作者的鸿篇巨著。
虽然年龄尚浅,但她确实有几分天赋在,余惟很快便沉浸在了故事里,不多时便看完了上半本。
在拜读下半部分剧情前,他还是决定对重点章节进行分析。
这时候,祁洛桉这种新手作者的毛病就体现出来了,她没有逐字逐句被鉴赏的经验,所以被分析两句就逃避。
“写怎么能怕被拆书呢,好作品都是不怕被分析的,比如说你这一章。”
余惟指着她的重点章节,再一次开始口头讨论,祁洛桉眼见自己的被老作者批判的一无是处,只能委屈巴巴又略显惶恐地干看着。
原本的剧情很快便被余惟改的面目全非,这令祁洛桉相当难受,但仔细看过以后,她又觉得改的不错。
不愧是老作者,确实有几分门道。
余惟顺着章节继续往下读,很快就看到了的下半部分。
“网络就怕过度出问题,让我看看你的后续剧情。”
尽管祁洛桉积极阻止,但余惟看书速度实在太快,新章节被翻开的那一瞬间,祁洛桉大脑当场宕机。
“我写的不好……不要看。”
余惟没说话,只是安静拜读着,原来新手作者,照样能写出真正的神作,祁洛桉这本书的剧情过于吸引人,以至于他不自觉就沉浸其中。
“哎呀。”
祁洛桉试图把书页翻回去,但手上却已经绵软无力,许是余惟对她的挑刺太狠,道心破碎了。
“怪不得你那么能水剧情,真能水啊。”
余惟这句话彻底打碎了祁洛桉的创作之心,当即用双手掩面,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写书了。
“新人嘛,后期没写好很正常,你看看我的,吸取一下经验。”
听到余惟这话,祁洛桉下意识睁开眼睛,透过指缝看了眼余惟的后续章节。
居然是这种剧情展开嘛……
她还是头一次看这个,虽然在创作攻略帖里见过不少,但很多有码,有的还会发光。
原来活的长这样!
“别光看,永远学不会写,自己上手试试。”
被余惟带动着,祁洛桉小心翼翼地翻看着下半部分剧情,触碰的刹那,她感受到了余惟作品里那蓬勃的生命力。
怎,怎么会……
对于一个新手作者来说,这种写作手法完全是难以想象的。
她很快便认真拜读起来,翻书的手速也快了不少,余惟也没被新人作者这么研究过,一时也有些尴尬。
“我们可以相互借鉴一下。”
祁洛桉闻言心跳骤然加速,虽然她是新手作者,但也深知相互借鉴的益处,没想到,余惟前辈竟如此不吝赐教。
她也是第一次学习别人的创作技巧,怕自己太笨了学不会。
“我怕。”
“别怕,我会按照你擅长的写作技巧予以建议的。”
看着余惟温柔体贴的眼神,祁洛桉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认真地点了点头,她也想成为一个伟大的家!
“我先讲讲,不多教。”
虽然他们的两本书风格不同,但故事内核很相近,简单的对比下,祁洛桉确实发现了自己不少问题。
她确实水太多剧情了……
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后,祁洛桉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不自觉歪过头去,湿了眼眶。
“想进步,总是伴随着阵痛期,不用担心,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余惟不忘口头安慰她,其实对于新手作者来说,发现问题的痛苦倒是其次,主要还是心理压力。
作为一个合格的创作导师,他要做的应该是安抚她的情绪,而不是只图自己指导欲。
祁洛桉点点头,她盼着进步很久了,现在机会近在眼前,想成为大师的她又怎能停滞不前?
“我爱你。”
指。
“我也是。”
同上。
尝试接纳余惟创作思路的祁洛桉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但一个老作者多年的经验,岂是她轻易就能学会的?
大量的技巧让她有些恍惚,下意识惊呼出声。
“不愧是高音歌手。”
祁洛桉别过头去不好意思看他,聊写作就聊写作,聊什么音乐啊真是的。
在正式研究剧情前,余惟特地在关键阶段添加了书签,以免出现错漏。
艺术创作的交流是一个由浅入深的过程,鉴于对方是新手,余惟只谈了些许皮毛。
在确认祁洛桉学会后,他才会继续往下讲,这个过程并不快,但两人都受益良多。
“好像,好多了。”
在正视过自己的不足后,祁洛桉似乎已经度过了新手作者的阵痛期,接下来的学习就可以深入些了。
余惟点点头,这才把自己多年积累的写作经验倾囊相授。
文艺作品的探讨过程相当枯燥,不多时便已过去了大半天,彻底交流完毕后,余惟这才把之前的书签给删了。
红色的批注在白纸黑字的正文上分外扎眼,余惟看着重新缩回被窝里的祁洛桉,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
第一次探讨能有这种进度已经很不错了,说不定再过几次,会变成她反过来教自己。
简短的休息后,祁洛桉似乎成功悟道,迅速起身用知识武装了自己,站在旁边默默看着余惟。
“我还以为啥呢,就这啊?”
穿好之后说话就是硬气,余惟也不跟她辩解,只是掀开被子亮出了那一抹显眼的狼藉。
祁洛桉都没注意到这个,赶紧看了眼时间,还好才下午五点,老妈还没下班。
“你起来,我去洗个床单。”
要在家里人回来之前,把一切都收拾妥当才行,要不然她可不好解释,主要是怕尴尬,这种事怎么说?
余惟慢悠悠拾起了身,祁洛桉也不闪不避,就在旁边认真地看着,似乎还是很好奇。
现在看着也就那样啊,那刚才……
直到余惟穿戴整齐出言提醒,她才回过神来,上前换下自己的床单,再次中央的斑驳,她却露出了几分欣慰的笑意。
真好。
“你先坐会,我去处理一下。”
余惟闲得无聊,索性起身参观起祁洛桉的房间来,刚才他都没注意,原来这家伙卧室还挺少女心的。
没有多少粉色,只有薄荷绿和天空蓝,他注意到床头柜上的相框,里面不是别的,正是自己送给她的明信片。
除了他们俩之外,其他人确实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放在家里倒也安心。
就在余惟一边观察,一边想象着祁洛桉此间的生活画面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开门声。
不是卧室,而是外面的大门,余惟来的时候听到过。
完了!
余惟第一反应就是藏起来,但房间太小完全没有他的容身之处,祁洛桉家里楼层又高……
他本能地上前收好保护措施的包装纸,并迅速把垃圾袋绑好,防止被注意到。
结果他还来不及起身,外面就传来祁洛桉一声异常激动的“妈”。
这声招呼明显透着惊讶和提醒,听着非常不自然,陈今宜瞬间便意识到有情况。
她看了眼地上多出来的鞋,半眯着眼睛看向自己的乖女儿,可以啊,都知道趁他们不在带男生来家里了。
“妈,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语言类节目节目一共就十来个,结束的早。”
陈今宜不动声色,但气势明显严肃了几分,脱下大衣就往女儿卧室的方向走去,鞋都顾不上换。
好小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吧!
高跟鞋声逐步逼近,余惟暗叹一声天亡我也,准备开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