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这个名词一出,满座皆惊!
矿主们彻底懵了。
为矿工立法,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自工业革命以来,只有资本家为工人制定规则的份,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特使大人!”
一名胆子稍大的矿主忍不住站出来反对:“这真的有点不合规矩了!”
“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公司章程,雇佣关系是基于自由契约……”
“自由契约?”
江澈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自由契约是什么,说白了就是想要对方干嘛,对方就得干嘛,不然的话,虽然可以以对方不配合工作唯有直接解雇。
到时候别说工资,说不定还得倒打一耙,让工人们赔钱!
“当一方可以随意决定另一方的薪水,工时甚至温饱时,那不叫自由,那叫奴役!我华夏疆土之内,绝不允许这种变相的奴隶制存在!”
“今日,我便要在此地,立下一个新的规矩!”
“这部《条例》,必须以法律的形式,明确规定几项基本原则!”
“第一,最低工资标准!根据南瞻洲本地的生活成本与矿业平均利润,核定一个所有矿场都必须遵守的最低时薪。这个标准,每年由总督府根据物价进行调整!”
“第二,八小时工作制!每日工作时间不得超过八小时,每周必须保证至少一日的休沐。任何超出时间的加班,必须支付不低于一点五倍的加班费,且必须征得工人本人同意!”
“第三,工伤赔偿细则!任何工人在工作期间发生意外,矿主必须承担全部医疗费用。并根据伤残等级,一次性支付不低于其三年至十年工资总额的赔偿金!若不幸身故,赔偿金翻倍!”
江澈每说出一条,矿主们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而林文正和站在他身后的几名工人代表,则激动得热泪盈眶。
这些条款,是他们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最低工资、加班费、工伤赔偿……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这是将他们这些一直被视为消耗品的劳工,真正地当成了人来看待!
“大人!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林文正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江澈没有去扶他,而是审视着那群已经面如死灰的矿主。
“当然,只立法,不监督,那便是一纸空文。”
“为确保《条例》能够被有效执行,我提议,在总督府之下,设立一个常设机构,名为——劳工仲裁庭!”
“仲裁庭?”
斯托克总督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没错。”
江澈解释道:“这个仲裁庭,不走繁琐的法院程序,专门负责快速处理一切劳资纠纷。而它的组成,也必须体现公正。”
“仲裁庭由三方代表组成。其一,由总督大人您,指派一名高级官员,代表官府,确保裁决的权威性与合法性。”
“其二,由南瞻洲所有矿业公司,共同推举一名代表,代表资方,为你们的利益发声。”
“其三,由所有矿场的工人,通过投票,选举出他们的代表,代表劳方,维护他们的权益。”
“以后,凡有纠纷,不必罢工,不必闹事,直接向仲裁庭提交申诉。由三方代表共同听证,共同裁决!裁决结果,具有法律效力,由总督府强制执行!”
江澈的这番话,可以说让整个场面寂静了下来。
矿主们彻底傻眼了。
让一群泥腿子和他们,和总督府的官员,平起平坐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共同决定商业纠纷。
不过斯托克总督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他先是震惊,随即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妙!实在是妙啊!”
斯托克总督激动地一拍大腿,完全不顾总督的体面,由衷地赞叹道。
“特使大人!这简直是天才般的构想!”
作为殖民地的最高管理者,他太清楚劳资冲突的破坏力了。
以往,出了事,要么是资方动用护卫镇压,要么是工人罢工暴动,最后总督府不得不出动军队调停,严重影响地方稳定和税收。
而江澈提出的这个劳工仲裁庭模式,简直是神来之笔!
它提供了一个官方的,合法的,高效的渠道,让三方都有了表达诉求和解决问题的平台。
资方有委屈可以申诉,劳方有不满可以仲裁,官府居中调停,握有最终裁决权。
这等于是在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上,安装了一个减压阀!
“特使大人,您这个办法,不仅公正,而且高效!”
斯托克总督越想越觉得高明:“它将绝大多数的冲突,都化解在了萌芽状态!避免了流血,保障了生产,维护了稳定!这比我们英吉利那套繁琐的法律程序,要高明太多了!”
江澈微笑着点了点头:“总督大人能明白其中关键,那便再好不过了。”
他转头看向林文正,温和地说道:“林先生,起来吧,从今往后,你们不必再跪任何人。”
“记住,这部《条例》,是你们的盾牌。这个仲裁庭,是你们的武器。如何用好它,为自己,为所有的工人兄弟争取到应有的权利和尊严,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林文正闻言,缓缓站起身,郑重地对着江澈,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不再是奴仆对主人的跪拜,而是一个获得新生的人,对引领者的敬意。
“大人放心!草民……不,我们工人代表,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会议结束后,江澈谢绝了斯托克总督的晚宴邀请,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李默早已沏好了茶,恭敬地站在一旁。
“三爷,您这一手,真是绝了!不费一兵一卒,不仅让那帮矿主把吃下去的都吐了出来,还顺手建立了一套新规矩。那个什么仲裁庭,以后怕是要成为帝国所有新领地的标配了。”
江澈端起茶杯,轻轻吹去热气,淡淡一笑:“这只是一个开始,帝国那边有源儿在,不用我操心,而南瞻洲也只是试验一下而已,毕竟这里人口结构简单,产业单一,最适合推行这种新的社会管理模式。”
他将一份刚刚起草好的文件递给李默。
“把《南瞻洲矿业劳资条例》草案,以及关于设立劳工仲裁庭的详细构想,连同本次事件的调查报告,一同发回新金陵,呈送给源儿和内阁。”
李默接过文件,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