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没有说话，推开门，率先走了下去。
四人跟着他，走到地下室。
当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四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简直是一个疯子的工作室。
正对着楼梯的一整面墙，被一张巨大的纽城地图占据。
地图上插满了大头针，密密麻麻的红蓝两色细线纵横交错，连接着无数张照片、剪报和手写的便签。
整个墙面形成了一个信息量爆炸的线索网。
而那幽红的光，来自角落里一盏小小的台灯，灯罩是红色的。
另一面墙边，靠着一个大铁架子。
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枪支零件和工具。
几把明显经过非法改装的长短枪械，就那么随意地放在那里。
【我收回刚才的话，这不是屠宰场，这是军火库啊。】
【这老哥们儿是真刑啊，这些玩意儿够他把牢底坐穿了。】
杰克没理会四人的震惊，他走到那面巨大的线索墙前。
他的手抚过那些细线，动作很轻柔。
“二十年。”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
“我追了这个案子二十年。”
张璐瑶看着痴迷于线索墙的杰克，突然发问。
“杰克探员，你似乎对这个案子，或者说，对这个神秘的女人很感兴趣。”
杰克的手停住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没做任何解释。
陈宇四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下确定了，这哥们儿绝对有私人恩怨在里面。
杰克像是为了转移话题，指着墙上的一角。
“你们想知道为什么这几起案子会并案，对吧？”
“我告诉你们。”
他指向一张现场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用黑色蜡笔画出的、扭曲的花朵图案。
“第一个联系，就是这个图案。”
“每一个案发现场，都能找到它。有时候在墙上，有时候在死者身上，有时候藏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接着，他把手移到旁边，那里贴着一份审讯记录的复印件。
是文森特那起金融案的卷宗。
“第二起案子，那个叫文森特的金融天才，在审讯的最后，亲口承认。”
“他承认跟神秘女子有过接触，那个女人亲口跟他承认，杀害了自己的养父母。”
“而她口中的养父母，就是第一起案子，农夫夫妇被杀案的受害者。”
这个消息让众人有些意外。
李晴问：“这事儿卷宗里怎么没写？”
“我删了。”杰克回答得干脆利落。
陈宇心里吐槽。
【删了？好家伙，你这是篡改证据啊，杰哥。】
【联邦探案局让你这么个大神混进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杰克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指向墙上最大的一块区域。
那里的照片和文件最多，红线也最密集。
“第三起案子，也是最关键的一起。”
他的语气变得很沉重。
“我们当时以为抓到了机会，我们收到了线报，说那个女人会出现在一个码头。”
“我们布下了天罗地网。”
“但她还是跑了，在逃跑的路上，她劫持了一辆警车。”
“车上只有一个刚入职不到半年的见习探员。”
杰克从墙上取下一张警员证件照的复印件。
照片上的年轻人笑得很阳光。
“她在车上，和这个见习探员待了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我们在城外的废车场找到了那辆警车。”
“他被发现时，坐在驾驶座上，脑袋中了一枪。”
杰克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
“那个实习探员，和我是同期。”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地下室里一片沉默。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明白了杰克为什么会对这个案子如此执着。
也明白了这满墙的疯狂，和这二十年的追踪。
这已经不只是工作这么简单了。
“抱歉。”林冰轻声说。
杰克摇了摇头，把照片重新贴回墙上。
“是我对不起他，如果那天我去……”
他没再说下去。
陈宇看着墙上的线索，问道：“你们找到了那个女人的行踪，才去码头抓捕的。”
林冰也反应过来，抓住了关键信息。
“对，第三起案子里提到，你们是发现了她的行踪才去抓捕的。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问题，让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坦诚，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杰收回了撑在墙上的手。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很苦涩。
“不是我们发现的。”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
“是有人寄了一封匿名信到探案局。”
“信里，精准地写着她的身份，还有她将会在什么时间，出现在哪个码头。”
“匿名信？”陈宇追问，“谁寄的？”
“不知道。”杰克走到一旁，从一个上锁的铁盒子里，取出一个物证袋。
袋子里装着一封泛黄的信。
“我们查了很久，邮票，邮戳，信纸，什么都查不到。”
“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陈宇接过物证袋。
信封上没有寄件人地址，收件人是“纽城联邦探案局凶杀组”。
字体是打印的。
【这就有点意思了。】
【自己人举报自己人？“姐姐”组织内部出现分歧了？】
【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个套，一个针对警方的圈套？】
张璐瑶问：“你们就凭着一封来路不明的信，展开了那么大规模的抓捕行动？”
“不然呢？”杰克反问，带着自嘲。
“我们当时被这个案子搞得焦头烂额，任何一根稻草都想抓住。”
“而且，信里提到的关于那个女人的信息，经过我们核实，全都是真的。”
“我们没理由不信。”
李晴说：“结果就是，你们的朋友死了，凶手跑了。”
杰克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整个行动，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陷阱。
一个用他朋友的命做诱饵，来嘲讽联邦探案局的陷阱。
陈宇看着那封信，又看了看满墙的线索。
“杰克，这二十年，你就一直自己一个人在查？”
“是。”
“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其他人？你的同事，你的上级？”
“告诉他们？”杰克笑了，笑声里满是苍凉。
“告诉他们然后呢？让他们把我当成疯子？还是把我停职，收走我的枪和警徽，让我回家接受心理治疗？”
“这个组织，它的能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它能让全世界的金融陷入混乱，能把一个花季少女培养成冷血杀手。”
“它还能提前预知警方的所有行动。”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向我的上级报告？”
“说我们的敌人是一群鬼吗？”
杰克走到那个***械的架子前，拿起***枪的零件，熟练地组装着。
“常规手段对他们没用。”
“所以，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
陈宇看着他，问道：“所以，你对我们隐瞒，也是因为不相信我们？”
杰克组枪的手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陈宇。
“不。”
“我隐瞒，是因为我需要你们。”
“需要我们？”林冰不解。
“对。”杰克把组好的枪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需要你们这几个来自东方，不被他们了解，不在他们剧本里的变数。”
“我需要你们，去搅乱这盘棋。”
“而我，会在暗中，给你们提供我所有的情报。”
“这就是你一开始对我们爱答不理，还给我们假资料的原因？”陈宇问。
“我得试探你们。”杰克说。
“我得确定，你们是不是跟以前来的那些废物一样。”
“事实证明，你们不是。”
陈宇撇了撇嘴。
【搞了半天，搁这儿玩无间道呢。】
【还暗中提供情报，大哥你这地下室都快被我们抄了，还暗中个屁啊。】
“最后一个问题。”陈宇开口。
“你这满墙的东西，都是你自己查到的？”
“大部分是。”
“那小部分呢？”
杰克沉默了。
地下室里，只剩下老旧通风管道发出的嗡嗡声。
过了很久，杰克才缓缓开口。
“二十年来，我陆陆续续收到过五封匿名信。”
“每一封信，都给了我一个关键的线索。”
“包括，你们找到的那个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