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师爷的话落地,整个大堂内都变得鸦雀无声。
那些来参加宴席的客人们目瞪口呆,甚至就连手中的酒盅滑落坠地都没有察觉。
这个师爷是疯了吗?
他竟敢当着李牧的面说这种话?
难道他不知道李牧的手段有多么狠辣,心肠有多么冷酷?
啪!
沉默之中,姜虎突然暴起,单手抓住了孙师爷的衣领,砂锅般大小的拳头便要冲着他的脑袋砸下去:“老东西,找死!”
拳风呼啸,眨眼间便要落在孙师爷的老脸上。
姜虎力大,跟随李牧学会了形意拳术后更是懂得了如何发力的技巧,这一拳他甚至用上了腰身和脊背的劲儿,就算是一头驴站在他身前怕是也要被一拳夯翻。
孙师爷看上去瘦瘦弱弱,须发皆白,倘若结结实实挨上这一下……绝对是十死无生!
“等等!”
就在此时,李牧却突然开口喝住了姜虎。
他站起身来走到孙师爷身前,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认为西楚皇帝被杀,是因为他昔日太强势,不肯给人留后路?”
“难道不是吗?”师爷被姜虎提着衣领,呼吸似乎有些不顺畅,咬牙道。
“当然不是,西楚皇帝死,是因为他不够强!”李牧沉声开口道:“倘若他能挡得住异族的军队,守住国土,那无论再如何折辱小国国主,对方也拿他没有办法,甚至还要笑脸相迎。”
“他死,只是因为败了。”
一个亡国之君,本就没有什么生存下去的意义。
就算小国国主杀了他,也不可能从他身上找回自己丢失的脸面。
因为西楚皇帝是死在他手中,不是败在他手中。
“那些所谓的凡事留一线……只不过是弱小者无法对抗强大者,只能寄托希望于虚无缥缈的未来的说辞,简直可悲可笑。”李牧居高临下的看着孙师爷:
“昔日我弱小时谨小慎微、不愿生事,处处忍让;但如今我强大了,难道还要处处忌惮吗?”
“我若是谁都不敢动、处处给情面,那麾下这几千士卒不是白养了?!”
砰!
伴随着一声沉重的摔落声。
孙师爷被姜虎顺着水仙楼的大厅直接丢了出来。
“带上你的银票滚回泗水县去,告诉你们的县令,我会亲自去找他聊聊以前的恩怨的。”李牧负手站在大厅内,声音好似万年不化的寒冰,直叫人心底止不住的发冷。
孙师爷被摔的七荤八素,在地上挣扎了许久才爬起身来,在几名随从的搀扶下离开此地。
离开前,他还用怨恨的目光看了水仙楼一眼,但终究没敢再说什么狠话。
“参加宴会的其他人说这话倒也罢了……泗水县衙门,谁给他们的胆子?”陈鹤松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他作为李牧手下的大管家,今日的场面自然不可能缺席:
“真不知道那县令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连刘纪都歇菜了,他还在这里硬摆什么份儿?”
“作死!”姜虎则是十分干脆利落的评价了一句。
……
花竹帮总坛。
激烈的争吵声响彻在院落上空。
甚至还伴随着瓷器被摔碎的声响……
大堂内,几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们正在争的面红耳赤。
“我们之前是不是有约定?只要能杀了李牧,便可以当新帮主?”
“话是这样没错……”
“老子的人已经把李牧给宰了啊!”朱雀堂堂主额角青筋暴起,重重的拍打着桌案:“老子派去了十六个,死了十五个,剩下的那个昨天回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李牧被淬了【尾后针】之毒的刀割伤了胳膊,绝不会有任何生还可能!”
尾后针乃是花竹帮研制出来的烈性毒药。
它一旦进入人体,最快三十息便可取人性命。
纵观这些年花竹帮使用它的情况,只要中了这种毒药,还没有一人能够活下来。
“哼!你说杀了就是杀了?尸体呢?人头呢?”副帮主刘武义面色阴沉:“你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如何让众弟兄们信服?”
“当时情况危急,我的人只顾着回来报信,根本没有时间砍头……”朱雀堂主喘着粗气,他知晓这是自己距离帮主宝座最近的一次,“这种事根本瞒不住,你们只需要派人去打探一番便知晓真伪。”
长宁军以李牧为首,他若是身亡,必定会在军中乃至整个安平引起轩然大波。
“不瞒你说……我也在李牧的军中埋了钉子,但他们却没有传出信来,这似乎不太正常。”刑堂长老沉默许久,缓缓抬起头来说道:
“假设李牧已死,我的人没了刺杀目标,肯定会想法设法离开安平回齐州府。”
“但到现在为止不仅没人回来,就连密信都未有一个……除非他们暴露了,被杀光了,否则便只剩下一种可能,那便是李牧根本没死!”
伴随着这句话,大堂内许多人都颇为认同的连连点头。
今日够资格坐在这里的人都是花竹帮的高层,换句话说,他们都有竞争帮主的实力和资格,朱雀堂和刑堂在李牧招募新兵是塞入了自己的刺客,其他人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个方法?
这几日长宁军新招募的兵卒里面,被花竹帮的人混进来许多。
“没有人能够在【尾后针】下活命。”朱雀堂主一字一顿道。
“可能是你的人撒了谎也说不定。”刘武义针锋相对,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亦或者是当时的情况太混乱,他误以为划伤了李牧,其实根本没伤到。”
朱雀堂主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他手下的刺客从小便经历了严苛训练,无论是眼力、耳力还是手感都处于极高的水平,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眼下,他根本没有怀疑自己的刺客没有将事办妥,而是认为自己的这些竞争者们不想让自己上位罢了!
“我敢发毒誓……李牧一定死了。”朱雀堂主咬着牙,沉声道:“我的人不会出错,我以性命担保。”
“倘若他还活着,我现在就拿刀抹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