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朽烂的皮靴踩在碎裂的石板上,典狱长手中的提灯微微摇晃,幽深如渊的灯芯将窗外泄入的光亮尽数吸收。
——无论是典狱长,还是邪祟士兵,它们都没有注意到身形朦胧的夏伦。
夏伦紧紧攥着剑柄,心跳缓缓加速,口干舌燥的感觉让他愈发专注。
虽然连廊内的一切光都已然消逝,但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夏伦视野内的各类细节却随着血管中充盈涌动的氧气,而变得愈发清晰生动。
近了,更近了
身后邪祟化的狱卒们纷纷站定,它们肃然地注视着典狱长,脸上的所有眼球仿佛都透露出了服从与崇敬的意味。
与邪祟不同,夏伦的眼神颇为晦涩,仿佛没有焦点。
他竭力压抑着心中的兴奋和期待,屏住呼吸,安静地等待着最佳的突袭机会。
“哒,哒”
提灯随着脚步声摇晃,典狱长和它的亲卫队缓步走到了豁口处,冷厉的寒风呼啸吹入,将它身后的黑袍子卷荡吹动。
忽地,它停下了脚步,手中森寒的剑刃倒映出了一片扭曲朦胧的阴影。
没有丝毫预兆,一团漆黑的火焰骤然从剑刃上燃起,倒影被熊熊黑焰覆盖,焰心幽暗摄人。
被发现了?!
心思升起的瞬间,夏伦便骤然暴起,光影涌动间,他猛地起身,撞破朦胧幽影,朦胧的光混着碎石噼里啪啦地打在狱卒们身上。
“逆圣福保佑,黑公爵万岁!”
近乎在夏伦动手的瞬间,连廊豁口处的阴影忽然涌动起来,一个陌生的兜帽人呼喊着口号从黑暗中窜了出来,手中点燃了一根血蜡;而典狱长则挥舞着长剑,劈向了兜帽人!
还有人?!
夏伦心中疑惑,但手中雪亮的短剑已然戳向了神情同样困惑的邪祟狱卒。
“它们刚才没发现你!”蕾妮焦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豁口位置的那人暴露了!那人也是‘帷幕行者’!”
“噗嗤!”
剑尖擦破空气和血肉,发出沉闷的音爆,滚圆的血珠随剑锋涌动,泼洒而下。
夏伦一剑割开邪祟狱卒的喉管,拧剑一带,冷笑道:“晚了。”
尸体轰然倒地,溅起满地尘埃,灰尘弥漫间,不远处的邪祟狱卒们齐刷刷地抬起干瘪凹陷的脸庞,望向了夏伦。
回应它们的,是一声粗暴无匹的枪声!
“砰!”
枪声炸响,顷刻间,死寂的监狱彻底喧闹起来,这阴森压抑的幽暗之地,在这一刻终于沸腾起来!
夏伦脚趾如钩,猛然蹬地前冲,左手的枪管带起一团微光,向身侧一滑,随即整个人便再次进入了朦胧状态。
管道中,蕾妮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瞬,夏伦便仿佛闪现般冲到了一名狱卒身侧,阴影涌动间,短剑便精准地插进了狱卒喉管。
剑光一闪而逝,锁甲的铁环当啷作响,骨骼与血肉的碎裂闷声紧随其后。
“噗嗤!”
鲜血如水柱般从断颈喷涌而出,邪祟的人头飞旋而起,血光映照在蕾妮湛蓝色的眸子上。
一击得手,夏伦周身光影涌动,随即再次遁入阴影,邪祟狱卒们才刚锁定死者的位置,夏伦又如鬼影般从它们身后浮现,随即又是暴戾至极的斩首横斩。
“吭——”
血如雨下,可怖的冲力卷起腥臭的锈味,森冷的寒光倒映出无头的尸体。
“啪嚓——”
夏伦面色冷酷,他小腿紧绷,脚尖蹬地,剑锋无情地凿进又一名狱卒的脊骨。
手腕放松,蹬地拧腰,又一名邪祟扑倒在地,而夏伦则再次翩跹进了阴影中。
“砰。”直到此刻,第一颗人头才落在地上。
蕾妮怔怔地望着下面近乎一边倒的杀戮,心中久久无言。
光与影的闪烁间,钢铁便掀起了血浪。
夏伦的剑精准而残酷,身形则如影随行,暴戾的杀伐中却透着一丝难言的从容。
那些全副武装的邪祟狱卒,根本就像是训练用的木桩一样,甚至无法还手。
这真的是“帷幕行者”能有的正面战斗力吗?蕾妮忍不住在心中质问自己。
从夏伦暴起发难起,她便一直在默数时间,而此时她才默数了不过八秒,十几名邪祟狱卒就七扭八歪地躺了一地,只剩下了最后一名进行过巡礼的军士。
这名狱卒军士也终于看到了夏伦,嘶吼着刺出了一枪。
然而——“啪嗒。”
夏伦一脚踩在了枪杆上,手腕微扬,黑洞洞的枪口便对准了邪祟面门。
“砰!”
橘红色的枪焰照亮了黑暗,子弹瞬间轰碎狱卒头颅,血污向身后泼洒,淅淅沥沥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副放射状的抽象画。
夏伦一脚踢开枪杆,抬起头,目光冷冷望向了远处的典狱长和其亲卫队。
“嘎达。”
巧的是,典狱长此时也终于逮住了逃跑的兜帽人,完成了最后一击。
冒火直剑划破空气,幽暗的黑焰自兜帽人的腋下斩过了他的脖颈。
“轰——”
焰火爆燃,蒸干了喷涌的鲜血,无头断臂的尸体倒在地上,微微抽搐。
那神秘的兜帽人虽然最终被斩首了,但是他的反击也消灭了典狱长的亲卫们,此时,整个连廊内还站着的,只剩下了夏伦和典狱长两人。
夏伦侧眸瞥了一眼连廊下不断涌来的狱卒邪祟,随后再次望向了对面带着白色面具的典狱长,而对方也恰巧抬头看向了夏伦。
一人一怪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一缕白色的硝烟从夏伦的枪口缓缓升起,短暂遮蔽了两人的对视。
手腕微转,夏伦反握短剑,森冷的锋刃倒映出地上还在燃烧的血蜡,摇曳出些许血色弧光。
夏伦心中的杀戮欲愈发升腾起来,虽然他依旧面无表情,但是一种刺人的戾气却随着血味和硝烟味逐渐弥漫开来。
他倒要看看这所谓的“三重巡礼-熔铁术士”,能有多厉害。
典狱长右手剑刃微垂,它抬起朽烂的皮靴,一脚踩在血蜡上,脚底一碾,彻底扑灭了血色的光。
幽暗的提灯压制了窗外泄入的灯光,整个连廊再次陷入到了粘稠的黑暗之中。
“你,不是囚徒。”黑暗中,典狱长居然开口了,“我,没见过你。”
这邪祟有智力?
夏伦眉毛一挑,随后问道:“你知道‘顿沃德林之塔’怎么走吗?”
典狱长一言不发地抬起剑,薄薄的剑刃上再次燃起了熊熊黑火,它显然不想再进行对话了。
夏伦冷笑一声,左手拇指轻压左轮击锤。
“咔哒。”
下一刻,异变突生。
被斩首的兜帽人猛地跳了起来,向胸前一捞,下一刻,一颗炫目的信号弹,就陡然从豁口射向了窗外!
“轰!”
绚烂的信号弹在空中炸响,蓦然间,各个监区似乎都喧闹了起来。
兜帽人一把抓起地上的脑袋,匆匆往断裂的臂膀处一按,那错位的脑袋冲着通风管道恶狠狠瞥了一眼,随后便反弓着身体,像是蜘蛛般飞速爬向了远方!
眼疾手快,夏伦抬枪瞄向了逃跑的兜帽人,但下一刻,一抹燃烧的黑焰却陡然在他眼前飞速放大!
典狱长主动攻过来了!
下一刻,夏伦开启了“高度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