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仲进吼了一个晚上!
余令没去看,沈毅没去看,几乎所有人都明智的没去看。
可就是有不开眼的,非要去看看,结果吓晕了。
这个不开眼的就是温体仁。
高起潜是高手,不但让十二天王之一的夏仲进开口了,拿到了供状。
他还把温体仁给扛了回去并安置好,顺便灌了一大碗宁神汤。
宁神汤的原料肯定是不齐的,只有灯心草和甘草灰!
别看汤汤水水的不好看,这年头有就不错了!
供状的到来让余令彻夜难眠。
山东,河北这场祸患说是白莲教,也可以说是闻香教,亦可以称是东大乘教。
他们名字很多,本质却又都是白莲教。
在供状里有一个叫做王森的出现次数最多。
他就是闻香教的创始人,在神宗二十三年传教被抓了,本来是死罪的他靠着行贿捡回了一条命。
神宗四十二年再次被捕。
王森入狱而死后,闻香教分为了两支。
一支就是现在由徐鸿儒领导。
另一支王森的儿子王好贤和他的另一名弟子于弘志领导,在河北开邑。
这个王好贤现在就在滦州石佛口。
他们图谋的很大,供状里说......
如果徐鸿儒这边输了,教主王好贤就会继续隐藏下去,等待下一次机会。
如果徐鸿儒这边势头如烈火燎原……
王好贤就会在那边一起起事,然后两大势力一起席卷天下。
时间就定在今年的八月十五的月圆之夜。
如果不是供状,谁也不会想到石佛口。
因为石佛口的王家行善积德,修路铺桥,在当地是大善人且极有名望,靠着家业积攒下了一处不小的宅院。
可谁又能想到,它是“闻香教教都”!
沈毅看完供状之后就走了,他要回去调集人马干掉这个“闻香教教都”。
这件事对他而言没有难度。
只要速度够快,那边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听说那里的佛都是纯金的,外面镀着一层铜掩盖。
沈毅走了,御马监四卫的工作就交给了高起潜。
才接手半日,高起潜就发现这个活比抱着尚方宝剑要难一万倍!
不但负责御马四卫军功造册,还得偷偷的搞钱。
搞钱门道太深了,高起潜琢磨了好久也没琢磨出来怎么搞。
问题是沈毅就搞出来了,账头是已经有二十万了!
这二十万是怎么来的高起潜都弄不明白!
御马四卫众将士今后的产业要布局在这里。
这里打烂了,御马四卫来平叛,自然是有资格吃第一大口的。
道理高起潜可以想明白!
他甚至能通过这些来揣测出皇帝的一些安排。
他甚至明白这一次明明派一个总兵来就可以了,万岁爷为什么跳过兵部。
可他不明白如何去安排。
东西就摆在眼前,写的清清楚楚明白,每个字都认识,可高起潜就是看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最难的其实不是这些。
最难的是汇报,会议上余令的安排,地方上存在的问题,这个活是汇报战事情况,也是监军一职。
高起潜觉得余令做的很好,没有私心,可是……
“南宫啊,杀人的活我擅长,可是这个活你可是要了我老命啊,为了避嫌,余大人把尚方宝剑都交给了我……”
高起潜舔了舔毛笔,牙齿很快变黑。
“不是啊,这要我怎么写啊,今日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啊,唯一发生的事情就是史可法离开了……”
就在高起潜抓耳挠腮的时候阎应元进来了!
“高公公,吃饭了,大人说吃了饭就得抓紧时间开会,明日会到达滕县,然后打下这里,在邹县和众人汇聚!”
看到阎应元,高起潜眼睛一亮:“会写字么?”
“会!”
“好,咱家交给你一个任务,你把最近一日的所发生的事情给咱家写一份,咱家来指点一下你!”
阎应元眼睛一亮:“好!”
高起潜笑了,他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的聪明。
阎应元是余令身边的人,他知道的多,他来写,然后自己润色一下。
“你不是喜欢武器么,回到京城我送你一雁翎刀!”
“好!”
阎应元开心极了,能被指点不说,还能混把武器。
找个位置乖乖的坐好,拿出笔和纸后就开始认真的把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按照时间顺序写下来。
“辰时被叫起,我跟着不二哥一起开始喂马……”
高起潜让阎应元写没问题。
阎应元的“流水账”写的极好,什么时辰干了什么,他都写的明明白白。
“申时,高公公说给我一把雁翎刀,写完了这个我要去滕县……”
以枣庄为起点,余令开始向北。
枣庄以北不到一百里路就是滕县,徐鸿儒的弟弟徐和宇,也就是什么英烈王在这里。
从这里开始,战争的天平就会彻底的倾斜。
“三国五邑之地,这里也是“科圣”墨子、“公输子”鲁班、薛国的始祖奚仲、孟尝君、毛遂的故里!”
余令想了想,忍不住道:
“滕王阁是不是在这里?”
“对对对,当初李元婴被封为滕王的封地就是这里,滕王阁第一次出现在史书上就是这片土地!”
阎应元闻言忍不住道:“那南昌?”
左光斗忍不住看了一眼阎应元。
他都不明白余令哪里来的豪气说这个阎应元比自己的徒儿左光斗好。
左光斗默默的观察了好几日。
他发现,这阎应元除了身体底子好,身上有使不完劲之外,文学底子差的让人不忍直视。
他的那个字简直不能看!
就没见过那么丑的字。
可惜自己的徒儿走了,去了水泊梁山!
左光斗恨恨的看着余令,恨意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史可法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拼了命也要为自己的徒儿讨回公道。
“南昌是第二座滕王阁,阆中滕王阁是第三座!”
阎应元开心的鼻尖上的汗都反着光。
这些是他在书上学不到的,在书上他只知道南昌的滕王阁,而不知渊源的尽头是这里。
随着余令的迫近,城里的反贼乱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徐和宇和其他人不一样,在叛贼里他是顶端的权势人物。
权力和信息是挂钩的,位置越高,知道的越多。
徐和宇知道余令。
他不但知道余令去辽东杀了建奴,搞死了奴儿的一个儿子和一个孙子。
他还知道余令打下了河套,拿下了归化城!
如今这个人来了,就在对面!
这个人来的时候只带了几千人马。
在自己这边号称数十万的情况下他还只带了这么点人马,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他从未害怕过自己这数十万!
“告诉城里的贼人,开城跪降子嗣可留一命,若是等我打进去,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拉回京城去剥皮!”
余令的话音落下,御马四卫的人就忙碌了起来。
他们也有没良心炮,他们不但有,而且比余令的要好。
人家是在佛郎机炮的基础上改进了没良心炮!
除了改进,他们还用上等的铜通铸了三个。
他们把戚继光的虎蹲炮,余令的没良心炮,红毛鬼的佛郎机炮结合到了一起。
实心弹成了定装的炸药,炸药里包裹着麦粒大小的铅丸。
他们还把这玩意还装到了车上。
可移动,可调整方向,高射,平射都可以。
御马四卫出战攻城可能性很少,因为他们的任务是拱卫京城,要防止宵小,速度是第一位。
所以,他们把没良心炮装在了车上。
穷人有穷人的活法,富人有富贵人的花钱法。
看着御马四卫的家底,余令才知道,御马监果然是能和司礼监分庭抗礼的大衙门了。
瘦死的骆驼是真的比马大。
人人胯下骑战马,如果不是神机营插不进手,御马四卫的这些人现在人人都能拿火铳。
余令疯狂的抄作业。
他们就疯狂地抄余令。
余令去钦天监,他们也去钦天监。
余令是谦卑的去询问如何让炮弹打的更远,他们去命令钦天监如何设计炮台。
外加一个爱搞设计的皇帝……
御马监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武装着自己。
别看御马四卫的人数不多,只要看这些人的身高,装备就知道这群人一定是挨个挑出来的。
既有能代表皇室的威武,又有强健的身子。
炮声突然响了,数个呼吸之后在城里发出闷响。
黑烟升起,城里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有了慌乱。
“先生,其实围困十日就够了!”
余令摇摇头,对着阎应元道:
“你的法子不错,但我们不能等十日,不说十日,就算是七日,城里就会有惨剧发生!”
“什么?”
“人吃人!”
“学生的意思是把这句话告诉城里的人,上者伐谋!”
左光斗闻言猛地扭头看着阎应元,余令闻言也是一愣。
这心思果然剔透,对着令兵吩咐道:
“阎应元说的对,命令兵喊出去,我们要困死他们!”
阎应元很开心,他以为他要挨骂,没想到先生还就真的采纳了。
一颗小小的种子落下,阎应元开始思考!
思考自己若是反贼该如何破?
炮声响起后就没有停过,不断的朝着城里轰炸,不断的发出轰鸣。
余令望着那近乎三寸的管壁羡慕的眼睛都绿了!
御马监实在太有钱了,自己那没良心炮都不敢这么玩。
徐和宇是真的准备夜袭。
现在的县城四周都有骑兵巡视,地域如此开阔,稍有异动就能立刻发现,万一明军真的围不攻呢?
所以只能夜袭。
大军开始扎营,摆出的是围困之势,筑土台,安置鹿角,骑兵呼啸而过清理周边,严防各要道。
这让徐和宇和众人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明军这阵势是真的打算围而不攻,把所有人饿死在这城里。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越来越多的明军聚集而来,自己还能鼓动百姓出去拼命么?
想着如何破局之法阎应元猛的抬起头。
“先生,我……我想说几句话!”
“你说!”
“我觉得他们可能夜袭!”
钱谦益看了眼地图,歪着脑袋打量着阎应元。
他搓着手指细细地回味阎应元是如何断定会夜袭的!
左光斗再次打量阎应元!
对左光斗而言,他看不懂局势,也看不懂为何会有夜袭这么一说。
他是不信一个半大的小子会看出来!
“为什么?”
阎应元深吸一口气,认真道:
“围困之势一出,城中必然慌乱,每拖延一日这个慌乱就会蔓延一日,威力就会胜过一日!”
“继续说!”
“不说十日,如果没有脱困之法,明日城中就会乱,他们裹挟的百姓太多,这是他们最大的优势,也是劣势!”
余令点了点头,继续道:
“不够,缺少佐证!”
“古人云,俗之所欲,必先察之;俗之所恶,必先改之;一人行之,众人效之,从众之风,犹如潮水,汹涌澎湃!”
阎应元咽了咽口水继续道:
“围困之势,事关全城,人心有异,死生乃大事!
一人想活,众人则群起,人人则想活,效尤如蝇聚,领将不破局,求活的人就会杀他们!”
余令抬起手阻止准备说话的吴墨阳,继续道:
“你说他们可能会是什么时候偷袭?”
看着傲然挺立的认真思考的阎应元,钱谦益羡慕了。
他生平头一次有了收徒的想法,这个孩子的心智让他嫉妒。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阎应元掷地有声道:
“天刚亮,我们生火做饭的时候,这是他们唯一的破局之法!”
余令赞许的点了点头,大声道:
“传我军令,升帐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