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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5章 死太快了

    柳普此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全身的血液。

    他当然认得这人!

    柳浩,三房那个不成器、只知道斗鸡走狗的纨绔次子!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折磨的这么惨,甚至于惊动了女帝,他到底干了什么人人神共愤的事情?

    “陛下!臣认得他,是我柳氏的子弟。”

    “但这孽障……他究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之事?请陛下明示。”

    那时候,他整颗心都在砰砰作响,隐隐有很大的不安在浮现。

    “唰!”

    女帝缓缓地转过身来。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如古井深潭,既无雷霆之怒,也无丝毫波澜,只是那样淡淡地落在柳普身上。

    然而,就是这看似平静的注视,却让在宦海沉浮数十载、早已练就铁石心肠的老宰相,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森冷从脊椎骨缝里渗出。

    女帝越是这般平静,那说明柳浩犯下的事情就越大,甚至于会牵扯到柳氏!

    “他啊,伙同一名白衣女子,就在这大雁寺,挟持走了奉孝。”

    “至今,奉孝还没有被找回来。”

    “柳相,你觉得是不是很有意思?”

    死寂。

    绝对的死寂瞬间吞噬了整个大殿,连烛火噼啪的爆裂声都消失了。

    跪伏在地的柳氏族人中,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嘶嘶”声,清晰得刺耳。

    几个年轻子弟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缩了缩,仿佛地上那具尸体是瘟疫之源。

    楚奕被挟持了?!

    那个以雷霆手段斩杀柳氏嫡系子弟、逼得柳家不得不忍痛收缩爪牙……

    如今圣眷正隆、权势滔天的淮阴侯楚奕,竟然会被柳浩这种废物点心参与挟持?!

    我的天啊!

    这简直是捅破天的大事!!

    上一次参与杀楚奕的王氏那一脉,可是硬生生被女帝给屠戮干净了啊!

    糟糕,他们完了……

    柳普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

    他第一个念头是荒谬绝伦——柳浩?他有这个胆子?有这个本事?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紧随其后的念头,便是浸透骨髓的冰寒,冻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无论真相如何荒诞离奇,这一次柳氏,已经无可挽回地被拖进了这万劫不复的死局!

    灭顶之灾,已然悬在头顶!

    “陛下!!”

    柳普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带着一种溺水者般的凄惨。

    “此事……此事臣毫不知情啊!”

    “臣这几日一直在府中闭门处置族中繁杂事务,寸步未离!绝未指使、更未……更未听闻任何与此等惊天逆案有丝毫关联的勾当啊陛下!”

    他急切地辩解着,布满皱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生怕被女帝给误会了。

    “是吗?”

    女帝轻轻反问。

    那语调轻柔得如羽毛拂过,却带着令人胆寒的锋锐。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地上那具气息奄奄的躯体,满脸全是化不开的浓浓杀机。

    “可你的好侄儿,被执金卫用了七种酷刑,打断了双腿双手,甚至还被施以宫刑。”

    “可即便如此,他疼昏过去七次,受尽折磨,却始终咬紧牙关,只反复说不认识。”

    “他啊,是朕见过最硬的骨头了。”

    她缓步走下台阶,每一步都像踩在柳普的心尖上。

    “柳相觉得,他真有这个胆子,独自谋划这等……捅破天的事?”

    “还是说,他背后……是有人在暗示啊?”

    “扑通!”

    柳普双腿一软,膝盖重重磕在地砖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只能张嘴说道:

    “陛下明鉴,这件事跟柳氏毫无半点干系,臣这就去审问这个孽障!”

    说着,他赶紧跑起来,又粗暴地一把推开扑在柳浩身上哭得几乎断气的弟媳。

    然后,柳普枯瘦如鹰爪般的手死死揪住柳浩的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畜生!!你这个该死的畜生!!你到底受了谁的指使?”

    “是谁教你去劫持楚侯爷的?!说!你给我说啊——!!”

    柳浩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涣散的瞳孔已经彻底失去了焦距,只有一片浑浊的死灰。

    “真……不认识……”

    话音未落。

    柳浩残破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一口浓血,尽数喷了出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柳普像手里还死死抓着柳浩的领子,但那具年轻的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

    “啊!浩儿……”

    柳浩的母亲见到这一幕,再也绷不住了,双眼翻白,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柳浩的父亲,慌忙接住妻子瘫软的身体,再抬起头望向柳普时,那双血红的眼睛里,只剩下淬毒般的怨怼。

    轮椅的木轮碾过染血的青砖,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嘎吱”声。

    萧隐若转动着她那架特制的轮椅,缓缓上前,停在柳浩的尸体旁,正好挡住了柳普看向女帝的视线。

    她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柳浩那凝固着极度痛苦和死不瞑目表情的脸上,审视了片刻。

    当她重新抬起眼帘,看向眼神涣散的柳普时,那清冷的声音却如极北之地吹来的罡风,瞬间冻结了佛堂内仅存的温度:

    “真巧,方才用刑一个时辰,刑具换了三套,他疼昏过去七次,执金卫用尽手段,始终吊着他最后一口气未绝。”

    萧隐若的声音慢条斯理,清晰无比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嘲弄和致命的怀疑。

    “可怎么柳相你一来问话,他……就刚好咽气了?”

    “不!不是的!!”

    柳普像是被这指控烫到一般,触电似的猛地松开紧抓柳浩衣领的手,仿佛那上面带着剧毒。

    他踉跄着向后跌退,脚下踩到黏腻的血迹,险些滑倒,语无伦次地辩解:

    “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

    “臣只是…只是心急如焚,想尽快问出幕后主使,绝无他意!绝无他意啊!”

    “这、这定是这孽障伤势太重,本就油尽灯枯,回光返照才……”

    “柳相。”

    女帝停在柳普面前。

    殿内死寂,几乎能听到烛芯燃烧的噼啪轻响。

    柳普只觉得一股无形的重压笼罩全身,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你就留在这里,和朕一起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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