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沈岩的声音低沉下来。
“等到‘问天’接入那座中心的时候。”
“他留下的那些小把戏,都会变成‘问天’进化的养料。”
“到时候,他会发现。”
“他以为他在恶心我。”
“其实,他只是在给我打工。”
陈光科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还得是你啊,岩哥。”
“这就叫,把猪养肥了再杀?”
沈岩没接话,他看着远处那片正在拆迁的废墟。
那里将是量子计算中心的选址。
“准备动工吧。”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天诺生物那边,应该很快就会反应过来,他们在瑞士丢了什么东西。”
沈岩转过身,整理了一下衣领。
“接下来,就不只是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而是狮子搏兔。”
陈光科收起那把***,脸上的嬉皮笑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肃杀之气。
“明白。”
“只要他们敢伸手,我就把爪子给他们剁下来。”
地下停车场。
弗兰茨坐在那辆迈巴赫的后座上。
他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节奏。
那是瓦格纳《女武神》的旋律。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
“沈岩……”
“你确实厉害。”
“能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你是第一个。”
“那个计算中心,我会给你造得完美无缺。”
“但是……”
弗兰茨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刚才顺手从前台偷来的螺丝钉。
他在手里把玩着。
“你也别想太舒服。”
“我会把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噪音频率,调整到正好能让人产生轻微焦虑的赫兹数。”
“只有在我的办公室里,才是安静的。”
“这就是你让我跑了四个月的代价。”
他把那颗螺丝钉弹向半空,然后稳稳接住。
京海市的夏天来得很早,才刚过五月,柏油马路就被晒得泛起一层油光。
沈岩的办公室里,冷气开得很足。
这是一间位于天盛大厦顶层的独立空间,四面都是特制的单向防弹玻璃。
从这里俯瞰,大半个京海都在脚下,行人和车辆像是忙碌搬家的工蚁。
弗兰茨推门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那个甚至有点生锈的工具箱。
他那头金发依旧乱得像个鸡窝,只是身上那件地摊T恤换成了阿玛尼的高定衬衫。
虽然扣子还是扣错了位。
他也不客气,进门就直奔沈岩对面的真皮沙发,把那双价值不菲的手工皮鞋往茶几上一架。
“我就不明白了。”
弗兰茨盯着正在批阅文件的沈岩,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写满了见鬼似的疑惑。
“你就不觉得烦躁吗?”
沈岩头都没抬,手里的钢笔在文件末尾签下一个苍劲有力的名字。
“烦躁什么?”
“声音啊!”
弗兰茨指了指头顶的中央空调出风口。
“我把扇叶的切角打磨掉了0.3毫米,又在回风管里加了个共振腔。”
他像是在炫耀自己刚完成的一件乐高积木。
“现在的风噪频率正好卡在18.9赫兹。”
“这是次声波的边缘,虽然人耳听不见,但会直接作用于中枢神经。”
“理论上,在这个房间里待超过半小时,人就会产生莫名的焦虑、心慌,甚至想要呕吐。”
弗兰茨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你都在这坐了四个小时了。”
“别说焦虑,我看你心跳甚至没超过每分钟七十下。”
“难道你是机器人?”
沈岩合上文件,把那支万宝龙钢笔轻轻扣回笔帽。
清脆的咔哒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那个一脸挫败的天才疯子。
“弗兰茨,你确实是个天才。”
“但你是不是忘了,这栋大楼现在的安保系统是谁在维护?”
弗兰茨愣了一下。
“你是说‘问天’?”
“不可能,这是纯物理结构的改造,没有联网,你那个AI根本监测不到。”
沈岩端起手边的咖啡,指了指办公桌底下。
“你也说了,这是物理结构。”
“既然是物理结构,就可以用物理手段抵消。”
“在你动完手脚的第二天,我就让陈光科在桌子底下装了一个反相声波发生器。”
“就像降噪耳机一样。”
“你制造的焦虑,在传到我耳朵里之前,就已经被抵消得干干净净。”
弗兰茨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趴到地上往桌底下一看。
果然,一个黑色的方盒子正闪烁着微弱的红光,还在静静地工作。
“该死!”
弗兰茨一拳锤在地板上,但随即又笑了起来,笑得像个孩子。
“有意思。”
“用反相波抵消次声波干扰,这需要极高的采样精度。”
“看来你那个叫陈光科的手下,也不全是只会开枪的莽夫。”
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重新坐回沙发上。
“行吧,这局算你赢。”
“但我还有备用方案,比如把你那台专属电梯的加速度调高那么一点点……”
“省省吧。”
沈岩打断了他的话,随手把一份新的档案扔了过去。
“那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留着去整陈光科。”
“收拾一下,晚上跟我出一趟国。”
弗兰茨接过档案,甚至懒得打开看一眼。
“不去。”
“量子计算中心的地基刚打好,我现在正忙着跟那帮蠢货施工队解释什么叫‘公差’。”
“我要是不盯着,他们能把量子对撞机建成搅拌机。”
沈岩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交叉在身前。
“这次去,是给你找个伴。”
“一个跟你一样,脑子里装满了坏水的人。”
听到这话,弗兰茨来了兴趣。
他挑了挑眉毛,随手翻开了那份档案。
档案很薄,只有一张照片和几页简单的履历。
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
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穿着考究的英式三件套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脸上挂着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大学里深受学生爱戴的年轻教授。
“裴珏。”
弗兰茨念出了那个名字,撇了撇嘴。
“看着像个卖保险的。”
“他也是搞技术的?”
“不。”
沈岩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霓虹灯。
“他是搞供应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