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看向还在发呆的宁客。
“宁总，现在的估值，翻几倍？”
宁客手里的烟终于点着了，但他忘了抽。
那火星子就在指尖明明灭灭。
他看着沈岩，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
之前的沈岩，在他眼里是个有点运气、有点魄力的倒霉蛋。
现在的沈岩，在他眼里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怪物。
这种材料一旦量产，别说估值翻倍。
整个京海，甚至整个国内的高端制造产业链，都要看他的脸色吃饭。
这是要把桌子掀了，重新定规矩啊。
“沈岩……”
宁客深吸了一口气，扔掉烟头，一脚踩灭。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脸上换上了一副从未有过的郑重表情。
“不，沈总。”
“这估值，怕是咱们这帮凡人，看不懂了。”
“明天我就去把京海那几个搞重工的老板都叫来。”
“咱们云顶会所，得给你摆一桌大的。”
沈岩笑了笑，没接话。
他走到那块金属锭面前，伸手摸了摸那冰冷的表面。
“光科。”
沈岩轻声唤道。
“岩哥，我在！”
陈光科立刻挺直了腰杆，声音洪亮。
“把这块样片切一半，做个精美的包装。”
沈岩转过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那是市区刘家的方向。
“给咱们的那位不可一世的梁博士，送份礼。”
“告诉他们，好戏，才刚开场。”
夜色如墨，被霓虹灯切得支离破碎。
黑色的迈巴赫在京海市中心的柏悦酒店门口缓缓停下。
陈光科解开安全带，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刚从车间带出来的、还在发烫的紫檀木盒子。
他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沈岩。
沈岩正在闭目养神，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膝盖。
只有沈岩自己看得到，视网膜上那个淡蓝色的系统面板刚刚刷新了一条信息。
【每日情报已更新】
【对象：梁泽旭】
【情报等级：B级（涉及陈年隐秘）】
【详情：十五年前，梁泽旭作为冯去疾唯一的博士生，在冯去疾即将完成“303铝锂配方”的前夜，窃取了核心实验数据，并抢先发表论文，导致冯去疾背负“学术造假”骂名被逐出研究所。梁泽旭借此获得全额奖学金公费留美，对外宣称是冯去疾嫉妒他的才华。】
沈岩敲击膝盖的手指猛地停住了。
原来不仅仅是看不起。
这是一笔要算清楚的陈年烂账。
原本他只是想拿这块金属让梁泽旭闭嘴，顺便给公司造势。
但现在，性质变了。
这是清理门户。
“岩哥，到了。”
陈光科的声音有点抖，不是怕，是兴奋。
“走吧。”
沈岩推门下车。
今晚柏悦酒店的宴会厅，正在举办“京海高端材料科技沙龙”。
主办方正是之前拒绝了沈岩的那些投资机构，而被众星捧月的那个主角，自然是海归博士梁泽旭。
宴会厅里金碧辉煌，香槟塔折射着令人迷醉的光晕。
衣冠楚楚的精英们端着酒杯，嘴里蹦出一个个听起来这就很贵的专业名词。
梁泽旭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银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正站在大厅中央，手里晃着一杯红酒，脸上挂着那种读书人特有的矜持与傲慢。
周围围了一圈等着给他送钱的投资人。
“梁博士，听说您的团队已经攻克了7系铝合金的疲劳测试？”
一个秃顶的投资人一脸谄媚。
梁泽旭抿了一口酒，淡淡地笑了笑。
“小突破而已，在国外的实验室，这都是五年前玩剩下的。”
“国内的基础工业太差，想要追赶，不是砸钱就能解决的，得靠脑子。”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周围一片附和声，马屁拍得震天响。
“那是，要不是梁博士回国，咱们京海的材料学还处在石器时代呢。”
“某些暴发户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搞科研，简直是笑话。”
这话意有所指。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沈岩前几天拿着图纸去找梁泽旭，结果没谈成。
梁泽旭享受着这种掌控全场的感觉，声音提高了几分。
“科研是神圣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捡几个垃圾专家就能碰瓷的。”
“听说那个沈岩找了冯去疾？”
“呵呵，一个因为实验事故手都废了的酒鬼，加上一个搞软件的外行。”
“这组合，大概只能炼出废铁渣子吧。”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直到宴会厅的大门被两名侍应生推开。
一股并不属于这里的冷冽气息钻了进来。
沈岩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风衣，甚至没打领带。
陈光科跟在他身后，像是捧着传国玉玺一样捧着那个木盒。
笑声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门口。
梁泽旭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换上了一副看戏的表情。
他晃了晃酒杯，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沈总吗？”
“怎么，废品收购站下班了，来这儿蹭酒喝？”
他又看了一眼陈光科手里的盒子，故作惊讶。
“还是说，沈总炼出了什么绝世神兵，想来让我掌掌眼？”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低笑。
沈岩没理会那些刺耳的声音。
他径直走到梁泽旭面前，站定。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
沈岩比梁泽旭高半个头，这种居高临下的视角让梁泽旭很不舒服。
“梁博士。”
沈岩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
“我来，是替一个人送你样东西。”
梁泽旭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送东西？送什么？我不收垃圾。”
沈岩没说话，只是对着陈光科偏了偏头。
陈光科上前一步，把紫檀木盒子重重地拍在梁泽旭面前的展示台上。
那个台子上，原本放着一块梁泽旭带来的进口铝合金样板，被他吹嘘为“工业艺术品”。
这一拍，力道很大。
梁泽旭的那块样板被震得跳了一下。
“打开。”
沈岩吐出两个字。
陈光科深吸一口气，啪嗒一声，打开了锁扣。
盒子开启。
没有金光万丈，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特效。
只有一块银灰色的金属锭，静静地躺在黑色的丝绒布上。
它看起来太普通了。
除了切口处那种令人心悸的平滑度，和普通铝锭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