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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4章江湖风云 砥砺前行

    窗外的雪又大了些,将藏经楼的飞檐染成白色。云逸伸手按住舆图上“望海国”三个字,指腹下的墨迹仿佛带着血腥味。他忽然想起独孤战临走时的眼神,那里面有不舍,却更多的是对江湖的向往。或许这就是江湖,有人选择远行,有人选择坚守,而无论哪一种,都得在风雪里站直了,哪怕脚下已是万丈深渊。

    利益二字,像把生锈的钝刀,在各门派心口锯了几十年,裂出的缝里早就积满了陈年的怨。就说青岚盟和苍云派,当年为了争夺黑风岭的矿脉,愣是杀得血流成河,盟主们在武林大会上碰杯时,杯沿都在抖——那不是怕酒烫,是恨得牙痒。要不是黑衣人举着骷髅旗杀进洛阳城那天,各派掌门亲眼看见自家祠堂被烧得只剩断梁,这些人怕是还在为谁该坐武林盟主的首位吵得面红耳赤。

    可就算捏着鼻子凑成了同盟,暗处的算盘照样打得噼啪响。上个月在望月楼议事,百草堂的堂主揣着袖炉听了半宿,临了只丢下句“药材紧张,弟子们得先顾着救人”,转身就给黑衣人送去了三车金疮药;还有那擅长机关术的天机门,明着给联盟造了十架连弩,暗地里却留了后门——据说黑衣人摸到联盟粮仓时,那些机关锁跟纸糊似的就开了。这些人精着呢,脚踩两条船,白天在城楼上挥剑喊“保家卫国”,夜里就对着黑衣人使者的密信盘算:“要是你们真占了天下,我这门手艺能不能混个御用工匠?”

    黑衣人原本把这盘棋看得明明白白。他们算准了各派心不齐,先派死士烧了青岚盟的藏经阁,再用重金收买天机门的少门主,连哪日哪时攻哪座城门都标在了羊皮卷上。哪成想,三月初三那场雨下得太急,他们埋伏在护城河底的炸药被泡了水,原定三更的偷袭拖到了五更;更邪门的是,苍云派那个平日里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师妹,竟凭着祖传的相面术看出了天机门少门主印堂发黑,缠着师父搜出了密信。就这么一环错,环环错,等黑衣人举着刀冲到联盟总坛时,迎接他们的不是内应开门,而是各派弟子早就架好的滚石和热油。

    如今黑衣人缩在黑风岭舔伤口,盟主们坐在议事厅里,看着墙上那幅被箭射穿的舆图,谁都没说话。但明眼人都瞧得见,青岚盟盟主摩挲着茶杯的指节泛白——那杯子上的裂痕,还是当年跟苍云派掌门抢茶壶时砸出来的。等开春雪化,怕是又该轮到他们自家的刀,对着自家的人了。

    墙头草般的人物,在这江湖里从来就像夏夜的萤火虫,密密麻麻缀满枝头。他们的山门多半修在不起眼的山坳里,弟子们练的功夫够不上顶尖,手里的产业也无非是几亩薄田、两间药铺,风一吹就晃悠。就像青竹谷的人,去年还捧着礼盒给苍云派贺寿,见黑衣人占了半座洛阳城,转头就把苍云派的路引卖给了对方;等到联盟军收复失地,他们又连夜在谷口插满联盟旗,派弟子跪在路边递降书,头磕得比谁都响。

    “活下去”三个字,被他们嚼得只剩碎渣。见着甲派的人腰悬宝剑、前呼后拥,就忙不迭凑上去递上自家酿的梅子酒,说“久仰贵派威名”;转头撞见乙派的高手踏马而过,又立刻躬身让路,捧出刚采的新茶,笑称“早闻壮士手段,愿效犬马之劳”。他们的剑佩在腰间晃荡,看着像回事,实则连剑穗都系不牢,真遇上事了,第一个解剑投降的就是他们。

    可那些不战而降的门派,就成了扎在肉里的刺。就说落霞派,当年靠着联盟的扶持才在雁门关站稳脚跟,黑衣人刚围了三天城,掌门就带着全派弟子跪在城门楼子上,把联盟给的粮草、兵器全献了出去,连供奉的祖师画像都换成了黑衣人的骷髅旗。更龌龊的是百草堂,前几日还在联盟账上领药材,转头就给黑衣人熬制迷药,要不是药童良心发现偷了药方报信,联盟军怕是要折在自家营地里。

    武林盟的密令传得悄无声息,像初春的冻雨,落在瓦上没声,却能渗进砖缝里。负责执行的弟子都换上了灰布短打,腰间藏着淬了麻药的银针——对付这些软骨头,不必动刀,按住了捆进麻袋,丢去南疆的瘴气林让他们“思过”,也算留了条命。至于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线,自有专门的人手去拔,就像掐灭灶膛里的火星,得趁它没燎原时下手。

    送走独孤战后,云逸站在廊下看雨。檐角的水滴串成线,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像极了那些墙头草门派的嘴脸。他想起独孤战临走时的背影,腰杆挺得笔直,剑穗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才是江湖该有的样子。有人为了道义死磕到底,有人为了自在浪迹天涯,就算落得满身伤痕,也比那些蜷在壳里、连风都怕的人强。

    雨停时,天边漫出点霞光,给远处的山头镀了层金边。云逸摸出怀里的令牌,是独孤战留给他的,刻着“随心”二字。他忽然懂了,江湖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有的人就该像苍松,把根扎在石缝里;有的人就得像流云,卷着风走遍四方。那些烂泥似的门派,留着只会脏了这片江湖,拔了,才干净。

    天云山庄的晨露还凝在剑穗上时,云逸的身影已在演武场腾挪。玄色劲装被汗水浸出深色纹路,他却浑然不觉,长剑挽出的剑花在晨光里炸开,每一道弧光都精准劈断三寸外的竹枝——那是《流云剑》的第七式“破风”,昨夜在灯下悟透的新招,此刻已练得行云流水。

    演武场边的铜漏滴答作响,辰时三刻刚过,他已收剑回鞘,额角的汗珠坠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湿痕。转身时,靴底碾过满地断竹,发出清脆的裂响,恰似他修炼时那股不容滞涩的狠劲。管事捧着早膳过来时,见他正对着沙盘推演战术,粥碗里的热气在他鼻尖凝成白汽,指腹在沙盘上划出的进军路线,与方才剑招的轨迹竟隐隐相合。

    “盟主,这是刚从藏经阁取的《浩然诀》残卷。”管事递过蓝布封皮的册子,指尖还沾着书页的霉味——那是三百年前一位大宗师的手札,纸页边缘已脆如枯叶。云逸接过时,指腹触到字里行间的朱砂批注,忽然想起去年在寒潭闭关,为悟透“内息周天”,硬生生在冰水里浸了七日,直到气血逆行咳出的血染红潭水,才终于打通任督二脉。

    这般连轴转的日子,他已过了五年。旁人在酒肆里猜拳时,他在油灯下抄录兵书;对手在温柔乡里酣眠时,他在雪地里打磨枪术。如今内息运转一周天的速度,比三年前快了近半,掌风扫过演武场的石狮子,能震落鬃毛上积了十年的尘灰——这便是他的修炼之道,把旁人闲聊的时辰碾碎了,掺着汗水喂进功夫里。

    江湖人都知,大宗师境是道天堑。苍云派的玄真道长练了四十年“太极手”,指节磨得比核桃还硬,临到老也只摸到门槛;西漠的沙老怪年轻时凭着一身横练功夫打遍西域,却在五十岁那年走火入魔,全身经脉寸断,最终在疯癫中死去。他们缺的何止是岁月?玄真道长的《太极手》残缺了最后一页“归真式”,沙老怪练的《金刚功》本就是邪道,强行催谷只会引火烧身。

    藏经阁三楼的紫檀柜里,锁着本《鸿蒙经》。封面的烫金大字早已斑驳,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雪莲——那是创功者在昆仑绝顶采的,据说唯有心脉与雪莲寒气相契者,方能修炼。三十年前,有位掌门不信邪,硬抢了去修炼,三日后便全身发赤如火烧,最终在冰窖里冻成了冰雕,临死前抓着书页的指骨,深深嵌进纸里。

    云逸曾在月下翻遍那本《鸿蒙经》,指尖抚过创功者的批注:“气如流水,遇方则方,遇圆则圆,强求者,必溃。”那时他忽然懂了,功法与人原是共生的,就像他腰间那柄“断水”剑,唯有他的内力能催发出三尺青芒,换了旁人,不过是块沉甸甸的铁。

    此刻,他站在藏经阁的窗前,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苍岚山。山巅那座破败的观星台,据说藏着位活了百年的老怪物,年轻时曾断言:“五百年内,能以弱冠之龄叩开大宗师境者,唯气血如烈日、心性能沉渊者耳。”云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的茧子叠着旧茧,虎口的伤痕刚结了新痂——这双手,既握过剑,也握过笔;既沾过血,也捧过兵书。

    铜漏的水滴又落了一滴,砸在寂静的阁内,像声遥远的回响。他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功夫练到极致,拼的从不是招式,是天地都夺不走的那口气。”这口气,他已在日复一日的忙碌里,炼得比钢铁还硬,比磐石还沉。或许真如世人所料,用不了十年,天云山庄的晨雾里,会升起一道新的宗师之光,那光芒里,藏着无数个未曾虚度的晨昏。

    晨雾漫过演武场的青砖时,总有些新来的弟子蹲在石碑前,对着那行“基础武学,武徒之限”的刻字发呆。他们攥着磨得发亮的木剑,一遍遍劈砍着木桩,木片飞溅如碎雪,却始终摸不到“后天境”的门槛——就像隔着层看不见的纱,明明能瞧见对面的光,伸手却只能抓到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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