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七日,晴天,立秋。我按照办公室的安排,做了工作交接,把材料仓库和成品仓库都清点货物交大门钥匙了。后勤管理就是交一份职工名册和一包新饭卡,车花和洗水就在车间,一看就明白。而企业文化宣传就是移交一些文具,有直尺和粉笔,加上笔墨纸张。我顺利交出了多项业务后,就剩下宿舍钥匙。等我再睡一晚上,就正式交房。中午好好休息,下午去棠溪银行取出了所有存折现钱,再跟扬媚打电话。我解决了所有遗留问题后,一身轻松,万事俱备,只等次日出发。晚上好好休息。跟刘闯聊天,谈今后的打算。他离开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万千。以前的发生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这最后一夜总是睡不着。我只好任由思绪跑马。
八月八日,在冠花帽厂最后一天。白天收拾宿舍家什,最最后的清理打包。收回了借出去的书籍和磁带,办理了党组织转移介绍信,让以后自己回到学校顺利参加党组织活动。这是我的最后一道难题,终于解决了。还跟黎厂长和何姐写了纸条,感谢她们几年来的信任、培养和关心。我在下面的旧厂区和上面的新厂区上下两区走走停停,来回看看。饭后做进一步宿舍清理与打扫,留在一间干干净净的宿舍来,让后来居住者高高兴兴进门与生活。我回头看来几眼,难以关门离开,眼泪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别了,我的冠花帽厂。收拾好最后一会行李箱,指尖划过平房宿舍斑驳的木门四年光阴突然如潮水般涌来,热泪毫无征兆地模糊了视线。窗外车间里的衣车声,食堂炒菜的铁铲搅动时与铁锅发出的摩擦声,还有工友们模糊的话音,都成了刻在我心底的告别旋律。
四年前,我背着简陋的行李包进入这里,陌生的环境让我好奇与不安。是宿舍管理阿姨打开房门,让我有了栖身之处,是工友们分享的家乡特产,让我漂泊的日子有了暖意。记得初入新车间时,是刘闯老乡教我发货,记账,熟悉流水线每一个工序,以及帽子的结构和类型,包括每一片裁片的名称。那些沾满线头的工作服,加班到深夜时分享的炒粉,都成了最珍贵的记忆。
宿舍的小木床见证了我无数个疲惫却充实的夜晚,窗台的外的爬山虎一天一天爬上了顶棚,就像我在这里生根发芽的情谊,多少个清晨,我们互相叫醒吃早点赶早班,多少个夜晚,围坐在小桌旁,畅谈家乡与,梦想。多少个加班后的深夜,接着走廊的灯光互相加油打气。这里没有豪华的设施,却有最纯粹的陪伴。没有血缘的羁绊,却有家人的牵挂。
提着行李包走出宿舍,回头再望,这里曾是我的小天地,承载着我的青春、汗水、欢笑与梦想。四年时光,我从懵懂的新手成长为熟练的企管,从孤独的异乡人变成了有牵挂的老员工。冠花帽厂的每一台机器、每一条生产线,单身宿舍每一块地砖,每一缕阳光都早已刻进我的生命里。
泪水划过脸颊,不是悲伤,而是沉重的不舍。再见了,朝夕相处的工友、老乡,再见了,见证我成长的宿舍,再见了,我奋斗了四年的冠花帽厂。这段时间会永远温暖我往后的道路,无论身在何方,这里永远是我心中牵挂的“第二故乡”。
我把宿舍钥匙留在保安室,沉重地跨出了大门。在刘闯等三位老乡的陪伴下,去广花大道路口等公交车。上车后,与老乡们招手说再见。我经过了熟悉的机场路后,才稳稳地坐下来,轻松了许多。
在候车室,听收音机音乐,度过慢慢的孤独的一小时等候。
再见,广州!我拖着一个重重的皮箱,走进广州火车站的那一刻,广场上的风是带着四年的温度扑面而来。电子屏上“广州站”三个字亮得刺眼。广播里报站的声音此起彼伏,人潮在我身边涌动,每一步都像是在与这座城市做最后的告别。
四年前,我从四川家乡的小站出发,揣着一张硬座票和简单的行李,第一次踏入这座繁华都市。那时的我,对未来既充满憧憬,又有些不安。今天,我再次站在火车站入口,心里五味杂陈。在这美丽的城市,越秀公园、中山纪念堂、世界大观等多处留着我的足迹,给了美的享受,都成了我生命中不可磨灭的记忆。广州,这座给了我机会、希望和成长的城市,也让我经历了汗水与泪水。
广播里终于传来了我要乘坐的列车即将检票的通知,我深吸一口气,拖着行李走出了候车厅,在拥挤的人群中检票。站台上,人们匆匆忙忙,脸上带着各自的故事。我找到自己的座位,把行李放好,看着窗外渐去的广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再见了,我工友们;再见了,我奋斗过的工厂;再见了,这座承载我我四年青春的繁华城市。
火车缓缓启动,窗外的风景开始倒退,我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回到四川,我将继续我的教育工作,追逐我的梦想。广州,谢谢你给我的一切;四川,我将回来了。我激动地再次流下一滴热泪。
绿皮火车渐渐驶出了广州站时,暮色正漫过珠江两岸。站台的灯光渐次后退,化作一串流动的光斑。我倚靠在车窗边,看这座繁华都市的轮廓在夜色中晕染开,开启了一场跨越大半个南方的夜行之旅。
暮色渐浓,窗外的景致从城市的霓虹切换成乡村的静谧。偶尔掠过几座灯火稀疏的小镇,橘黄色的路灯在黑暗中划出温柔的弧线,象大地睁开的惺忪眼睛。田野里的蛙鸣与虫吟透过车窗传来,和火车轮与铁轨撞击的“哐当”声交织,成了夜色中最动听的催眠曲。
夜行中, 我时而眯眼小盹,回忆过去的时光,时而看静谧的原野。英德,韶关,乐,途径湘江流域时,江面泛着粼粼波光,远处的桥梁如银色巨龙横跨水面,桥上的车灯连城一条发光的丝带,在黑暗中蜿蜒伸展。偶尔有对面驶来的火车,两道光柱短暂交汇,又迅速驶向各自的远方,仿佛是夜行的匆匆问候。
深夜的车厢渐渐安静起来,只有零星的低语和均匀的呼吸声。我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夜色,忽然觉得这场夜行象一场与时光对话。广州的喧嚣与武昌的沉静在铁轨上衔接。,城市与乡村的光影在夜色中流传,那些一闪而过的灯光,或许是某个归人的期盼,或许是某个守夜人的坚守。
八月九号的晨曦微露,火车在湘楚大地上穿行。当我感到肚子有点饿的时候,从包里摸出一袋刘闯老乡送给我的八宝粥,一边吃一边看这个车站的招牌。列车缓缓驶入武昌站,夜色褪去,江面的薄雾渐渐消散。回望这场夜行,那些流动的光影,耳畔的声响,心中的悸动,都化作了独特的记忆。铁轨丈量着距离,夜色包裹着旅程,这场直达的夜行,不仅是空间的跨越,更是一场漫游,让我在流动的风景中,读懂了夜色里的温柔与远方。
我下车正准备出站去买直达四川大巴山老家的火车票,可又遇到拉客者。一位中年妇女问我:帅哥,走哪里?我说:四川。她立刻带我上车,车次是593次。车子停在站里,还有几分钟就出发。我被带上车,她跟乘务员打了招呼,等会补票。我给她付了10元的介绍费后,她就下车了。本来我很开心的,可在车上见到有人倒卖位置,就让我生气了。以前都遇到过,可这种现象几年了还没有消除,真是令人费解。我没有想到今年没有出站就轻易上了二次车,而且只花了一张大团结,真是顺利。
从武昌站出发,车轮滚滚向西,载着归心与期待,奔赴大巴山深处的老家。这一路,是地理风貌的渐变,是人文气息的流转,更是一场与自我,与故土的温柔重逢,每一寸风景都藏着故事,每一段歌声都映着初心。
驶出武昌,江汉平原的辽阔先铺展开来。田垄入织,青黄相间的作物在风中翻涌,偶有白墙黛瓦的村落点缀其间,炊烟袅袅,透着江南水乡独有的温婉。车窗掠过成片的荷塘与沟渠,水光粼粼中倒映着蓝天白云,风里带着泥土的芬芳与稻禾的清香,让人不自觉放慢呼吸,将城市的喧嚣轻轻搁置。此时我取出微型收音机,戴起耳机,欣赏带立体声的轻快民谣,好像在与这片丰饶的土地对话,满心都是松弛与惬意。
不知不觉来到了中午,车上叫卖的男男女女在巷道里穿梭,嘴里象念经一样,“饮料矿泉水,饮料矿泉水,还有方便面火鸡腿”,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让我耳机里的音乐都模糊起来。我实在没有能够挡住诱惑,便买了一只5元钱的火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