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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9章 案后权衡定风波

    胤礽虽在病中,精神短乏,神思却依旧清明。

    胤禔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那洪亮焦急的语调,怎么听也不像是什么鹿啊麂子的叫声。

    他看了看一脸淡然、仿佛刚才真的只是在描述窗外风景的皇阿玛,又瞥了一眼垂首敛目、恭敬无比却明显在顺着皇阿玛话头说的梁九功,心中了然。

    定是大哥又来了,而且可能还因为想进来或者打听消息,跟外头守着的侍卫或太监起了点争执,闹出了动静。

    皇阿玛这是……不想让自己知道,更不想让大哥进来打扰?

    他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他并未戳破这层心照不宣的“窗纸”,只是顺从地就着康熙的手抿了几口温水。

    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后,他并未立刻躺下,而是微微抬眼,望向康熙,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却带着了然与安抚意味的虚弱笑容,声音轻缓,字字斟酌:

    “阿玛……外头若是大哥来了……他性子急,嗓门也大些……怕是……担心儿臣,才忍不住……”

    他略作停顿,仿佛在积蓄气力,也像是在选择更妥帖的措辞,“并非有意……惊扰。您……别太怪他。”

    说完,他仿佛耗尽了力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轻轻合上眼,低语道:“儿臣……确实还有些精神不济,想再歇会儿。”

    这便是不再追问,且主动将话题引回自己需要休息这一核心,给了康熙最顺理成章结束此事的理由。

    康熙闻言,握着胤礽的手微微一顿,看向儿子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那里面有心疼,有欣慰,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动容。

    保成这孩子……自己病成这样,还这般心思剔透,处处顾全。

    既明白他的维护,又体谅老大的急切,短短数语,便将一场可能的小小风波化为无形,还反过来安抚了他这个做阿玛的心。

    他心中那点因胤禔“不懂事”而产生的些微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骄傲与酸涩的暖流。

    他轻轻回握了一下胤礽的手,声音比方才更加柔和:“困了就再睡会儿,阿玛在这儿。”

    看着胤礽呼吸再次变得绵长安稳,沉沉睡去,康熙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他再次瞥向殿门方向,这次眼神中的不悦已淡去许多。

    他对梁九功做了个手势。

    梁九功会意,立刻悄无声息地退到外殿。

    果然,只见胤禔还杵在那儿,正跟守门的侍卫大眼瞪小眼,显然是想找机会再“请安”。

    梁九功连忙上前,脸上带着客套却坚决的笑容,压低声音道:“大阿哥,您看这……殿下刚又睡下了,皇上正陪着呢,特意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您的一片孝心和对殿下的关怀,皇上和奴才们都明白。要不……您明儿再来?

    或者,有什么话、什么东西,奴才一定替您带到!”

    胤禔看着梁九功那无懈可击的笑容,又看了看紧闭的内殿门,知道今日是又没戏了。

    他有些不甘地哼了一声,却也怕真吵到胤礽,只得瓮声瓮气地对梁九功道:“那梁公公,你记着跟保成说,爷来过了!

    保成若醒了,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立刻差人告诉爷!”

    说完,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带着满心的记挂和一点点没能亲见的遗憾,离开了乾清宫。

    梁九功心里默默为犹自不知已被亲爹比作“猫儿狗儿”的大阿哥,点了根无声的蜡。

    这父子兄弟间的官司,他这个做奴才的,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头糊弄了。

    *

    康熙等胤礽睡稳,才缓缓起身走出内殿。

    到了外殿,康熙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瞥了一眼垂手恭立的梁九功,哼了一声:“算你机灵。”

    梁九功连忙躬身,低声道:“奴才不敢,只是揣摩圣意,殿下如今确需绝对静养,一丝一毫的惊扰都担不起。”

    康熙揉了揉眉心,对梁九功吩咐道:“去,告诉那个‘不懂事的’,让他以后声音再小点!

    还有,最近不必进来请安了,让他把带来的东西留下,人回去。

    告诉他,若真想保成好,就少来添乱!”

    “嗻。”

    梁九功应声,心里默默为大阿哥点了根蜡,同时也再次确认了在乾清宫当差的第一要务:万事以太子殿下静养为最高准则。

    至于其他阿哥们的殷切关怀……在皇上这里,有时候可能真的和“不懂事的狸奴闹腾”差不多,都需要被“妥善驱赶”和“严加防范”。

    这夹在父子兄弟之间的差事,可真是不好当啊。

    *

    诸位皇子疾风骤雨般的自我清洗,康熙虽身处乾清宫,却并非全然不知。

    梁九功和魏珠每日都会将各府动态、尤其是呈递上来的问候帖子与礼单,择要禀报。

    康熙听后,大多只是淡淡地“嗯”一声,不置可否,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太多情绪。

    他的心思,此刻绝大部分都系在胤礽的康复上。

    太医的脉案一日好过一日,胤礽清醒的时间逐渐延长,虽然依旧虚弱,偶尔能与他简短说上几句话,眼神也一日比一日清明。

    这才是真正能抚慰他连日惊惧与疲惫的良药。

    然而,总有人试图打破这片他精心维护的宁静,将外界的纷扰与算计递到眼前。

    这一日,康熙正看着胤礽勉强用了小半碗精心熬制的燕窝粥,心中稍慰,梁九功便悄步上前,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低声道:“万岁爷,三司会审佟佳氏一案,已有初步进展。

    主犯佟国维、隆科多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其党羽亦已基本廓清。

    只是……涉案财物、庄园、店铺等,数目庞大,牵连甚广,其中不乏与各王府、宗室、乃至朝中大臣有所勾连或质押借贷者。

    三司主官不敢擅专,特联名上奏,请示圣裁,这些……关联财物与人事,当如何处置?

    是按律一体追缴、究问,还是……酌情区分?”

    梁九功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清楚:抄家抄出了一个大马蜂窝,佟佳氏的财产网络盘根错节,牵扯到了太多权贵。

    全按律法办,恐怕要掀起一场比佟佳氏本身倒台更大的地震;

    若网开一面,又恐律法威严受损,且难以服众。

    康熙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接过梁九功呈上的奏折,快速浏览着上面罗列的一长串触目惊心的名单和数字——某某王府的管事暗中入股了佟家在江南的绸缎庄;

    某某贝勒曾将名下田庄抵押给佟家钱庄换取巨款;

    某位尚书大人的妻弟与佟家合伙经营盐引……桩桩件件,无不显示着佟佳氏昔日权势之煊赫,关系网之绵密。

    他合上奏折,并未立刻批示,而是沉默了片刻。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龙榻上正闭目养神的胤礽,儿子苍白的脸颊在透过窗棂的柔和光线下,显出几分琉璃般的脆弱。

    不能打扰保成。

    任何可能引发朝局进一步剧烈动荡、需要他耗费大量心神去权衡平衡、甚至可能引发新的猜忌与攻讦的事情,都必须被压制、被简化。

    片刻后,康熙将奏折递还给梁九功,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告诉三司,此案首恶既已伏法,余者……可酌情区分。

    凡有确凿证据证明,与谋逆事直接相关,或明知佟家钱财来路不正而仍与之勾结牟利者,严惩不贷,财产尽数抄没。

    至于那些寻常经济往来、质押借贷,或仅止于人情交际、未涉逆案核心者……”

    他顿了顿,目光幽深:“责令其限期将所涉佟家财物、款项,按市价折算,上缴国库,或抵充罚没。

    涉事人员,视情节轻重,予以申饬、罚俸、降级留用等处分,以观后效。

    不必扩大株连,但需令其知晓利害,下不为例。”

    这便是定了调子:首恶必究,协从区分,经济问题尽量用经济手段解决,避免政治清洗无限扩大化。

    既维护了律法的严肃性,给了朝野一个交代,又在一定程度上稳定了人心,防止局面彻底失控。

    “另外,”

    康熙补充道,语气微冷,“传朕口谕给三司及各部院:太子正值静养康复之关键时期,凡朝中事务,当以简静为要,以安定为本。

    非十万火急之军国大事,不得以琐碎纷争、互相攻讦之奏章烦扰朕听。

    若有借佟佳氏一案,行构陷、报复、党争之实者,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这番话,既是警告那些可能想趁机打击异己的人,也是在为这场风暴划定一个界限——到此为止,不得再借题发挥,搅乱朝局,影响太子休养。

    梁九功心领神会,连忙躬身:“嗻!奴才明白,这就去传旨。”

    康熙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目光重新落回胤礽身上时,那帝王裁决时的冷硬已悄然褪去,只剩下深沉的父爱。

    他知道,自己这道旨意下去,必然有人觉得处罚太轻,有人庆幸逃过一劫,也会有人暗中不满。

    但此刻,他无暇也无意去精细平衡所有利益关系。他只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朝局,一个不再有惊涛骇浪打扰的环境,让他的保成能够安安稳稳地、不受任何外界风雨侵袭地,恢复健康。

    至于那些被轻轻放过的关联者,他们应该庆幸,庆幸太子无事,庆幸皇上的怒火有了一个更重要的宣泄出口——爱子的安康,远比一场席卷朝野的血腥清洗更重要。

    他们的命运,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与太子的康复紧密相连。

    太子好,他们或许能得保全;太子若有丝毫反复……今日网开的一面,或许明日就会成为催命的绳索。

    这,便是帝王心术,在冷酷的权力权衡之下,最深沉的柔情与最无奈的妥协,都只为了守护病榻前那一方难得的宁静。

    *

    三司主官接到皇上“首恶必究,余者酌情,不得扩大株连,务以简静安定为本”的口谕时,心中皆是大大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一阵沉甸甸的压力。

    松了口气,是因为皇上明确了界限,避免了此案演变成一场席卷整个上层社会的政治海啸,他们也不必被迫在无数权贵之间做出艰难的、可能得罪所有人的取舍。

    压力则在于,这“酌情”二字,看似给了灵活处置的空间,实则要求他们必须具备高超的政治智慧和微妙的平衡能力,既要让该受惩罚的人付出代价,以儆效尤,又要避免触动太多人的根本利益,引发新的动荡。

    有了这道旨意作为尚方宝剑,三司的审理与追查工作,方向陡然清晰,节奏也迅速加快。

    对于佟国维、隆科多及其核心党羽的审判,没有丝毫悬念。

    证据确凿,供词完整,三司很快便拟定了判决:佟国维、隆科多等主犯,以“大逆”论处,家产悉数抄没,族人按旨处置。

    其余直接参与谋划、投毒、传递消息的要犯,依律判处斩立决或绞监候。

    这些判决很快得到了康熙的朱批核准,只待秋后便执行。

    真正的难点和焦点,在于对那些“关联财物与人事”的处理。

    三司主官召集精干吏员,根据皇上的旨意精神,迅速制定了一套详细的“区分”标准。

    首先,是彻查资金流向。

    凡有确凿证据表明,佟家利用其权势,以非法手段如强占、勒索、与官员勾结垄断等获取的产业、田地、商铺,无论现在登记在谁名下,或与谁有合作,一律追缴抄没,相关涉案人员按律究办。

    其次,是厘清“正常”经济往来。

    对于那些有正规契约、合乎市价、且与谋逆案无直接关联的借贷、质押、合股经营等,则采取“限期清偿上缴”的方式。

    三司会同户部,紧急评估了这些产业、货物的市价,然后向相关涉事王府、宗室、官员发出正式文书,明确列出其与佟家往来的具体项目、折算金额,以及上缴国库或抵充罚没的最后期限。

    措辞虽然客气,但意思很明确:钱或等值物必须吐出来,但可以给你时间,也不深究你当初为何与佟家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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