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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乡试开考了

    在科举中,乡试和会试是制度设计最严密的考试,也是对人情和舞弊防范最严的考试。

    从考前到考后的全过程中,几乎每一个环节,每一个细节都有明确规定。

    八月初七是出乡试考题的日子,后天就要开考,再不出考题就来不及准备了。

    考题是由主考官本人拟定,但为了避嫌,懂点事的主考官都是当众随机翻书,临时起意拟题。

    陈以勤也不例外,他也不想被人说闲话,所以在出题时召集了其他十一名各房同考官。

    然后将四书五经摆在桌上,当着众人的面,陈以勤随手翻了一页《论语》。

    看了两眼后,就拟出了第一道题目《小大由之有所不行》,属于中等难度的截搭题。

    这才只是第一道,陈以勤继续翻书,还有二十二道题目等着他拟定,没太多时间磨蹭纠结。

    是的,乡试一共需要二十三道经义题目,也就是俗称的八股文题目。

    懂行的都知道,乡试三场里,最重要的就是八月初九的第一场,而第一场考的就是经义八股文。

    在首场的一天内,每名考生要答三道四书题,然后根据自己所学答四道五经题目。

    一共要写七篇八股文,这个强度当真不小,体力脑力差的真未必能坚持下来。

    对于主考官而言,四书题目一共出三道,五经题目每经出四道共计二十道。

    那么四书五经全部加起来,需要拟出的题目就是二十三道。

    明白了这个,就知道白榆为什么要在乡试上想尽办法舞弊,而不是继续采用“学贯五经”这种力大砖飞的招式了。

    在先前的国子监考试中,四书题二道,五经题每经一道,全部合计起到题目。

    白榆只要写七篇八股文,就能达成“学贯五经”的成就。

    但是到了乡试上,一共二十三道题目,全答下来大概要超过两万字,这还怎么玩?

    就算是抄,就算累死白榆,也不可能在一个白天内,用规规整整的毛笔小楷抄写完两万字的文章啊。

    所以“学贯五经”这种套路,在乡试上是完全不可行的,白榆只能另找路子。

    当日午时,负责后勤的大兴县给贡院内院送来瓜果蔬菜,同时也有一批空食盒从贡院内院送出来。

    然后顶替夏大来值守大门外的白榆亲自出面,仔细检查这些食盒,防范内外勾连。

    然后他就看到在第四件食盒的碟子下面,压着一张小纸条。

    白榆不动声色,偷偷的将纸条收进袖子里。

    舞弊这种事情,环节越多,中间人越多,越容易出问题。

    所以白榆选择了亲自上手,减少中间环节。

    拿到纸条的白榆就安了心,等到换班,就随大流离开贡院,大模大样的回家去了。

    本届乡试考生中,第二年轻的余继登今天正在温习经义时,忽然收到一个邀请,让他下午去西城石驸马后街白家。

    余继登很纠结,后天就要开考了,他只想静心复习,不想参加无谓的活动。

    但是从送信锦衣卫校尉的态度来看,这个邀请似乎非去不可。

    住在一起的樊前辈劝道:“听哥哥一句话,老弟你还是去吧。”

    “为何?”余继登问道。

    樊前辈很实在的说:“他未必能让你考中,但一定能让你考不中。

    既然你准备踏进功名利禄的圈子,那就要接受现实。”

    余继登无言以对,只能放下书本,来到了白家。

    却见在前厅上已经坐了几个人,与自己“齐名”的其他五君子都在。

    反正经过最近这段时间的刻意大力宣传,六君子在京城名声鹊起。

    因为今年是辛酉年,所以这六人被称为辛酉六君子。

    当然,也有不少眼红的人等着看笑话,要是这六君子在乡试考砸了,那可就成了大笑柄。

    就好像几百年后那些常规赛神勇,但到了淘汰赛就拉垮的球队。

    余继登年纪最小,所以主动向其他人行礼,然后询问道:“已经临近考试,白大官人突然召集我等,所为何来?”

    但每个人都糊里糊涂,不知道白大官人想干什么。

    难不成后天要考试了,今天还要大吃大喝,浪费精力?

    乡试可不同于前面的考试,相当耗费精力和体力,很多考生三场下来都要大病一场。

    大厅内的气氛很沉闷,因为这所谓“辛酉六君子”心里的压力都很大。

    在这十来天,他们被莫名其妙的捧到了一个让同道们嫉妒的高度。

    如果考不中,那后果不敢想象。

    不知等了多久,忽然看到身穿校尉青衣笠帽的白大官人从外面走进大厅。

    不是士子襕衫也不是武官袍服,就是普普通通的校尉制服。

    白榆笑呵呵的扫视了一圈,问道:“诸君为何如此消沉低迷?”

    在六君子里面,二十七岁的刘葵年纪最大,代表大家答话说:

    “我等承蒙白长官看重,如今也算名扬京师,但唯恐考试失利,丢了白长官的脸面,故而心中惶恐。”

    刘葵还有个特殊之处是,他出自羽林前卫,家里世袭百户,户口与白榆一样都是天子亲军二十六卫的军户。

    所以刘葵才会称呼白榆为白长官,天然与白榆更亲近,投靠白榆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白榆笑道:“我召集诸君,就是为了一起温习经义,算是小型文会。”

    刘葵又询问道:“还请白长官示下,究竟怎么个章程?”

    白榆答道:“我这里有道题,诸君都写出破题两句。但是看过题目后,就不要再外传了。”

    这句话里并没有明示什么,但却在六君子里引发了惊涛骇浪!

    这些能在历史上做到尚书、总督、巡抚的人,没有脑子不够用的傻子。

    他们立刻就意识到,这道题目必定是乡试的题目!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第一场第一篇的题目。

    至于为什么没有其他题目,可能是因为白榆认为没有必要。

    或者说,白榆有本事让主考官通过第一篇文章的起始两句破题,就能确定是不是需要照顾的考生!

    想到这里,六君子齐齐倒吸一口冷气,这回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什么叫手眼通天。

    白榆淡淡的说:“我既然捧了你们,当然就要负责到底。

    你们不想成为别人眼里的笑话,我同样也不想成为笑话。”

    余继登呆呆的看着比自己还年轻的白大官人,心里不停的翻腾着。

    同乡樊前辈分析的完全正确,自己除了投靠白大官人,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余地了。

    不只自己,其他五人也一样,目前唯一的出路就是追随白大官人。

    如果还不接受招揽,也许会成为“淘汰赛拉垮”的笑话,也许会成为舆论中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也许会成为遭受强权报复的牺牲品。

    一名普通士子,哪里扛的住这些风险?

    白榆像是个神棍忽悠信徒一样,“尔等如果相信我,那就看了这道题目,再写两句破题。

    完了什么也不要多想,回去准备考试,然后等着金榜题名。”

    都到了这个份上,六君子还有什么可说的,全部纳头便拜。

    八月初八,乡试开考的前一天。

    在贡院内院,主考官陈以勤坐在房中,忽然听到了敲门声音。

    还没等陈以勤有所反应,就看到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然后从外面飘进来一张稿纸。

    陈以勤移步过去,捡起了这张稿纸,却见上面写了十三行小字。

    再细看,每行都是两句破题,所针对的正是昨天拟定的乡试首题《小大由之有所不行》。

    也就是说,有十三个人需要关照,这十三个破题肯定也会出现在试卷上,相当于是记号。

    每行最后还很贴心的注明,本行破题的人本经是什么经。

    乡试阅卷是分经阅卷,每行注明了本经,就说明写出这两句破题的人的试卷将会出现在哪间经房,寻找起来更容易。

    陈以勤打开房门后,只看到在院中有若干锦衣卫官校值守,但到底谁往房间里塞进这张纸,却完全看不出来。

    陈老师苦笑几声,这舞弊的过程当真是“润物细无声”,想抓实际证据都很难抓到。

    八月初九,乡试开考。

    在凌晨时候,四千考生就聚集在贡院的外面,等待入场。

    对于这些读书人来说,乡试入场可能是人生当中最大屈辱、最不体面的时刻之一。

    因为在入场之前,要接受搜检,负责搜检的人都是临时调来的军士。

    而这些本该是体面读书人的考生,在接受搜检时,往往要脱下外衣,全身都被大老粗军士粗暴的摸一遍。

    连发髻也要被解散检查,防止里面有夹带。

    有时候遇到检查严格的,或者衣服上有什么嫌疑,考生甚至还要脱到打赤膊。

    对读书人而言,这都是不堪回首的经历。

    别看朝堂上各位大佬人五人六的,这个大学士那个尚书的,但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谁不是曾经当众宽衣解带,然后被军士摸一遍?

    总而言之,乡试对读书人身心确实是全方位的折磨,考过一次就不想考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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