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火圣尊此刻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失而复得,什么叫做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在蛮象子和鬼尘子的记忆中。
白衣顾长歌撕裂虚空,宛如神祇般降临。
弹指间镇压蛮象子。
赤袍老者亡命奔逃却被无形屏障挡住。
鬼尘子跪地求饶。
那个逃掉的小修士在一旁狐假虎威……
以及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部分——
顾长歌面对虚天鼎,口吐真言“兵字秘·夺”。
那万丈巨鼎连同其上缠绕的仙殿规则锁链。
如被一只无形大手凭空抹去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顾长歌本人也一步踏入虚空,消失不见……
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
尤其是顾长歌施展“兵字秘”时,周身流转的那种引动的仿佛凌驾于万器之上的神秘法则波动。
以及虚天鼎被“剥夺”时,那种彻底脱离此界规则束缚的诡异状态。
都深深烙印在业火圣尊的感知中。
他……真的没死!
不仅没死,还以一种匪夷所思连她都感到有些心惊的手段。
强行夺走了被仙殿规则重重封印,连她都难以轻易撼动的虚天鼎!
“嗯?不对?怎么有点熟悉?”
甚至,从顾长歌镇压蛮象、禁锢空间的手法中。
业火圣尊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熟悉,让她道心都为之微震的“味道”!
那是她焚空业炎中蕴含的“时空寂灭”真意。
以及来自凤天记忆深处那极致冰寒法则的痕迹!
“这不是我和凤天的法则吗?”
“这小子是如何以蛐蛐炼虚境界掌握的?!”
虽然顾长歌施展出来的表现形式截然不同,更加飘渺莫测。
但其内核法则的意韵,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甚至……在她看来,更加接近法则本质!
这家伙……
竟然超越了她和凤天苦修无数岁月的法则?!
震惊的浪潮退去之后。
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松了口气般的细微情绪波动……
是高兴?
还是庆幸?
她不想承认。
但心底某个角落确实微微松弛了一下。
毕竟,确认顾长歌没死。
但这股刚刚升起的莫名的高兴情绪。
就如同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
然后转化为另一种更加汹涌!更加复杂难明的情绪!
他耍了我!
他明明没死。
不仅没死,还变得更加强大高深!
他肯定早就计划好了要取走虚天鼎!
他之前在我面前“消失”,被业火焚尽、形神俱灭的景象,根本就是故意的!
是某种高明的障眼法或者连她都一时未能看穿的奇特神通!
他利用我!
利用那场幻境。
利用冲突。
偷学我和凤天的法则精义!
他做这一切,费尽心机,冒着“陨落”的风险演戏。
竟然都是为了……为了虚天鼎?!
为了鼎里面那个沉睡的属于凤天部分的“她”?!
一股莫名酸涩的情绪。
毫无征兆地在她心头轰然燃起!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难道都只是算计?
都只是为了今日夺取虚天鼎而做的铺垫?
只是为了更好地领悟和克制她们的本源法则?
“登徒子!无耻小贼!”
业火圣尊在心中暗骂。
绝美的脸颊却不受控制地浮起一抹极淡的红晕。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万载修行,独守空寂。
道心早已坚如玄冰,烈如业火。
何曾为一人如此心绪难平,如此患得患失?
这感觉陌生而又……让她有些无措。
业火圣尊默然片刻。
终于抽回了探入两人识海的神念。
“呼——呼——呼——”
鬼尘子和蛮象子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
彻底瘫软在地。
大口大口地喘息,像是离水的鱼。
神魂传来阵阵虚弱和刺痛感。
但总算,最恐怖的时刻过去了。
性命暂时保住了。
两人趴在地上,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们极其小心地抬起一点眼皮。
觑着业火圣尊那变幻不定的绝美容颜。
心中惴惴不安到了极点,七上八下。
这位圣尊看完记忆后,脸色似乎更不好看了。
那眼神里的复杂情绪他们看不懂。
但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低气压。
不知道这位祖宗会如何处置他们这两个“见证者”兼“倒霉蛋”。
“圣尊……”
鬼尘子鼓起残存的勇气。
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虚弱。
“晚辈二人所言……句句属实,所见记忆,亦毫无保留……”
“那龙帝顾长歌,确已夺鼎遁走,不知所踪……”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业火圣尊的脸色。
心提到了嗓子眼。
业火圣尊似乎被他的声音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
眸光瞬间恢复了之前的清冷。
如覆盖了一层永不融化的寒冰。
但眼底深处那一丝难以化解的复杂却并未完全褪去。
她瞥了一眼脚下这两个如同烂泥般瘫软气息虚浮紊乱的渡劫修士。
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嫌弃与淡漠。
这种眼神,就像人类看着脚边两只瑟瑟发抖的虫子。
呵呵……
灵界的修行者……果然都是这般货色。
贪婪无度,怯懦卑劣,见风使舵,毫无骨气与坚定道心可言。
为了活命,什么都可以出卖,什么尊严都可以抛弃。
除了……
除了那个胆大包天!
诡计多端!
偷学她法则还戏耍于她!
让她此刻心烦意乱的“小贼”……
想到顾长歌,她心头又是一阵莫名的烦闷涌起。
冲散了那点嫌弃。
不行,不能就这么让他跑了!
必须找到他!
当面问个清楚!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念头忽然升起,清晰而明确。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鬼尘子和蛮象子。
纯白的眼眸微微眯起。
声音带着一丝听不出具体情绪的漠然,如同在讨论天气:
“你二人,想活命否?”
鬼尘子和蛮象子浑身一激灵。
连忙挣扎着再次摆出跪伏磕头的姿势。
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发颤:
“想!想!”
“求圣尊开恩!饶我等一命!”
业火圣尊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冰,砸在两人心头。
“本尊麾下,不养废物。”
“灵界修士,能入本尊法眼者,寥寥无几。”
她顿了顿。
脑海中又不自觉地闪过那道可恶的白衣身影。
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又迅速压下这不该有的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