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苏砚从地上撑起身子，右肩传来撕裂般的痛感。他低头看了眼手掌，伤口还在流血，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泥水中散开。洛九璃快步上前扶他，被他抬手拦住。
“别碰我。”他说，“屏障已经变了，它不会再按原来的节奏走。”
萧千绝站在原地没动，掌心残留着刚才反冲的灼热感。他盯着那道漩涡，声音低沉：“你有把握？”
“没有。”苏砚直视前方，“但它能学，我们也能变。”
玄月蹲在屏障侧边，手指贴着地面。她能感觉到地下的能量流动比之前更急，像是被什么牵动着。“它现在防的是周期性攻击。”她说，“只要我们在不对的时间动手，就有机会。”
苏砚点头。他翻开洛九璃递来的记录册，上面画满了波动线和时间点。他用指节敲了敲纸面：“不能再等第七息，也不能按七秒一次去算。它已经知道我们会等那个空档。”
“那就打乱它。”洛九璃抽出一张新符纸，边缘刻着细密纹路，“我改过引信结构，可以让符文在任意时刻激活。”
“我来配合。”玄月站起身，刀柄握紧，“右侧地脉可以借力，只要有人能拖住它的反应速度。”
萧千绝抬起左手，灵力在掌心凝聚成团：“我在左边造个假信号，让它以为攻击来自那边。”
“好。”苏砚闭眼片刻，再睁眼时目光沉稳，“这次不靠等，靠抢。你们制造混乱，我找破绽。”
四人分开站位，各自就位。
洛九璃将符纸贴在屏障底部，手指轻压，没有立刻激发。她的呼吸放得很慢，每一息都卡在心跳间隙。萧千绝缓步向前，灵力缓缓外放，形成一层微弱震波，朝着屏障左侧蔓延。玄月则悄然后退，脚尖点地无声，整个人隐入雨幕阴影。
时间一点点过去。
屏障表面如常流转，能量丝如脉搏般跳动。突然，右侧地面微微震动，一道暗流自地下冲出，撞上屏障边缘。几乎同时，萧千绝掌心爆开一团光，共鸣波直击左侧节点。
屏障发出一声低鸣，表面波纹剧烈震荡。
就在这一瞬，洛九璃手指一松，符文激活。
不是预设的第七息，也不是任何已知周期。这一刻毫无规律可言。
符文无声嵌入屏障底层，像一根针扎进运转中的齿轮。屏障运行猛然一顿，原本流畅的能量流出现断层。裂缝未现，但内部结构明显紊乱。
“就是现在！”苏砚低喝。
他一步踏出，刻印之力自体内涌出，不再是试探，而是强攻。手掌直插屏障核心位置。阻力极大，像是撞进凝固的泥浆，每前进一分都耗尽力气。
萧千绝双掌拍地，金纹蔓延，死死压住左侧反冲能量。玄月手中黑弧一闪，缠住右侧溢出的电流，强行将其导入地下。两人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承受着巨大压力。
洛九璃站在原地不动，手指快速在空中划出三道短符，依次打入屏障周边空间。这是她临时编写的干扰序列，用来延缓系统重启。
屏障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蛛网状裂痕。
苏砚咬牙，手臂发力，整个人往前猛冲。他的半边身体已经穿入屏障内部，但剩余部分仍被牢牢卡住。一股巨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肋骨处传来钝痛，像是要被碾碎。
“撑住！”萧千绝吼了一声，额头渗出血丝。
玄月闷哼一声，膝盖微弯，脚下泥土塌陷半寸。她没退，反而加重牵引力度。
洛九璃翻手取出最后一张符纸，直接拍向自己胸口。符纸燃起灰光，瞬间融入灵力链中。屏障的恢复速度被再度拉慢。
苏砚抓住这刹那，全身力量集中于一点，刻印之力化作尖锥，狠狠刺入紊乱核心。
轰——
屏障炸裂。
能量碎片四散飞溅，被众人提前布下的护罩挡住。漩涡外围的空间猛地扭曲，气流倒卷，雨水逆飞。四人身影被一股强大吸力拽住，接连跌入漩涡深处。
落地时，地面坚硬冰冷。
苏砚趴在地上咳了几声，嘴里有血腥味。他撑着抬起头，四周一片昏暗，只有零星光点漂浮在空中，像是碎裂的符文残片。那些光点缓慢旋转，偶尔闪过模糊画面，看不清内容。
他试着动了动手臂，还能活动。翻身坐起，检查身上伤势。右肩脱臼了，他咬牙自己接回去，疼得额头冒汗。
洛九璃靠在一块石板旁，手里还攥着记录册。她低头翻了一页，笔尖快速移动，写下几行字。萧千绝盘膝而坐，正在调息，脸色发白。玄月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们，一只手贴在墙上，似乎在感知什么。
“都活着？”苏砚开口，声音有些哑。
三人陆续回应。
“屏障没了。”玄月转过身，“但这里不是安全区。”
苏砚点头。他刚想站起来，忽然察觉到异样。低头看向右手，伤口仍在流血，但血滴落下时，并没有沾湿地面，而是悬浮在半空，缓缓朝某个方向飘去。
他抬头顺着血迹方向看去。
前方是一片深邃空间，看不到尽头。那些漂浮的刻印残片正慢慢向那里汇聚，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
“别过去。”洛九璃突然出声，“空气里有东西在干扰神识，刚才我差点走神。”
苏砚没答，只是盯着那片黑暗。
他的刻印纹路又开始发烫，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召唤。
萧千绝站起身，走到他身边：“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苏砚说，“但我知道它在等我。”
玄月走过来，挡在他前面一步：“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探路。”
“我没得选。”他推开她，往前迈了一步。
地面没有发出声响，但那一瞬间，所有漂浮的光点都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远处黑暗中传来一阵极低的嗡鸣，像是某种机制被唤醒。
苏砚停下脚步。
他的血还在飘，一滴一滴，连成线，指向更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