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下方的黑暗涌动着。
苏砚站在通道口,掌心还残留着刚才插入孔洞时的震动感。铁牌贴在胸口,发烫的温度没有退,反而像有了节奏,一下一下地搏动。他低头看它,那热度不像是警告,倒像是回应。
洛九璃走到他身边,声音压得很低:“机关全醒了。”
墙上的弧线还在微闪,头顶的石块悬而不落,地面的螺旋纹一圈圈泛出暗光。整个石室活了过来,每一块砖、每一道刻痕都在传递能量。刚才他们触发的是开启机制,现在系统已经进入运行状态。
“不能再乱动。”萧千绝站在后方,刀仍握在手里,目光扫过地面,“一步错,全都塌。”
玄月蹲下身,指尖轻碰一块带螺旋的砖。她的影丝断了,但感知还在。她闭眼片刻,摇头:“下面有东西在转,像轮子卡住了,但没停。”
苏砚盯着那三类图案。弧形、方形、螺旋。之前能靠节奏避开,是因为它们单独启动。现在不一样了,所有机关同时运转,彼此呼应。
他忽然想到一点。
“它们不是一起动的。”他说,“是有顺序的。”
三人看向他。
“刚才洛九璃用铜钉试弧线,箭射出之后,其他都没反应。说明三种机关是分段的,各自独立计时。”
“你想做什么?”玄月问。
“找主控。”他说,“如果我能停下主控的那一环,其他的也会跟着停。”
他蹲到地面边缘,仔细看那些螺旋纹。和其他两组不同,螺旋的亮起间隔更长,每次闪烁后会有短暂的停顿,像是在等待什么信号。
“就是它。”他说,“这是总开关。”
“你打算怎么关?”萧千绝皱眉,“直接按下去?”
“不行。”苏砚摇头,“它在等一个正确的输入。就像开门需要钥匙,关机关也需要对应的指令。”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刻印纹路。刚才插入孔洞时,纹路和墙壁产生了共鸣。那种感觉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一种确认。
他试着将一丝力量导入掌心,轻轻按在螺旋纹的起点位置。
光芒一闪,立刻熄灭。
没有塌陷,没有连锁反应。
但他感觉到,脚下的转动慢了一瞬。
“对了。”他低声说,“就是这样。”
“你准备再试一次?”洛九璃问。
“得把节奏对上。”他说,“它每七次闪烁后停一下,那个空档就是重置点。”
他闭眼,听着自己心跳,感受铁牌的搏动。一次、两次……第六次螺旋亮起时,他睁开眼。
第七次刚出现,他立刻将掌心力量压下,按照之前感应到的频率,连按三次。
第一次,地面轻震。
第二次,墙上的弧线暗了一瞬。
第三次,所有光芒同时一收。
整个石室静了下来。
悬着的石头缓缓归位,箭槽缩回墙内,地面砖块不再滑动。原本混乱的能量流彻底中断,像是被切断了源头。
“停了。”玄月站起身,“真的停了。”
没人说话。
他们站着的位置还是刚才的地方,可气氛变了。那种随时会被攻击的压迫感消失了,空气也不再带着刺骨的冷意。
苏砚松开手,掌心已经出汗。他收回铁牌,温度还在,但不再剧烈跳动,而是稳定地温热着,像贴着一块暖石。
“我们能走了。”他说。
萧千绝上前一步,刀尖轻点地面。石板稳固,没有松动迹象。他抬头看向新开的阶梯:“下面才是真正的入口。”
“等等。”玄月突然出声。
她走向右侧石壁,在低处停下。那里有一道痕迹,刚才被灰尘盖住,现在才显现出来。是一组线条,不像之前的机关图案那样规整,反而像随手刻下的记号。
但线条流畅,走势自然,隐隐形成某种规律。
苏砚走过去,伸手摸那纹路。指尖刚触到,手臂上的刻印突然一颤。
不是警觉,是呼应。
“这纹路……”他低声说,“认识我。”
洛九璃靠近查看:“这不是机关,也不是警告。它是留下来的。”
“留下来的?”萧千绝皱眉,“谁会在这里留下东西?”
“不知道。”苏砚摇头,“但它在动。”
众人一怔。
他指着手下的纹路。那些刻痕正以极慢的速度泛出微光,从起点开始,一点点向深处延伸,像是在指引方向。
“它在往前走。”玄月说。
苏砚沿着光迹看去。那光线最终指向阶梯下方的黑暗。
“不是陷阱。”他说,“是路标。”
“你怎么确定?”萧千绝语气紧绷,“刚才的机关也是纹路,差一点我们就死了。”
“这次不一样。”苏砚把手按在胸口,“铁牌的热度变了。它不跳了,是在跟着这光走。一下一下,和纹路亮起的节奏一样。”
他抬头看向其他人:“它在回应这个。”
洛九璃沉默片刻,点头:“如果真是指引,错过可能就再也找不到机会。”
玄月已经迈步:“我不信命,但我信感觉。刚才那机关停的时候,我听见了一声轻响,像是锁扣合上。这不是结束,是开始。”
萧千绝没再说话。他把刀收回鞘中,站到队伍前方:“我走前面。真有埋伏,我也能挡一下。”
“不用。”苏砚走到最前,“这次我来带路。”
他踏上阶梯,脚步落下时,脚边的古老纹路微微一亮,随即继续向前延伸。光很弱,但足够看清下一步的位置。
洛九璃跟上,手指掠过墙缝,确认没有新的机关启动。她的动作很轻,没有惊动任何结构。
玄月走在中间,双手垂在身侧,掌心微微张开。虽然影丝未复,但她仍保持着随时能出手的状态。
萧千绝殿后,回头看了眼身后石室。门已闭合,来路消失。他们现在只能向前。
阶梯向下延伸,越走越深。空气变得干燥,不再潮湿闷热。墙壁上的痕迹越来越多,不再是单一的刻线,而是成片的纹路群,有些甚至覆盖了整面墙。
苏砚一边走,一边留意手臂上的反应。每当接近一组特殊纹路时,逆命刻印就会轻微发热。不是危险预警,更像是确认身份。
他在一处岔口停下。
前方两条路,左边宽,右边窄。左侧墙面光滑,没有任何标记。右侧则布满细密刻痕,其中一条主线格外清晰,正散发着微弱的光。
“走这边。”他说。
“你又知道了?”萧千绝问。
“你看那边的纹。”苏砚指着右侧,“它和刚才的一样,是连续的。左边没有标记,说明没人走过,或者……走不通。”
玄月走近右侧墙面,伸手触摸:“这纹路有人修复过。刻痕深浅不一,新旧交替,至少被补了三次。”
“有人来过。”洛九璃说,“而且不止一次。”
“但他们没走出去。”苏砚看着前方,“不然这些光不会一直亮着。”
他抬脚,踏入右侧通道。
光随着他的脚步向前蔓延。
其他人跟上。
通道不长,走了不到百步,前方出现一间更大的石室。比外面那间宽敞,顶部高耸,地面平整。四面墙上都有刻印,中央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石台,上面放着一块灰白色石板。
石板无字。
但苏砚一看到它,胸口的铁牌猛地一烫。
他快步上前,绕着石台查看。石板四周有凹槽,形状与他手臂上的刻印完全吻合。
“这是……”他喃喃道。
“终点?”玄月站在门口,望着里面,“还是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