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罗斯停下了脚步,但他并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首:
“总队长,还有什么临别吩咐吗?”
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让周围朽木白哉等几位队长的眉头都不禁皱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
“如果老夫在处刑那日出现意外,由你来继承总队长之位。”
山本总队长并没有在意罗斯的无礼,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至于本该属于一番队的队长之位,就交由雀部来继承吧。这些天,老夫会跟他说明情况。”
轰!
听到这番仿佛临终托孤般的沉重话语,其余几位队长瞳孔骤缩,满脸震惊地看向那位盘坐在地上的老人。
那个一生都不曾低头、那个被誉为不可逾越之高墙的最强死神...
居然也有这种交代后事的时刻吗?
难道说,连他也预感到了什么?
“啊...”
罗斯背对着众人,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抬起手,随意地挥了挥:
“总队长,这种不吉利的话还是少说为妙。您最好是一直硬朗地活下去。”
“如果您真的死了...”
罗斯迈开步子,声音随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
“我会按照您的遗愿,让十番队升格为总队长番队。至于雀部副队长,我会让他如愿以偿地继承一番队队长职务。”
“毕竟,这是您最后的命令,不是吗?”
随着罗斯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其余几位队长面面相觑。
最终,朽木白哉率先上前,对着老人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紧接着,狛村左阵、日番谷冬狮郎等人也纷纷行礼,带着满腹的心事与沉重,无声地退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咚!
随着四十六室那扇厚重的青铜大门再度缓缓关闭,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隔绝在外。
这间原本就宛如巨大停尸房的权力中心,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不过这一次,在这无尽的黑暗与尸臭中,多了一位身披夕阳余晖、名为山本元柳斎重国的老人。
他像一尊在此地镇压了千年的石狮,静静地等待着那最后也是最惨烈一幕的开启。
......
一个小时后,八番队,队长室。
“什么?老爷子竟然独自留在了四十六室,还宣布在处刑日之前一步都不会踏出来?”
原本还懒洋洋地躺在榻榻米上、手里转着酒盏的京乐春水豁然起身,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此刻瞪得老大,充满惊讶地看着面前前来传信的挚友。
“是的。而且...”
浮竹十四郎站在京乐春水面前,那一头白发在穿堂风中微微飘动。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位相伴千年的老友,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有些话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
“老师还特意吩咐我转告你一句话。”
“他说,他会在处刑日当天做最后的清算。”
这还是第一次,山本总队长选择绕过京乐春水,特意让他这个乖学生来充当传声筒。
虽然在外界看来,他和京乐春水同为山本总队长的得意门生,当年的他更是表现得乖巧懂事,从未被老师责骂过,看起来似乎更受宠爱。
但浮竹十四郎心里比谁都清楚。
老师虽然经常拿着拐杖追着春水打,骂他懒散、骂他不着调,但那种恨铁不成钢的严厉背后,藏着的是一份将其视为真正的衣钵传人的深切期许。
相比之下,老师对他,更多的是一种对优秀且体弱多病学生的关爱与呵护。
“啧,看来老爷子在四十六室又被蓝染那家伙给误导了啊。”
京乐春水重重地叹了口气,重新跌坐回地上。
浮竹十四郎一开口,他就明白了山本总队长那句话背后的含义。
那是宣战,也是决裂。
“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啊...”
他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上的斗笠,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深深的忌惮:
“蓝染那家伙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居然能在老爷子全神戒备,甚至可以说是带着有色眼镜去审视的情况下,还能再次成功误导他的认知。”
虽然说,老爷子确实有对他说过,如果死了就让他接班的想法。
但那有一个必须要满足的悲壮前提,那就是老爷子必须得先为了尸魂界英勇战死,才能轮到他京乐春水上位。
相比之下,老爷子在提起罗斯的时候,态度却是如果那小子真有本事,老夫退位让贤又何妨。
这其中的差别,简直天差地别。
很显然,哪怕在没有被蒙蔽的时候,他京乐春水的评价,都不如当了几年代理总队长的罗斯高。
事实上,京乐春水比浮竹更懂那个固执的老头。
他很清楚,山本元柳斎重国自始至终,最相信的人从来都不是某个学生,也不是某个制度,而是他自己。
那个名为最强死神的老人始终坚信,只有他自己,才是整个尸魂界唯一且永恒的定海神针。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不行了,那一定是他彻底倒下化为灰烬的那一天。
也正因为这份极致的自信与傲慢,京乐春水完全能够理解山本总队长为何会再次中招。
毕竟,他们的对手,可也不是什么一般人啊。
暂且不说那个隐藏在尸魂界阴影中,至今让人摸不清底牌的蓝染惣右介。
单是这件事背后时常出现的虚王宫,就足以让人感到窒息。
那可是有着能够让零番队成员都心甘情愿叛逃,甚至反过来对抗灵王宫的恐怖势力啊。
“春水,你打算怎么办?”
看着京乐春水双手撑在身后,微微仰着头,神色莫名地望着窗外那片被晚霞染红的天空,浮竹十四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或许不够了解老师那种复杂的心思,但他对京乐春水的了解,早已刻入骨髓。
这副看似轻松实则眼神深邃的模样,很显然,他的这位老友已经做出了某种重大甚至可能无法回头的决定。
“没打算怎么样,只是有些事情,总归是需要去面对的。”
京乐春水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浮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平时没有的认真:
“如果啊,我是说如果。到处刑日那天,老爷子真的拔刀对我相向的话,你会帮谁呢,十四郎?”
这个问题很尖锐,尖锐到足以撕裂两人千年的友谊。
“那要看,你们谁更有理了。”
浮竹十四郎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表现出为难。
他温和地笑了笑,走上前,毫无顾忌地坐在了京乐春水身旁。
“如果老师真的被奸人迷惑,失去了判断力...”
浮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
“想必我会选择站在你这一边,和你并肩作战,一同面对他那把能烧尽一切的流刃若火吧。”
“哈哈哈!十四郎!你这家伙!”
京乐春水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难道就不担心,万一我真的是那个想要毁灭尸魂界的幕后黑手吗?”
“你?”
浮竹十四郎也跟着轻笑出声。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无数个画面。
两人在真央灵术院偷喝酒被抓、在战场上把后背交给对方、在深夜里畅谈理想...
最终,画面定格在眼前这张带着几分痞气、几分懒散,却又比谁都温柔的面孔上。
“不会。”
浮竹摇了摇头,那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京乐春水,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
“我相信你,春水。无论你说什么,也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他并不是一个分不清大是大非的人。
如果京乐春水真的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坏人,他浮竹十四郎一定会是第一个拔刀将其斩杀的人,绝不手软。
但是!
在这个世界上,他只相信京乐春水,甚至超越了相信他自己。
哪怕有一天他自己都可能会因为某种原因做出危害尸魂界的事,但他绝不相信京乐春水会背叛这份守护的誓言。
这就是他的答案。
“哈哈哈!果然...”
京乐春水笑得肩膀都在颤抖,他举起身旁那个已经空了一半的清酒杯,朝着身旁的挚友高高举起:
“十四郎,纵观整个尸魂界,终究也只有你最懂我啊!”
咕咚!
他仰起头,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点燃了他胸腔中那团压抑已久的火焰。
等着吧。
无论对手是谁,无论是多么精密的布局。
一切都会在两天后真相大白。
无论其他人是否相信,无论是否会被世人误解。
但他会用自己的手段告诉所有人。
在这个逐渐崩坏的尸魂界里,谁才是一直在黑暗中负重前行,守护着最后希望的那个人!
......
夜,志波家旧宅。
清冷的月光如水银般泻下,透过老旧的纸窗,将斑驳陆离的光影投射进这间并未点灯的静室之中。
昏暗的房间里,依稀可见令人心悸的场景。
“啵!”
黑崎真咲那一头如瀑布般的波浪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遮住了半边侧脸。
她微微仰起头,伸出舌尖,极其自然地舔去了嘴角残留的一丝口水,随后动作迟缓且机械地从跪伏的姿势直起腰身。
她的表情淡漠如冰,那双眼眸如同一潭死水,没有焦距,也没有涟漪。
她开始穿戴那件属于虚王宫十刃专属的漆黑制服,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却又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一般枯燥乏味。
仿佛刚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日常公事。
在此期间,她的目光始终没有聚焦过。
没有落在面前那个正低头俯视着她的男人身上,同样,也没有哪怕施舍一眼给瘫坐在角落阴影里,双眼空洞如玩偶般完全失去灵魂的井上织姬。
失去了利用价值后,井上织姬最终又被罗斯给捡了回来。
迎接她的自然不会是更有力的保护,而只会是更苦痛的折磨。
从一开始,尸魂界就没有人在乎过她的死活。
之前没有,现在就更没有了。
“还有两天...”
黑崎真咲的声音清冷,在这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尸魂界这边的闹剧,就该彻底结束了吧。”
“差不多是这样。”
罗斯倚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借着月光,欣赏着眼前这幅令人满意的作品。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伸出手,指尖轻轻穿过黑崎真咲那柔顺的发丝,如逗弄宠物般温柔地抚摸着:
“毕竟,这场精心筹备的大戏,总要有一个足够震撼的收尾才算圆满。不过...”
他的手指顺着发丝滑落,轻轻摩挲着真咲的耳垂:
“四枫院夜一和黑崎一护,他们两人的最终结局,剧本上还没写定呢。”
黑崎真咲正在系扣子的手,在那一瞬间猛地顿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紧接着,她放弃了所有正在进行的动作。
身体像是某种被深度植入的本能指令激活了一般,做出了异常诚实且迅速的反应。
她微微侧过头,主动抬起脸颊,像是一只温顺求欢的猫,用那细腻的肌肤轻轻蹭着罗斯伸来的手掌,甚至微眯起眼睛,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哼。
“主人,不用试探我。”
黑崎真咲轻声说道,声音里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顺从与空洞:
“我并不在意黑崎一护会有怎样的结局。”
她仰起头,那双倒映着罗斯面容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感的神采,只有无尽的虚无:
“毕竟从一开始,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不是吗?”
她很清楚,那个名为黑崎真咲的灵魂,其实早就已经彻底坏掉了。
这件事,甚至不需要旁人提醒。
那天夜里,当她在瀞灵庭的废墟上出手救下黑崎一护时,她心底那片本该泛起波澜的湖面,却平静得像是一块墓碑。
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了。
她曾经自以为坚不可摧的意志,那份属于黑崎真咲的尊严,终究还是没能抗过罗斯这几年日复一日,如水磨工夫般的调教与侵蚀。
无论是这具已经习惯了跪服的身体,还是那颗早已麻木的心灵,都已经彻底被打上了属于罗斯的烙印。
即使是她曾经不惜用生命去守护的人,现在的她,竟然连一点想要伸手保护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甚至,哪怕是上次在西区大门出手救走一护,那也只不过是因为...
主人下达的任务。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