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贵良来到自家展区，看到《武林外传》展台前，居然有人举着“抵制九阴真经”的牌子。
“这什么情况？《九阴》还没正式公测吧。而且抵制九阴不去蜗牛展区，跑来我们这里干什么？”陈贵良说道。
屈国豪道：“我也不清楚。”
不止陈贵良注意到异常，现场的游戏平台记者也注意到了。
一个记者连忙跑过去采访：“你为什么抵制《九阴真经》？”
那个玩家说道：“《九阴真经》跳票好几年，我买内测邀请码就花了好几千。今年总算不删档测试了，结果没玩多久就推出99武学。九十九块钱就能买功法。虽然这种功法不影响平衡，但今天他们敢卖99武学，明天就敢卖999武学！”
那玩家明显极其愤怒，声音越来越大：“还有一个多星期才公测，《九阴真经》就迫不及待的卖起了时装，而且是带属性的时装。伦敦奥运会关我们武侠玩家屁事啊，搞奥运时装不觉得很扯淡吗？”
记者说道：“可这里是《武林外传》的展台，是游科的展区。你为什么不去蜗牛的展区抵制呢？”
“我抵制过了，但没用啊，”那玩家说道，“在我心目中，现在的武侠类网游，《九阴真经》第一，《武林外传》第二。我就是要跑来支持《武林外传》，让蜗牛那帮人警醒起来。我要告诉他们，玩家是有选择的。他们再继续卖道具，我就不玩《九阴》了，我会拉朋友过来玩《武林外传》！”
记者：“……”
他身边的玩家很多都笑起来，但也有人立即怼回去。
“你凭什么说《九阴真经》第一？《武林外传》才是最好玩的！”
“我没说《武林外传》不好玩，但肯定不如《九阴真经》好玩。”
“你就是纯傻子，《九阴》光是公测就跳票三年。妈的，蜗牛那帮人想钱想疯了，连内测邀请码都拿来卖钱，还他妈一口气卖出去6万多个。他们没上线就敢搞拍卖，一个屠龙刀鞘拍了10万块，现在卖道具不是很正常？”
“但九阴就是好玩，自由度吊打武林外传！”
“我靠，你不是来抵制的吗？怎么又给九阴真经说好话？”
“抵制是抵制，九阴就是好玩！”
“……”
两人越吵越凶，旁边的《武林外传》玩家，围过去的越来越多，而且有二三十个加入争吵。
陈贵良道：“解决一下，顺便宣传宣传。”
游科的展台负责人，立即拿着麦克风说：“这位《九阴真经》玩家，请丢掉你手里的牌子，否则有可能引发游科和蜗牛的冲突。另外，《武林外传》玩家请放他走吧。嗯……遭到游戏背刺，人家也挺可怜的。”
“哈哈哈！”
最后这句话，把《武林外传》的玩家都逗笑了。忽然觉得这家伙确实很可怜，纷纷让出一条道，不再跟这人计较。
《九阴真经》的制作周期，比《武林外传》还漫长，蜗牛老板好几次说“再跳票就不是人”。结果就是不做人好几年。
这款游戏会变得越来越不做人，甚至游戏内某些赚官银的玩法，明明规定免费玩家也可以玩——比如绑票。结果免费玩家绑票收不到银子，付费玩家却可以，游戏还发公告说是BUG。说是BUG却不修复，接下来官方一直装死。
直至蜗牛筹备上市阶段，这玩意儿已然变成氪金游戏，顶级功法动辄一套好几十万元。
蜗牛老板一直说要做精品游戏，不惯着被垃圾游戏荼毒的玩家。对于行业内的现象，这看不惯，那看不惯，隔三差五骂娘。结果，他最终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
“老板，你看这条资讯。”
“什么东西？”
“几个小时前，有我们的内测玩家，跑去游科的展台抵制九阴真经，还跟武林外传玩家起冲突。被游科给轰走了。”
施海盯着手机上的游戏资讯看了半天，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他也没办法啊，《九阴真经》已经做了五年，偏偏又是不收点卡的免费游戏。
而且，他目前还算比较克制，收费功法只推出了两种不影响游戏平衡的。这次借着伦敦奥运会卖时装，时装上的属性也仅限时半个月有效。
他已经很有底线了，没想到玩家反应那么激烈。
这涉及到期待感问题。
施海近几年一直在批评其他游戏，大量被垃圾游戏恶心坏了的玩家支持他。这些玩家容忍他一次次跳票，还掏钱买内测邀请码，陪着游戏从无到有走过好几年。
结果还没正式公测，这款游戏就连续两次出现氪金征兆。
施海觉得并不影响游戏平衡，玩家却认为自己遭到背叛！
……
陈贵良当晚给游科员工发内部信，聊了一下今天的见闻，并评价道：“我们要对此引以为戒，坚决杜绝这种现象发生。承诺了什么，就一定要做到，亏钱也要去做。如果做不到，一开始就别承诺……”
CJ展还没结束，就有员工把陈贵良的内部信发到网上。
很多人认为是炒作。
但有大量的《九阴真经》结晶粉，拿陈贵良这封内部信转发@施海的微博。
施海只能装死，该干嘛干嘛。
反正时装属性仅半个月有效，这半个月过去了就不会有人再提。
真的吗？
有一些《九阴真经》的玩家，开始串联一起去玩《武林外传》。他们的口号是：立即停止卖时装才回来。
施海那想骂就骂的暴脾气，终于是憋不住了，发微博说：“某些游戏大厂，就会搞这种阴谋诡计。还写什么内部信，派水军跑来我的游戏煽动玩家……真把自己当成中国游戏行业教父了？”
陈贵良没有回应，一旦回应就太掉价了。
屈国豪当然要替老板还击，发微博针锋相对：“建议某游戏改成点卡模式。每天1块钱的VIP费用，跟60块钱的月卡也差不多。何必这样啥都要呢？又要名声，又要付费，又要免费，还要卖道具。《武林外传》老老实实卖点卡，不也一样能做下去？”
施海回击道：“某抄袭韩国游戏的横版格斗网游，现在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氪金游戏。骗了多少小学生的午饭钱？”
屈国豪回击道：“我们没有又当又立。”
陈贵良正在参加分论坛呢，忽然接到寇小伟的电话：“陈总，给我个面子，大家各退一步。”
陈贵良笑道：“让他先删微博。”
“行，我跟他说一声。”寇小伟说。
寇小伟还在当司长的时候，蜗牛属于版署的亲儿子。他甚至以版署副司长的身份，亲自下场给《九阴真经》做宣传。
过了一阵，陈贵良再去翻施海的微博，发现这人果然把之前的言论删了。
但很快施海又发了一条新微博：“给朋友一个面子，我把之前的微博删了。这不代表我怕了谁，大不了我回去开KTV！”
中国第一个KTV选歌软件，就是施海请程序员做出来的。
史宇柱在会场里对陈贵良说：“还是你们会搞啊，热度一下子就上来了，我也得给《巫师之怒》搞搞噱头。”
“你那个游戏过时了。”陈贵良道。
史宇柱说：“总得搏一搏。”
今年游科的策略是发展页游、手游和碎片时间端游，结果到了CJ展才发现，大型MMO网游竞争好激烈。
各大公司全在推出重磅新游戏，腾讯一下子推出好几款（有的还没开始运营）。
这些新游戏，随便拿出一款来，放到几年前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但时代变了，玩家的口味也变了，注定雷声大、雨点小。
史宇柱说：“今年上半年，腾讯游戏反超游科，市场份额变成第一了。”
“腾讯第一就第一吧。”陈贵良也不解释。
那些都是第三方统计数据，游科一直没公布财报，尤其是海外收入很难估算。
人们根本不知道游科的海外子公司，在页游、手游、端游小游戏方面有多赚钱。
而腾讯游戏市场份额登顶，很大程度是靠数量堆上去的。
腾讯本身就在运营一大堆游戏，这两年又接盘了盛大许多老游戏，而且还在不断自研和引进新游戏。
史宇柱问道：“我听说游科在日本的页游很火？”
“赚不了多少钱。”陈贵良说。
陶成钢走过来：“反正我不信。”
陈贵良笑道：“不信就算了。”
陈贵良藏着掖着不承认，甚至不屑于去争中国游戏行业第一的宝座，就是不想把同行给招来。
就拿游科的日本子公司来说，已经尝到了抽卡页游的甜头，现在即将上线第三款换皮页游。
日本同行的反应真特么慢，游科的页游都已经火了两款，至今居然没有遇到跟风之作。换成中国，早就他妈扎堆跟风了！
陈贵良难以理解这种现象，为啥小日子有钱都不赚？
这种无比迟钝的市场反应，既让游科在日本疯狂赚钱，也让游科在日本难以推广新东西。
比如手游，中国这边智能手机游戏越来越火，而日本老百姓居然还在普遍使用传统功能机。这让游科的手游如何在日本推广？
陈贵良走向17173的采访专区，他要做一个CJ展十周年专访。
记者一上来就问道：“刚出炉的上半年网游行业报告，腾讯游戏登顶第一，这几天让腾讯股价暴涨。陈总觉得数据统计合理吗？”
陈贵良笑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