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彻底解决掉，或者至少极大限制住天道意识本身，才能真正为后方的世界，赢得足够长的，稳定的发展时间。”
“这一点……我们当年，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听完大成圣体的解释，姜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而我们之所以敢倾巢而出，放心将后方完全交给后来者，选择这种看似将自己困死在此地的策略……”
大成圣体的话锋一转，目光投向了天道之环的最深处，那光芒最凝实，也最令人心悸的核心区域。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敬意，甚至……一丝感伤。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那个人。”
“他以己身，化为最根本的规则锁链，与天道之环的本源强行融合，相互制约，
将天道的本体与绝大部分力量，死死地锁在了环内，使其无法真正脱离！”
“若非有他这近乎牺牲自我，化身规则的壮举，为我们争取了最关键的时间与机会，我们这些人，恐怕连成长到能够在此地立足的机会都没有。”
“天道，恐怕早就已经挣脱束缚，亲自下场，将后方所有世界，都清扫一遍了。”
随着大成圣体说完，姜望顿时被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那个人……牺牲自我，身化规则，锁住了天道？
这是何等气魄！何等牺牲！
“那个人……是乱古时代的那位天庭之主？”
姜望心中有所猜测，试探着问道。
大成圣体缓缓点头，语气肯定：
“不错。他……是乱古天庭的缔造者，亦是那个时代，公认的……世间最强修士！”
“他的强大，曾一度……可与天道比肩！”
“若非最后为了彻底限制住天道的行动，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以自身道果与存在为祭，化为宇宙间最原始，最坚固的规则，恐怕……
结局犹未可知。”
“只是，如今的他，意识早已与规则同化，虽存在，却也近乎消亡，与这天道之环，已是不分彼此。”
大成圣体的话语中，充满了惋惜与敬意。
规则……
姜望心中震动。
那是比法则更加本源，更加接近宇宙本质的东西！
就算是他们这些已经达到了祭道之上境界，
并且能够十分圆满地掌控法则的修士，其实也仍然只是在规则所设定的框架里面跳舞而已，
根本没办法去触及规则本身，就更不用说要化身成为规则了。
那位乱古天庭之主，其境界与气魄，果然非凡！
“然之前提到的那位前辈，已经用他自己的身体当作一把锁，把天道限制到了像现在这样的程度……”。
姜望消化完这个信息，眼中精光一闪，再次追问：
“我就有点纳闷了，为啥你们这么多的人联合起来，在这个地方花费了这么非常漫长的时间，可到现在却一直都没有办法……
把天道的意识给彻底地磨灭掉?”
按道理来说，它是被规则给牢牢锁住的，它的力量也受到了限制，而你们是能够不断地从它的身上获取法则来滋养你们自己的……在这种一方逐渐削弱一方逐渐提高的情况之下，
难道你们还没有办法把它的意识给彻底地抹除掉吗？。
这个问题，非常关键，也直指核心！
然而，当姜望把这句话问出来之后，原本还算比较轻松的那种氛围，在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大成圣体，狠人圣帝，老僧，冷峻的剑客，以及身着皇袍的中年男子……几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陷入了一段短暂的沉默之中。
就连那平时最爱在大家说话时插话的猴子，也仅仅是用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咧了咧嘴巴，并没有马上就开口说话。
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浮现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有凝重，有忌惮，有无奈，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期待？
这奇怪的反应，让姜望心中更加好奇，同时也升起了一丝警惕。
看来，这里面……还有隐情！
“小子，这事儿……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到了还是那只猴子按捺不住了，它第一个打破了当时的沉默状态，
它一边挠着自己的腮帮子，说话的语气虽说还是像往常一样活泼跳脱，然而眼神却比之前认真了好多。
先不说那天道它本身，那简直就是一块硬得不能再硬，难啃到了极点的骨头，就算它被规则给锁着，
它所掌握的那些本源法则数量也是多到吓人，一旦它反击起来，那可真是要人命！
这些年来，我们和它动手的次数可不少，虽说有时候也能占到一些便宜，捞到那么一点儿法则碎片，但是我们付出的代价，那可一点儿都不算小！
“那些在这个地方死去的成千上万的道友们，其中一大多数都是在和天道进行正面冲突的时候失败了，或者是因为这种冲突引发了法则的反噬，最终才折戟在此！“
猴子顿了顿，火眼金睛中闪过一丝精光，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除此之外嘛……嘿嘿，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大家都在等……等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姜望追问。
“天道……蜕变的时机！”
猴子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野性的光芒：
这天道一旦有了意识之后，它就会产生一种想法，那就是不断地进行进化，
它还想着要超脱出这片宇宙对它的束缚，从而能够达到一个更高的层次境界去。
“它要是想要完成蜕变的话，那就一定要积蓄起足够多的资粮才行，
这里所说的资粮，其实就是从各个不同的世界里收割来的生命本源以及灵魂力量。“
“当它积蓄到某个临界点，开始尝试蜕变的时候……”
“那时候，确实是它力量最强，最接近成功的时刻。”
猴子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但是，这也是它的意识，和它所掌控着的那极为庞大的本源力量，相互结合得最不牢固，最容易出现漏洞破绽的……虚弱的时刻！
“只有在那个特定的时刻采取行动，我们才会拥有最大的成功把握，这么做的话，我们能够对它造成非常严重的打击，
还可以成功打断它的蜕变过程，而且更关键的是，我们还可以够从其中获取到最为丰厚，最为本源的法则大药！“
“那才是我们在这里苦熬无尽岁月，真正等待的……盛宴！”
原来如此！
猴子这一番解释，前后逻辑，瞬间贯通！
姜望心中豁然开朗，同时也感到一阵……寒意。
这些先辈，果然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他们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限制天道，保护后方。
更重要的，是将天道当成了一个正在孵化的金蛋！
最终的目的，是等待这个蛋即将孵化出最珍贵宝物的那一刻……
再一拥而上，将其打破，瓜分其中最大的好处！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们能够忍受那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的孤寂，可以心甘情愿地付出非常惨重的伤亡代价，可以……。
将后方世界的安危，置于一种微妙的，被延缓的威胁之下。
在他们的想法里，只要到最后能够成功地分食天道，并且获得超脱出去的机会。
那么不管做出什么样的牺牲，也不管经历多长时间的等待，这些都是有价值的。
后方世界在当下获得了暂时的安全，其实这仅仅是整个漫长计划推进过程里，一个顺便达成的，还算令人满意的结果而已。
“原来如此……”
姜望缓缓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他目光投向眼前的这些先辈，他们身上气息浩瀚，曾经让他从心底里产生敬意，他缓缓地轻轻摇了摇头。
“倒是我……之前太高看诸位了。”
“看起来，真正心甘情愿为了大义，为了能够彻彻底底终结那些祸患，从而毫不犹豫地去牺牲自我的……”。
“恐怕，只有乱古时代那位化身规则的前辈了吧？”
他的话语，依旧直接，甚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失望与疏离。
“不过，话说回来……”
姜望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平静，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漠然：
“其实，人都是有私心的，稍微自私那么一点点，为自己去争取一些机缘，为自己的未来谋划一下前路，全面想想的话，倒也不能说是有什么大问题的。“
毕竟，修行这件事儿本来就是夺取天地之间的造化，做出违背天道常理的行为，
要是指望每一个人都能成为品德高尚的圣人，那可真是不切合实际情况的想法。
他所表达出来的这一番理解，却反倒让狠人圣帝，大成圣体这些人，他们的眼中瞬间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嘿，你瞧这小子，别看他年纪轻轻的，可看待事情的时候那叫一个通透，一点儿都不含糊，而且，他的心态也是相当冷静，
完全不像那些普通的热血青年一样，带着一种盲目的道德洁癖。
然而，姜望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脸色，微微一变。
“各位前辈所做的谋划，其实是想着把天道圈养起来，等着天道出现蜕变并且变得虚弱的时候，然后再去进行收割，
借助这样的方式来为自己谋求超脱的机会……”。
姜望的目光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很大，然而却十分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那声音还带着一种让人根本没办法去质疑的决绝态度。
“这个算盘，打得确实很精。”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