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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0章 石猴的恐惧

    石猴看着眼前这黑压压一片、向他垂首叩拜的猴群,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尊崇之声。

    胸中那股自诞生起就存在的、微茫的孤寂与茫然,在这一刻被某种滚烫而充实的东西彻底填满、驱散。

    他感受到了沉甸甸的责任,更感受到了一种血脉相连的归属与力量。

    他没有推辞,也不需要言语。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尚且稚嫩却已初具威严的身躯,金色的眼眸扫过他的每一个子民。

    目光所及,猴群伏得更低,呜咽声却更加虔诚。

    然后,在万籁俱寂般的期待中,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轰——!”

    猴群瞬间沸腾!

    压抑的激动如山洪爆发,所有猴子蹦跳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围绕着它们新加冕的王,疯狂地跳跃、嘶叫、翻着跟头。

    老猴激动得老泪纵横,几个最强壮的猴子兴奋地将石猴托举起来,在洞府中游行。

    金色的光芒映照着欢腾的猴群,喧嚣瞬间充满了整个水帘洞。

    接下来的日子,石猴一直履行着自己作为王的职责。

    他不仅是力量的象征,更是引领者。

    看着猴群依旧只会凭着本能爬树摘果、嬉戏打闹,懵懂度日,他总觉得不够。

    作为猴族的王,他有义务让他的子民过得更好,不仅仅是吃饱穿暖,更要变得更强、更聪明。

    于是,他将自己这些年来于山间跳跃、月下吞吐、与水瀑抗衡时无师自通领悟到的一些粗浅法门——如何更有效地吸纳日月精华增强气力,如何更灵巧地攀援纵跃,甚至是最简单的协同合作与预警信号,全都毫无保留地、一遍又一遍地教导给眼前这些同族们。

    石头怎么打磨更锋利,藤蔓如何编织更结实,果子在哪里更甜,遇到不同的危险该发出怎样的叫声……

    石猴可谓是事无巨细,不厌其烦。

    虽然眼前的这些猴族在石猴看来多少有些显得蠢笨。

    但石猴并没有嫌弃他们,反而是越发耐心。

    因为看着眼前的猴子们从手忙脚乱到渐渐熟练,从一盘散沙到有了简单的分工协作,石猴心中可谓是充满了成就感。

    而也在石猴的带领下,猴群的精神面貌和生存能力,肉眼可见地提升着,水帘洞内外一片欣欣向荣。

    就在石猴满怀信心,以为猴族会继续这般安稳壮大时。

    一个毫无征兆的变故,如同一盆冰水,将他所有的乐观与规划浇得透心凉,也让他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了身为王的无力和另一种沉重。

    那只最早接纳他、劝阻他、又第一个追随他进入水帘洞的老猴,不行了。

    不是受伤,不是生病,就是单纯的……老了,单纯的快要……死了。

    当石猴赶到之时,老猴蜷缩在水帘洞一个温暖干燥的角落里,身上的毛发黯淡枯槁,曾经矍铄的眼神变得浑浊涣散,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老猴太老了,老到即便洞天福地的灵气和充足的食物,也无法再延续它早已枯竭的生命本源。

    猴群围在远处,发出低低的、悲伤的呜咽,它们本能地感知到死亡的临近,却无能为力。

    石猴冲到老猴身边,焦急地抓耳挠腮。

    他试着将自己蓬勃的生命精气渡过去,但如同泥牛入海。

    他找来最鲜嫩的灵果浆液,老猴却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还是石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面对刀山火海、激流猛兽,石猴都可以一力破之。

    但面对这无声无息、却又无可挽回的时光流逝与生命枯竭,他空有一身力气,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与慌乱。

    老猴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枯爪,轻轻碰了碰石猴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深深的眷恋、欣慰,和一丝……解脱。

    它看了看周围繁荣的洞府和健康的猴群,最后目光定格在石猴焦急的脸上,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然后,爪子无力地滑落,眼睛缓缓闭上。

    生命的气息,彻底消散。

    水帘洞内,一片死寂。

    只有灵泉依旧叮咚,却显得格外冷清。

    石猴僵在原地,金色的眼瞳剧烈震颤着,看着老猴迅速失去温度的身体。

    一股比当初面对瀑布时更深沉、更复杂、也更让他无措的情绪,攥紧了他的心脏。

    死亡……原来,不仅仅是跳不过瀑布才会发生。

    即使有了最好的家园,即使他是猴王,也无法阻止。

    老猴的尸体安静地躺在那里,以一种最直观、最冰冷的方式,将老死这个概念,狠狠砸进了石猴原本的认知世界里。

    一时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近乎窒息的急迫感,压在了他的心头之上。

    他也会有这一天吗?!

    石猴对这个问题不太清楚。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强健的胸膛,那里心跳有力,血气奔涌,充满了无穷的活力。

    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生命的尽头在哪里,仿佛那是一件非常、非常遥远的事情。

    但,老猴的死,是实打实的,就摆在眼前。

    它曾经也活蹦乱跳,也曾教导幼崽,也曾对着朝阳嘶叫。

    可现在,它只是一具逐渐冰冷的躯壳。

    一个更可怕的问题,随之如毒藤般缠绕上他的思绪。

    即使……他自己不会死,或者能活很久很久。

    可他眼前的这些猴群呢?

    这些围在一旁低声哀鸣的猴子,这些他亲自教导、看着一点点变得强壮聪明的“孩儿们”,它们会不会有一天,也像老猴一样,毛发变得灰白,动作变得迟缓,眼神变得浑浊,然后在某一个清晨或黄昏,悄然无声地倒下去,再也站不起来?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直到最后一个。

    倘若他们都像秋天的落叶般,一片片凋零、死完了,那这偌大的水帘洞,岂不只剩他孤身一猴?

    倘若他们都死完了,那他哪怕活的久又有何用?

    难不成王的意义,难道就是注定要一次次目睹子民逝去,最后独对永恒的孤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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