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府已成,最终高一百二十丈,巍峨而古意盎然,有上古蛮荒之意。
整座灵府大致可分为三层,最下层是万众生灵,形态不一而足,许多就连卫渊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中层则有无数仪轨,忽隐忽现,乃是此方天地大道的具体显化。
上层则是一片混沌,时时衍化,似是天地初开,混沌方破,万物还未滋长的状态。
上中下层次分明,意义递进,逐渐向着天地本源靠拢。这座灵府的立意,就高得有些离谱了。
什么样的真灵,能配得上这座灵府?
卫渊一时没意识到这个想法的荒谬之处,见灵府已成,就步入其中,想要一探究竟。
灵府内部一片混沌,仿佛连已经形成的天地大道都消散破碎了,到处都是翻涌的混沌气息。卫渊神念一扫,居然只能覆盖身周数丈之地,于是不得不四处飞行,一一检视。
他没有注意到,就在自己越飞越高时,一个少女偷偷从门口溜出了灵府,就此消失。
整整搜索了半个时辰,卫渊甚至用上了陷阱和计谋,什么声东击西,指南向北,各路招数都用上了,就是没看到真灵在哪。
最后卫渊不得不放弃,灰溜溜地从灵府中出来。
此刻整个中央城市,以及海外一批有人的小岛上,不断有灵光腾起,有的灵光浓若实质,有的灵光流淌如河,有的灵光则溢散于天地,载沉载浮。每道灵光都意味着有人修成了法相,而且竟有小半是各类洪荒异兽。
但是斗战圣馆里却是静悄悄的,雷伶和独孤苍穹仍然没有动静。
卫渊也不打算再等了,二人显然还是积累未足,再多等十天也是一样,没什么意义。还是快点把天魔放出来,点燃天魔劫的火种,重新进入渡劫状态比较重要。
至于天开一线,如果每天都给众生希望,那也就不是希望了,那叫天门大开。
海外极乐岛上种种难以思议的糜烂状况就已经表明,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卫渊心念一动,人就到了阴阳居住的秘境小院里。
此时羲和端坐桌边,一手端茶,一手指尖处不断生成仙剑,然后被她一一弹出,射向黄泉洞天,封印天魔。
此刻空中还有最后一块紫斑,那是留下的天魔劫火种,虽然不大,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天魔解除封印,天魔劫就会逐渐恢复原状,卫渊会再度进入渡劫状态,返回名义上的法相圆满。
眼见卫渊到来,羲和似笑非笑,指尖处突然生成了一柄玉色仙剑!
卫渊瞬间心中生出浓烈的不妙之感,只来及叫一声不要,就见那把仙剑射出,直奔自己胯下而来!
在自己心相世界中,卫渊还是很强的,只要神念跟得上,近乎于无所不能。是以他瞬移一步,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一剑。
躲完了卫渊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躲?
羲和嘴角微微上翘,道:“是啊,你为什么要躲?”
那柄玉色飞剑瞬间到了天外,贴着黄泉洞天掠过,一剑斩断了某种无形的东西。封印中的天魔忽然感觉身体中似乎少了些什么,然后与出生源地之间的冥冥联系居然就此消失!
空中的紫斑忽然开始变淡,最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直至消失。
于是在卫渊的目瞪口呆中,天魔劫就此完结,卫渊正式晋阶御景,并且一步跨入中期的灵府境。
“等一下,前辈……”
“叫姐姐!没大没小。”
卫渊看着眼前看着还不满十八的高冷锋锐少女,觉得叫前辈是应有之义,叫姐姐却着实有些羞耻,还不如直接叫羲和。
卫渊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当下就道:“羲和姐姐……”
羲和这才满意,道:“说。”
卫渊眼角忽然闪过一道身影,仔细一看才知是少女阴阳。她正站在庭院一角,修剪着一块假山石。
不知为什么,卫渊总觉得少女阴阳好像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不对在哪里。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只能先将疑惑放到一边,对羲和苦笑道:“……姐姐为何要斩断天魔的因果?这样天魔劫就结束了。”
羲和白了卫渊一眼,道:“净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我已经忍你很久了!我太初宫向来堂堂正正,以力压人,怎么到你这一代就这么多花里呼哨的?你现在实力也不算差了,缩手缩脚的干什么,有啥不满的打回去不就是了?本座若还在世,杀苍梧这等杂仙都不用出第二剑!”
卫渊一脸无奈:“是是,对对,姐姐说得都对!但我又不是姐姐,我没那么无敌……”
羲和大概也想起自己毕竟只是灵体,语气稍缓,道:“伽罗已经为你做得够多了,她不肯说自己多苦多难,我却是看不下去,正好借此时机给她解脱。以后她就不是天魔,而是这里的伽罗了。”
羲和起身,拍拍卫渊的肩,道:“你什么都好,就是性情有些软弱,不够爽快大气。须知人生在世,难免有艰难险阻,而这种时候,就只有两个字:上,干!”
卫渊忽然想歪了。
羲和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将他踹飞,显然也知道卫渊想歪了。
少女阴阳抬头望着远去的卫渊,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思。反正她总是顶着一副若有所思的冷脸。
羲和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我先回去盖下房子,盖好了再来找你。”
她飞身而起,眨眼间立于天穹之下,正要返回第四洞天,忽然看到天边出现了一片诡异的明红!
饶是羲和心志坚定,也是微微色变!
卫渊也知道不对,神识瞬间退出诸界繁华,直接飞到青冥上空,就见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片片如鱼鳞般的薄云,每一片上都跃动着不同色彩的光辉。
这一片云覆盖了数千里范围,就像在天上倒悬一座珍珠的海,璀璨而不可方物。而这海在不断变幻之间,光彩流转,又如一条活生生的上古巨鲲,正扭动身躯,似要翻天覆地。
卫渊脸色大变,认出了这是劫云,但不知道是什么劫云!
太初宫道典中从来没有纪录过还有这种劫云,自然也就不知道对应的是什么天劫。
卫渊万没想到,天魔劫刚刚过去,瞬间新的天劫就来了,别说准备了,就连一口气也不打算让他喘。
这天劫也不知道是针对真灵,还是针对刚刚建成的灵府而来,多半是卫渊修成灵府,方才招来天劫。
卫渊的神念瞬间传到诸界繁华所有生灵意识中,让他们即刻停止修炼和突破,全部就近寻找仙植庇护。
大天劫将至,此时修炼就是死路一条。众人本来还在勇猛精进,忽然感知到卫渊意志,顿时乱成一团,卫渊立刻体会到数以百万计的慌张、迷茫和恐惧。
面对这前所未见的天劫,卫渊神色凝重,已经激活了青冥界石的神通,准备以整个界域之力与之抗衡。
空中碎鳞状的劫云越来越亮,也越来越是幻丽绚烂,随后有片片淡粉色的春光落下,有若片片飞絮,飞落之际会幻化成山花、嫩草、新芽、清溪等等春日盛景。
甚至风中都有了清新的草木气息。
忽然间,卫渊就知道了这道天劫的名字:漫卷春烟幻风劫。
这是什么劫?
卫渊正疑惑之际,第一缕风已拂上了他的身体,直接吹入识海,进入诸界繁华,在海滩边转了一圈,就此消散。
微风所过之处,有星星点点的山花绽放,甚至就算是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也会生出青草春花,随波荡漾,不断丛生,直至覆盖一片海域。
后续缕缕微风,根本无视卫渊在御景中也堪称举世无匹的法躯,直接吹入识海。每道风都很轻柔,效果皆不相同,一时之间,卫渊也是手忙脚乱,知道让这些柔风再这么吹下去,定会大事不妙。
海边本来还有不少行人,结果数人被柔风吹中,忽然间就僵在了原地,然后一朵朵花蔓从眼眶、鼻孔中生长出来,紧接着四肢也会蔓生出枝叶,就此被定格,变为招摇在风中的人形花树。
海中极乐岛同时被多道幻风拂中,岛上即刻春暖花开,无数花树青枝从各个地方开始生长,岛上的一切,无论是高楼大厦,还是花鸟鱼人,全都变成了花树的根基养份。
这些花树层层迭迭,鳞次栉比,又散发诡异花粉,随风吹向更远地方,润物无声地渗入每一处角落。
整个岛瞬间寂静,电力供应变得时有时无,大部分高楼大厦灯火熄灭,被植物紧紧包裹在内,枝蔓好似有了生命一般,从外突破,伸进窗户内,走廊里,楼梯间……逡巡着,搅动着,最后无声息地吞噬着所能触碰到的一切。
只剩下一些街边小店还在亮着灯,却也是明明灭灭,在这方生机盎然的世界中显得格外孤独,好似打着最后的死亡节拍。
岛上那些醉生梦死的人,不知不觉地就失去了生命。
卫渊心中焦急,就欲去找羲和商议对策,哪知羲和不知去向,怎么都找不到踪影。卫渊别无他法,只能调动界域之力,试图抵御天劫。
但是这幻风劫无形无质,青冥界域之力全无作用,根本就是挡了个空。天空越来越明艳,下落的风已经从淡粉变成了亮粉。
随着幻风越来越多,它们指向的目标终于显现:灵府!
这道天劫非为别的,专是为了摧毁灵府而降,且专门克制已经成型建府的真灵。卫渊也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修成的究竟是什么真灵,要用这最朴实无华、最平凡常见的春日生机来克制。
也即是说,卫渊的真灵,很可能是被大地回春所克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