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焦灼地在等宫中的消息,王府安排好了一切,只要官家、太后和那畜生一死,他就会立即入宫。
被立为嗣子的诏书他已经备好了,官家死于太后和淮郡王之手,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可以放心大胆地等待继位。
顺利的话,王秉臣也会死,少一个领头的宰相,他的人就能轻而易举掌控政局,等到卫国公等人入京,他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
多么好的安排,只要今晚顺利就好。
“王爷,”护卫快步进门,“咱们的人前去王秉臣家,却被堵在了街面上。”
秦王皱起眉头:“是谁?”
护卫道:“王晏和几个官员,他们不知道从哪里集结的人手,其中还有一些禁军。”
秦王咬牙,果然是王晏。
秦王看向参知政事:“他怎么会知晓我们今日动手?难不成走漏了消息?”
参知政事皱眉思量,他也不敢随意下结论,别人兴许不可能,王晏……真的说不好。
“要立淮郡王为嗣子,他们总要做些准备,”参知政事道,“王家掌权这么多年,身后有许多官员跟随,每人调动些人手,就能在京城做些事。”
参知政事道:“王爷也不用着急,若是撕破脸皮,我们也有步兵司能用。”
步兵司都指挥使是蒋家的人,一直在等待秦王的吩咐。
这样的人不暴露最好,但如果事态未得到控制,也就必须让他来控制局面。
秦王端起茶来抿一口:“半个时辰内,宫中没传出消息,就让人去步兵司。”
家中四个儿女都没有被送出去,就是为了稳住太后和王家,应当不会走漏消息,可一旦宫中的事不成,他也没必要留在京城。
先保住性命要紧,等到卫国公兵马到了,他就还有机会,毕竟在动手之前,他已经想好了如何脱身。
“王爷,”半个时辰没到,管事就来禀告,“宫中还没消息,王晏那些人暂时将我们的人手击退……”
秦王等着管事继续往下说。
“咱们的人,可能很难在城中做什么了。”
秦王和参知政事皱起眉头看过去。
……
一队禁军借着月色向王家宅邸而去,却在半路遇到了王晏。
王爷下令取王秉臣性命,即便王晏有所准备,领兵的军将也不敢有半点退缩之意,立即吩咐兵卒攻上前。
“领头的就是朝请郎王晏,拿下这叛贼将来必定有封赏。”
一句呼喝,让身边的兵卒更加骁勇。
王晏身边,柳会曾持剑走出来,看向身边官员:“登闻检院外的事大家还记得吧?真让那些人掌控大梁,哪里还能有朗朗乾坤?”
“与其到时候憋屈死,倒不如在这里与他们一搏,就算是死,你我也都再无遗憾。”
这些文官整日出入朝堂、衙署,许久不碰利器,却在收到消息后,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不但带来了家中子侄、下人,自己也豁着性命冲在前面。
禁军之所以退的那么快,都是因为看到了王晏身边那些齐齐整整的官袍。领头的军将不得不思量,若他们就这样冲进去,要杀多少人?
杀一个王秉臣他们还能承受,杀这么多官员到底行不行?犹疑之下,不得不让人去秦王府问询。不过很快得到结果,这么多官员聚集在一起,还不就是为了谋反?即便全都杀了,那也是为朝廷平乱。
有了秦王这话,他们也就放开手脚。
王晏这些人,看起来不少,但身手好的就是王晏和家中的几个护卫,其余官员不过是花架子。
见王晏冲杀在前,禁军军将立即与他交手。两人过了几十招,军将一时不察,差点就被王晏抹了脖子,幸好他身边的军头及时相助,才得以脱身。
惊魂未定的军将,不得不佩服王晏,朝请郎真是难得一见的文武全才,不过聪明人也会犯错,他们就不该在这时候得罪秦王爷。
“去叫援军。”禁军军将忍不住吩咐。
他们要从开封府借人手,似开封府、步兵司这些暗棋,在关键时刻也不得不摆上棋盘。
王晏听着外面没有了动静,柳会曾上前道:“难不成就这样放弃了?”
王晏摇头:“他们一直还没有援军过来。”
柳会曾面色一沉,若是再增加人手,他们这些人很难坚持得住。
“尽可能让他们暴露出更多人,”王晏道,“这是难得的一次机会。”
柳会曾点头:“秦王离嗣子身份就差一步,那些人自然尽全力支持。平日里上了朝堂看不清楚是人是鬼,这次仔细照一照。”
“如果真能一网打尽,至少能安稳十年。”
相反的让那些人躲入暗中,就要花百倍的精神去防范。
安静半晌之后,就听到脚步声,果然有更多人往这边而来。
“现在能调动这些人,应该是……”
不等柳会曾说完,王晏下了结论:“开封府的人。”
柳会曾面露惊诧。
王晏道:“这些人手,本该在城中各处巡视、护卫,眼下出现在这里,只能证明,开封府知府无法完全掌控开封府。”
至于王晏为何信任开封府知府,那是因为他对知府格外熟悉,没有发现不妥当之处。再者,若是知府有问题,应该会提前对秦王通风报信,秦王动手就会更早一些。
为了甄别与东家有关的官员,父亲在宫中当值的这些日子,对有些消息进行了封锁,再以不同的渠道告知各处官员。
也就是说,官员们得到的信息并不对等,这样若是哪里出了问题,就能指向具体的那些人。
一波箭矢射进来,桑植等人纷纷用旁牌遮挡,紧接着禁军再次冲入街巷。
众人浴血奋战,终于再次将禁军击退,但王晏等人也不得不被逼入另一条长街中。
“这条街,左右相通,”军头道,“咱们可以从两边围过去,看他们再往哪里逃。”
军将点头:“就这样安排,再有……吩咐下去,最好抓几个活的,王爷有用处。”
用处自然是要逼迫他们认罪。
军将道:“打了这么久,看来王晏也没有法子了。”
兵卒们分成两队正要按计划围上前,为首的人忽然看到了一道道光亮缓缓向这边靠近。
那是一支支火把。
火焰燃起,映着这片天地,一群人抬着一尊塑像缓缓向这边走来。当领头的军将看清楚这群人时,眼睛登时一跳。
而这群人身着素服,头戴儒冠,他们抬着的是至圣先师——孔子行教像。
这些是太学生。
领头的太学生先看了王晏一眼,然后向圣像深深一拜,转身面对禁军:“此乃至圣先师,天下读书人之祖,历代帝王奉祀之文宣王,尔等今在城中高举兵刃,意欲何为?”
说话间,剩余的太学生抬着圣像继续前行,片刻功夫,就挡在了王晏等人面前。
禁军军将看着这些手无寸铁的太学生,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王晏则走上前,国子监生乃天子门生,对他们动手是自绝于天下,动摇王朝根本。
就算是秦王也不敢做屠戮斯文的独夫民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