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头顶的“猎犬座”阴影消散后，日子便像被按下了慢放键——给老病人复诊、回针灸馆工作。
“BOSS，下午我们要去哪里？之前长岗家打来了好几次电话催促。”
林决明正对整理针灸包，闻言点头：“是该去了，长岗致美的疗程不能断。上次说第三次治疗，今天正好。”
这个时候，针灸馆的院子里。
王师傅正低头碾药，花白的头发用木簪随意挽着，听见动静抬头，眼角的皱纹挤成一朵菊花：
“小林来了？正好，西町的佐藤太太说她腰疼又犯了，你替我去瞧瞧？”
“行啊。”林决明把针灸包放在柜台上，顺手拿起案头的脉枕，“我跟光子先去长岗家，回来再过去。”
王师傅摆摆手：“去吧去吧，年轻人就该多跑跑。对了，昨天下午吉村那小子来过，拎着两盒高级和果子，说要当面谢谢你。我说你不在，他就说下次再过来。”
林决明想起吉村憨厚的样子，嘴角不自觉上扬：“还是让他不要再来了。”
告别王师傅，林决明和光子上了辆出租车。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便利店招牌、樱花树、穿西装的上班族……真是平平无奇的日常啊。
长岗家的宅邸。
林决明按了三次门铃，才听见里面传来拖沓的脚步声。门开时，一色椰香倚在门框上，染成亚麻色的长发随意披散，穿着件OverSiZe的黑色卫衣，脚踩一双马丁靴，浑身上下写着“生人勿近”。
“哟，大林先生终于舍得来了？”她抱臂斜睨着林决明，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忘了这边还有个的病人呢。之前两次都没有变化，你还来干什么？”
林决明面不改色地走进玄关，把安神散放在鞋柜上：
“一色小姐，你母亲的治病一个疗程还没结束，你未免太心急了。前几次没反应很正常，那种扎一两次就让精神病人恢复正常的事，只有电影里才会发生。”
“最好如此。”一色椰香冷哼一声，侧身让开，“别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别忘了我们的赌约——要是治不好我妈，你得跪下来给我道歉。而且赔偿十倍的治疗费。”
“我记得。我又没健忘者，不需要你提醒。”林决明脱鞋的动作顿了顿，“不过在那之前，一色小姐不如先告诉我，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总在这儿晃悠，不怕耽误工作？对了，你是做什么的？应该早就不上学了吧？”
“关你什么事，你打听这个干什么？”一色椰香眉毛一挑，眼神警惕起来。
“随便问问。”
林决明走向客厅，目光扫过瘫在沙发上的长岗致美——她穿着米色家居服，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手里无意识地揪着抱枕的流苏，像只受惊的兔子。
病人已经能够从阴暗的卧室转移到客厅活动了，难道这还不算进步？
“不想告诉你。”一色椰香跟在他身后，语气生硬。
林决明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笑道：“难道是风俗业？嗯，在哪家店啊？不妨说出来，我有空可以去给你捧场啊。”
“你！”一色椰香的脸瞬间涨红，拳头攥得咯咯响，“我才不是风俗店的人！我是职业服装模特！不是每天都需要上班的！”
“怪不得，”林决明上下打量她，目光落在她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上，“一色小姐很有气质呢，走T台肯定很合适。”
“请不要跟我搭讪！”一色椰香炸毛似的吼道，“我对你这种来路不明的男人没兴趣！”
“你想多了，”林决明摊手，“别以为你长得漂亮，每个男人都会对你有奇怪的想法。”
“你——”一色椰香气得说不出话，转身就要走。
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长岗次郎匆匆下楼，看见一色椰香要走，连忙喊住：“椰香，等等！又对大林先生无礼了吗？”
“我只是关心我妈的病情！”一色椰香头也不回，“男人都一样，只会说漂亮话，根本治不好病！我先走了！”
门被重重摔上，客厅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长岗次郎歉疚地看着林决明：“林先生，抱歉，那孩子……她父亲是美国人，从小在国外长大，观念和我们不一样，说话总是这么冲，我也管不了她……”
“没关系，我没在意。我也算什么样的病人家属都见识过了。”林决明走到长岗致美身边，示意光子拿出针灸包，“伯父，开始吧。”
长岗次郎叹了口气，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双手交握放在膝上。
“之前林先生很长时间没过来，我还以为你回中国去了……”
“我也想回去啊，”林决明一边消毒银针一边说，“其实，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现在才处理完。”
他没当然提“猎犬座”和三井财团，只含糊带过。
“那就好……”长岗次郎松了口气，“以后还请林先生多费心。致美这病，我们也只能依赖你了，因为实在也是没有别的办法……”
林决明没接话，专注地捻动银针。
长岗致美起初有些抗拒，身体微微颤抖，但当银针刺入百会、神庭等穴位时，她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变得平稳。
武藤光子在旁边协助，以防止病人忽然暴走。
林决明接着给给病人深刺风府穴。
这半分钟内，长岗次郎都不敢出声。
完成之后，林决明开口：“长岗先生，一色小姐平时在国外做什么？模特的工作应该很忙吧？”
长岗次郎愣了一下：“椰香……她父母离婚后，她就跟着母亲回国了。现在签约了一家经纪公司，偶尔接些秀，收入还是不错的。但她坚持要回来照顾母亲，说这是她的责任……”
林决明“哦”了一声，没再多问。他
心里清楚，一色椰香的刻薄不过是伪装——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独自承担照顾精神病母亲的责任，换谁都会有崩溃的时候。
只是她用傲慢当铠甲，把脆弱藏在尖刺后面罢了。
针灸进行了四十分钟。
结束时，长岗致美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
林决明收起银针，对长岗次郎说：“伯父，今天的治疗结束了。病人的情况比上次稳定些，夜里应该能少梦魇。记得按时给她服用这个安神散，三天一次。”
“谢谢林先生！太感谢了！”长岗次郎激动地站起来，差点碰翻茶几上的茶杯，“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不必客气。”林决明摆摆手，“我先走了，下周再来。”
光子沉默片刻，忽然问：“BOSS，长岗致美真的能好吗？”
“能。”林决明语气笃定，“精神分裂在中医里属‘癫狂’范畴，多由痰迷心窍、气血瘀滞所致。我用‘醒脑开窍’针法配合中药调理，疏通经络、化痰醒神，虽然慢，但只要坚持，就能见效。”
车子驶向世田谷区，停在了一栋白色别墅前。
这是三井送的“酬劳”，如今成了武藤光子姐姐英子的住所。
推开门，院子里种着几株绣球花，粉白相间，开得正盛。
客厅里飘着淡淡的药香，英子正低头翻看一本杂志，听见动静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林医生，还有光子你们来了！”
“英子姐，这里还习惯吗？”武藤光子问道。
“还好啊，这里地方很大。”英子叹气，“就是没有了熟悉的朋友。”
“英子姐。”林决明走过去，蹲下身给她把脉，“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英子活动了一下手指，“手指没那么麻了，昨天还能自己拿勺子吃饭呢。”
林决明点点头，示意光子拿出针灸包。
针灸过程中，英子一直很安静，只有偶尔的轻哼。
光子坐在旁边削苹果，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到地上也没断。
“BOSS，多亏你愿意治疗我姐，还把房子借给她住。不然她这辈子只能关在疗养院里。”
“房子本来就是用来住人的，空着就没意义了。”林决明捻动银针，目光落在英子逐渐放松的脸上，“你姐姐的病情在好转，别心急。再过一两个月，就能看到明显变化。”
“嗯，我不着急。”光子咬了口苹果，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我相信BOSS。”
这句“相信”说得自然又坚定。
经历过追杀、暗网悬赏、三井财团的介入，光子早已把林决明当成最可靠的依靠。
针灸结束，林决明叮嘱和英子住在一起的介护小葵，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
“按时给她服汤药，早晚各一次，饭后半小时吃。”
小葵连连点头：“林医生放心，我都记着呢！”
回到我妻公寓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
饭厅里飘着饭菜香。
我妻菊苣、黑川龙葵、小岛姐妹和五十岚野艾，人全在餐桌旁，桌上已经摆好了菜肴。
但是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大家都在低声聊着什么。
听见开门声，众人齐刷刷回头
“你们还没吃啊？”林决明问道。
众人异口同声：“我们在等你回来啊。”
林决明忽然粲然一笑，说：“那我真是太荣幸了。开动吧！”